《联姻后被大佬骄纵了》 第1章 《联姻后被大佬骄纵了》作者:游衷【完结】 文案 程阮这人在津城出了名的骄纵任性 十八岁夜不归宿,开着直升机到好友楼顶装b 二十岁父亲去世,穿着睡衣跑进灵堂怒骂小三 刚进集团就端了私生子弟弟的产业,还在媒体面前讽刺他“山猪吃不了细糠” …… 属实骄纵得过了头 而最近,嚣张跋扈、不可一世的程家小少爷就要和骆家的养女联姻了 结果婚礼前一天,素未谋面的未婚妻跑了 不少人都等着看程阮的笑话,毕竟程家小少爷随心所欲惯了,被人逃婚还是头一次 够他哭一回 但没想到的是,婚礼当天,他们不仅没看到小少爷因为碰壁以泪洗面,还亲眼见证他和骆家大佬本人交换了戒指 在场的众人:?? 程阮:^^ “被迫”代替养女联姻的大佬:。 · 只有程阮自己知道,所谓的嚣张跋扈,不过是他虚张声势保护自己的软刺 母亲病逝、父亲出轨,面对外人的刁难和觊觎,他很小就戴上了言行不一的面具 他知道很多人等着落井下石,那他就偏偏不让他们如愿 但勇是假勇,怂也是真怂 毕竟大佬人狠话不多,动动手指就能将他收拾得渣都不剩,他此前又那么欠揍,婚后的待遇不言而喻 程家老爷子去世后,不少人虎视眈眈,程家差点一落千丈,程阮也成了众矢之的 昔日看笑话的众人又重振旗鼓,等着骆酩之大手一挥把没有了利用价值的程阮踢开 当然,不光别人,程阮自己都等着大佬把他扫地出门 不是不自信,是他确实,嗯,骄纵 除了老爷子,再也没有人可以让他有这个为所欲为的资本 但等了很久,他都没有等到大佬开口 他受嘲,等来的是大佬霸气全开双标护短 他赴宴,等来的是大佬贴心陪同十指相扣 他生日,等来的是大佬事无巨细惊动全城 程阮沉不住气了,推了推大佬的胸膛:不是,我这么骄纵任性,你也要? 骆酩之扣住他的细腰:那又怎样? 我纵的。 ~ 1.「先婚后爱&先do后爱」 2.「假嚣张真脆弱的漂亮小可怜受&人狠话不多身体力行老男人攻,双c双洁」 内容标签:都市豪门世家边缘恋歌婚恋先婚后爱 搜索关键字:主角:程阮,骆酩之┃配角:┃其它:点击收藏即可得到一个抹茶味的啾啾ovo 一句话简介:先婚后爱 立意:相信一切美好的存在与发生 第1章 常年活跃在津城各大八卦头条中的程家小少爷就要联姻了。 人人都道津城程家的宝贝小少爷嚣张跋扈、骄纵任性,简直是被程家老爷子宠到了天上去。无奈老爷子叱咤津城多年,纵横政商两界,即便不争气的儿子在外面沾花惹草,各式各样的女人隔三差五带着私生子找上门,他也只认程阮这么一个亲孙子,就算宠到没边也是于情于理。 联姻的消息一经传出,瞬间成为津城舆论焦点。更何况,和那程阮联姻的不是别人,正是津城另一望族骆家的大小姐。 “骆贞?” 电话对面的人提高了音量,在程阮的提醒下又放低声音道:“你是什么想不开,要和骆家联姻?” 程阮刚从气氛焦灼的会议室里出来,他不紧不慢地走进办公室,待女秘书关上门,随后才泄了一口气,右手托着下巴发呆:“我也不知道啊,老爷子刚刚通知,我的人生大事就这么被安排了。” 那人问:“你甚至没有挣扎?” 程阮秀气的眉头一皱:“我倒是想挣扎,但老爷子动了真格,下通牒说,我要是不结婚,就别回程家,以后也别想继承程家的家产。” “我一听可不行,我要是走了,程家不就落进了其他人手里?” “你信了?” 程阮摇头:“没信。虽然我知道他舍不得那么对我,但他刚从医院里出来没多久,我可不想让他再进去了。” 电话里头的人嘲笑道:“那你答应了?” 程阮顿了顿,郁闷地问:“吴昼,我是不是特别没骨气?” 吴昼故意调侃:“说好的嚣张跋扈、骄纵任性的程家小少爷呢?” 程阮着急打断他:“是不是又欠收拾了!” “行,我不笑了。”吴昼收敛住,严肃地问,“说真的,骆家……嘶,你们老爷子是怎么想的?外人不知道,我们几家不可能不门清,骆贞倒不评价,他那个养父……” 吴昼说起来直摇头:“表面冷静理智,实际却……” 程阮抢答:“冲动蛮横?” 吴昼悠悠道:“实际也很冷静理智。” 程阮泄了气:“那你渲染个什么?” “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?”吴昼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他,接着说,“那位是真真刀尖舔血过来的,手段比起你家老爷子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不是我多嘴,要是你未来丈人想动心思……就你这点心眼,保不齐被收拾得骨头渣都不剩。” “我也想到了。”程阮有些犯愁,“但我刚进集团总部没多久,外面又那么多人虎视眈眈,巴不得看我笑话。你也知道,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,绝不会把现在的一切拱手让人。” 第2章 吴昼沉吟:“那你现在……是做好当新郎官的准备了?” 程阮伸手戳了戳面前的仙人掌:“不就是联个姻吗,身边那么多人联姻,我也不是不行。” “就是……” 程阮转过身,从高楼落地窗里望出去,外面是高耸入云的cbd商贸中心,其中最显眼的几处便是骆家的产业。 程阮眨了眨眼,认真地注视着对面恢宏气派的建筑。 就是……希望未来“温柔听话”的妻子,以及“冷静理智”的岳父,可以对“刁蛮骄纵”的他…… “疼爱”一点。 ·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三下,程阮条件反射性地收回逗弄仙人掌的手指,正襟危坐道:“进。” 片刻后,女秘书打开门道:“先生,老爷请您回老宅用晚饭。” 程阮挑眉:“知道了,去安排车吧。” 女秘书点头,准备收回手关门,却被程阮叫住。 “路秘书稍等。”程阮下意识把玩着手上精致的袖扣,上面雕刻的郁金香散发着金属般的光泽。他说道:“你过来一下,把门带上。” 路秘书点头,利落地带上门,走到程阮面前等待他的指示。 程阮这才换了副表情,放软语气问:“路秘书,你跟老爷子也挺久了,这次联姻……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?” 路秘书保守答道:“老爷自有他的用意,这是先生的家事,我恐怕不便揣测。” “……”倒是意料之中的回答。 也罢,程阮叹了一口气,起身道:“走吧,让我回去也揣测揣测老爷子的‘用意’。” · 老爷子的用意其实再明显不过。 程阮看着平板上路龄转发过来的新闻,瞬间也就明白了程家和骆家联姻的价值。 程家最近看上了木遥镇旅游开发的项目,刚刚会议室里高管们争论的,也正是这个。虽然程家根基深厚,往年在文旅实业上投入的精力和资金却并不算多。程阮刚进集团就负责这部分产业,对他和程家,这都是次千载难逢的时机。 骆家,正是那片待开发地皮的使用权人。 若只是一个简单的旅游开发项目……倒也不必那么在心,只是那木遥镇实在得天独厚,地理位置优越,坐拥好几处温泉和矿藏,位于半山,交通成熟,风景又极好,还是珍贵中草药的种植基地,加上又有非遗文化传承,各种因素叠加,木遥镇实际成为了明争暗夺的热门。 旅游开发,仅仅只是一个开始。 那么好的机会,程家当然也不可能放过,但商界表面光明磊落,实则暗流涌动,稍不注意就会前功尽弃,单打独斗难免会有些力不从心,结盟或许是目前的最佳选择。 与骆家联姻,就是老爷子给他提供的“最佳选择”。 也不知道是谁先说服了谁。 程阮之前并非没有考虑过骆家,相反,他自己也清楚,无论是财力、地位还是背景,和骆家合作都是目前的最优解。 但他,跟骆家不熟。 不过在老爷子看来,不熟根本不是事,做生意嘛,主打就是一个创造机会,不熟没关系,结为亲家就熟了,换句话说,他混迹名利场几十年,就没见过联姻不能解决的事。 程阮很难苟同,他揉了揉眼睛,从车上下去,坐着电梯到了庄园,走进了眼前的老宅。 见他来了,老爷子侧脸吩咐管家上菜。 程阮走过去问好:“爷爷,我回来了。” 老爷子紧皱的眉头略微松了一点,问道:“怎么感觉你又瘦了?” “有吗?”程阮摸了一把自己的脸,“还好吧。” 趁佣仆布菜,程阮趁机问:“爷爷,您真让我跟骆家小姐联姻?” 老爷子瞪他:“怎么了,你不愿意?” 程阮嘟囔道:“我倒是其次,就说骆小姐本人,估计也不太会愿意吧……现在都什么年代了,还要和一个不认识的人结婚,就算是联姻,好歹也找个有点感情基础的对象。” 老爷子笑他稚嫩:“婚姻的本质不就是利益交换?你以为,这年头结婚就一定等于遇到真爱了?” 程阮摇头:“婚姻好歹也是件郑重的事,虽然联姻也挺常见,但就这么直白地把婚姻当做筹码,我总觉得不太妥当。” “能叫做交易就算公平。”老爷子说,“你这些年在外面乱立名声,怎么也不见得是在寻觅真爱?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破裂的感情上,倒不如交换不会背叛你的利益。” “再说,感情多培养培养就有了,日后和联姻对象相敬如宾,说不定还能当做一个伴。” 程阮呼吸一滞,似乎想到了什么,随后顺从道:“听爷爷的就是。” 老爷子道:“这还像个样。” “坐下吃饭。” 老爷子接过佣仆递过来的手帕擦手,说道:“你也不要担心,骆家那小姐我探过底,她亲生父亲是骆酩之以前的属下,虽然是骆酩之的养女,相貌和性格俨然名门闺秀,很有教养,就算不情投意合,相敬如宾应该是没问题。” “等这次项目成功落地,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退位,把程家交给你了。” 程阮慢半拍地“噢”了一声,全程心不在焉地陪老爷子吃完饭,随便找了个借口回了楼上房间。 窗外的月色温柔地倾泻进落地窗,在玻璃上投射出皎洁的光,程阮坐在窗边的波斯地毯上,手慢慢抱住膝盖,把头埋在了腿间,整个人的背影都镀上一层毛绒绒的白光。 第3章 所以……是真的要联姻了么? 虽然程阮并不憧憬所谓的爱情,婚姻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。但不知怎地,他总觉得心口闷闷的,像堵了一口气,提不起来,也放不下去。 如果当初没有选择程煅,而是和别人联姻,妈妈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了? 虽然可能就不会有他,但她至少不会为了所谓的“真爱”,在丈夫家暴出轨后一次次希望破灭,最终郁郁寡欢绝望而去。 老爷子或许说得没错,与其将希望寄托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破裂的感情上,倒不如交换永远不会背叛的利益。 这才是此时此刻最清醒理智的选择。 · 会所一楼的舞池向来很吵,音乐声混杂着人声,听话说话都要费一大番力气。 程阮捂住手机听筒,费力道:“吴昼,我到了,你在哪里?” 此刻的程阮褪去名贵的西装,粉色的宽松t恤搭配天蓝色牛仔裤,浅棕色的头发也软软地垂在额前,虽然装束随意,却丝毫不遮掩他的贵气和精致。 吴昼一眼看到人群中白得扎眼的程阮,亲自下楼把他迎了上去。 程阮不是第一次到高档娱乐场所,但吴昼的这处产业,倒还真有点与众不同。 这里的会员主要是男性。 吴昼的性取向在全津城都是透明柜,他本人也不忌讳,直接开了家会所自踹柜门,由此彻底坐实了自己的身份,开业的时候,程阮还特地来给他剪过彩,荣登津城日报报首。 至于程阮嘛……在津城人民心中,他做出什么举动都不稀奇。 程阮走进包房,候在一旁的侍者这才倒了杯冰镇柠檬水送过来,而后带上门走了出去。 吴昼饶有兴致地端起特调玛格丽特,问程阮:“我听说过木遥镇那个项目了,你那个不省事的弟弟也盯上了木遥镇,好像还要和你们一个资方老总的女儿订婚,看样子是要跟你斗到底。这个姻,你怕是联定了。” “马上就要进入包办婚姻,不趁机借酒消个愁?” 程阮头疼地抿了口柠檬水:“喝酒误事。” 比起各类酒精带来的刺激,程阮更喜欢酸涩的柠檬水,清清爽爽的,不会让他头晕眼花又失去理智。 吴昼知道程阮从不喝酒,眼珠一转,正色道:“骆贞我找圈子里人问过了,长得蛮漂亮,人也谦逊温柔。她现在在英国留学,修的金融,成绩不错,还有半年才毕业,你们就算结婚也是分居。” 程阮的眼神动了动。 吴昼继续说:“她谈过一个前女友。” 程阮抬起头:“啊?” 第2章 程阮这才发现,他对未来的联姻对象了解得属实不太深入。 他双手交握,有些紧张地问:“那她愿意和我联姻?这会不会耽误她?” 吴昼笑着看他:“都联姻了,取向还重要吗?她再怎么不愿意,骆酩之发话,不敢不嫁。” 程阮想了想,松了一口气:“也是。” 那就不想了。 “而且……”吴昼似乎想到了什么,饶有兴致地凑过来盯着程阮,“据我所知,你未来的岳父虽然是个笑面虎,但素来以斯文冷静示人,既然是重要合作,只要你不结了婚还继续乱造人设,他应该不会为难你。” “所以……你就安心联你的姻,搞你的事业,在津城站稳脚跟,把那什么小三和私生子彻底处理干净,后面再和平分手,也不是没有可能。” 程阮对吴昼的话半信半疑:“你又没联过姻,怎么一副过来人的样子?” 吴昼哽了一下,端起酒杯一饮而尽:“没吃过猪肉,还没见过猪跑吗?我爸妈、我姑姑姑父不都是联姻?现在不也各玩各的。我姐和姐夫也是联姻,不过后面目的达到了,就离了婚。联姻嘛,筹码而已,放轻松。” 听了吴昼的话,程阮稍微没那么紧张了,他握了握拳,给自己打气般地说:“行,那我就豁出去这一次,这个姻,我联定了。” · 程阮回程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左右,晃眼看到会客大厅的灯还亮着,他随意问身边迎候的男佣:“今天来客人了?” 男佣点头道:“回先生,是骆家先生过来了。” 程阮心跳空了半拍,抬眼看会客大厅:“那……骆家小姐呢?” 男佣回:“骆家小姐没来。” 程阮若有所思地点头,恰逢管家快步向他走来,低声道:“先生,老爷请您过去一趟。” “好。”程阮迈腿走进了大厅。 他一眼就望到了那个坐在古董沙发上的男人。 男人侧对着他,身姿挺拔,黑色的衬衫完美地勾勒出肩膀和手臂处的肌肉线条,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绅士和风度。虽然隔了一段距离,程阮依旧能看出那人清隽又深邃的轮廓。 老爷子一眼看到他:“小阮,快过来,这位是骆先生。” “骆先生,这位就是家孙程阮。” 察觉到男人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,程阮只好走过去道:“骆先生好。” 骆酩之薄唇微启,声音略微清冷:“你好,程先生。” 他的眼神从程阮身上掠过,眼底闪过一丝漫不经心的冷淡,嘴角却是和煦的笑意:“程先生不似传闻那般。” 程阮下意识就看了眼自己粉色的t恤和牛仔裤,暗道糟糕,又听骆酩之说:“今天看到程先生我就放心了,先办婚礼吧,程序后面补。” 第4章 老爷子笑着起身:“可以。” “您留步。”骆酩之礼貌颔首,“以后就是一家人了。” “骆先生说的是。”老爷子侧脸看正发呆的程阮,“小阮,送送骆先生。” 程阮点头,引着骆酩之往外走。 两个人一路无言,好在管家和仆人跟在身后,程阮心底尴尬,嘴角却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。 直到男仆按下电梯,程阮心底的劲儿才松了一半,但过了约莫两分钟,电梯迟迟没有升上来。 程阮脸上的笑快绷不住了。 通往程家庄园地下车库的电梯有好几处,最近的一处就在会客厅旁边,另一处比较近的则要沿着正门方向走一段距离,以往最常用的就是这座电梯,但好巧不巧,男仆此时满头大汗地说电梯故障了。 刚从这座电梯下来的程阮:真是背到家了。 程阮只好惋惜地向骆酩之抱歉:“不好意思骆先生,请您跟我移步到另一座电梯,大概五分钟的路程。” 他的微表情瞒不过骆酩之的眼,骆酩之促狭地笑了一声,看向程阮道:“有劳。” 程阮麻木地把骆酩之送到车库,终于等到骆酩之坐进黑色汽车的后座,正欲挥手送别,却被骆酩之叫住。 骆酩之慢条斯理地挽起硬朗的袖口,左手腕处佩戴着一块低调奢华的腕表,他抬起头看程阮:“听说程先生刚从会所回来。” 程阮有些意外:“你叫人跟踪我?” 骆酩之并不否认:“你不也找人打听骆贞?婚姻不是儿戏,互相试探,礼尚往来。” 程阮一听干脆也懒得装了,手插进牛仔裤口袋:“联姻而已,难不成还想假戏真做?” 骆酩之收回眼神:“真假不重要,但也要做好你该做的,骆贞很单纯,不要毁了她的名声。” 程阮手指自己满脸震惊:“我?” 他还想问问骆酩之,知不知道他的女儿根本不喜欢男人。 骆酩之的笑容颇有深意,他盯着程阮白净修长的脖颈,手指微曲。 程阮莫名感觉脖领传来一丝冷意,地下二层的车库凉飕飕的,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,说到嘴边的话骤然变了味儿:“知道了。” 骆酩之这才满意点头,车窗升起,黑色加长版宾利扬长而去,程阮跺了跺脚,掏出手机给吴昼打电话。 · “真的会谢!”程阮气冲冲地坐上吴昼的电竞椅,“骆酩之居然让我别毁了骆贞的名声。” “我是什么名声很败坏的人吗?” 吴昼正全神贯注握着switch,眼睛盯着超大的液晶显示屏,敷衍道:“你在外界什么形象,自己不知道吗?” 程阮气得抱起手臂:“你说,我什么形象!” 吴昼对他的战绩如数家珍:“十八岁夜不归宿,开着直升飞机到我家楼顶装逼;二十岁父亲去世,穿着睡衣跑到他灵堂怒骂小三;今年刚进集团就端了同父异母弟弟的产业,好好的艺术馆改造成了酒吧,还在媒体前讽刺他‘山猪吃不了细糠’……” 程阮:“……” “说得很好,下次别说了。” 吴昼翻了个白眼:“还有你一晚上到我这儿集结了十八个帅哥服务员,就是为了陪你看恐怖片壮胆,也不看看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。” “要不是我知道你私底下只会玛卡巴卡,还真以为程家小少爷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。” 程阮一口柠檬水差点喷出来,他走过去踹吴昼一脚:“你少来讽刺我!这只是小爷的战略而已!” 吴昼嘲笑:“嗯嗯嗯,你说得都对。” 程阮顺势接过吴昼手里的手柄,操纵着里面的人物胡乱战斗:“我不管,结婚的时候我一定要跟骆贞商量好,等完成木遥镇的项目我们就离婚。” 吴昼:“到时候再说呗,万一骆贞跑了呢。” · “先生,请。” 今天有一个津城文旅行业交流会,程阮顺着引导坐到名牌面前,他瞄了眼对面的名牌,上面是骆酩之的名字。 “……” 程阮扯了扯领带,突然觉得有些烦躁,往右看,凑巧和他一直以来的死对头对视。 程阮倒吸一口凉气,简直是腹背受敌,他面不改色地往旁边挪了挪,拿出手机给吴昼发消息。 “你猜我开会遇到了谁?” 吴昼显示“正在输入中”,他问:“该不会碰到了任寒?” 程阮:“bingo!右边是任寒,对面是骆酩之,超级加倍。” 吴昼同情道:“忍一忍,你能行。” 程阮回了一个吐血的表情,忽然觉察身边的人凑近了一点,他皱眉道:“你干什么?” 任寒对他露出一抹森森的笑容:“听说你最近喜事上门,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啊。” 程阮一脸嫌弃:“关你什么事?” 任寒附在他的耳边挑衅:“你别以为能拉拢骆家就万事大吉,联姻不过是利益交换,骆酩之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做出来,小心被反吃了都不知道。” 程阮觉得有些好笑,他学着任寒的样子凑过去,轻佻地搭着他的肩膀反唇相讥:“那你可要失望了,毕竟你从小到大没一次赢过我,我的家事,就不任少爷操心了。” 任寒涨红了脸:“你!” 程阮肆无忌惮地冲他做了个鬼脸,忽然感觉后背一凉,抬头看,不知什么时候骆酩之落了座。 第5章 骆酩之似乎很偏爱黑色,今天也是一身黑色的西服,整个人看起来沉稳又雍容。 程阮绷紧了身体,低下头假装看工作消息,跟任寒保持回安全距离。 会议结束后,骆酩之的秘书请他同行。 程阮看了眼路龄,示意她原地等候,随骆酩之的秘书穿过长廊,走到尽头的露台。 一点猩红在白皙修长的指节间闪烁明灭,见程阮过来,骆酩之淡淡地在烟灰缸里捻灭烟头,转过身注视着他。 程阮走过去:“骆先生,您找我。” 骆酩之说:“今天的会议结束,我们两家的合作算是迈入正轨,骆贞昨晚已经回国,你们的婚礼可以开始筹备了。” 一股乌木沉香顺着风钻进鼻腔,程阮“嗯”了一声,莫名觉得鼻子有些痒。 他摸了摸鼻子,问道:“还有其他指示吗?” 骆酩之睥睨他:“好自为之。” · 程阮模仿着骆酩之的表情和语气,在包间里声情并茂地给吴昼表演。 “好自为之,我今天做什么惹他了要好自为之,还要我尽快筹备婚礼,好啊,我马上安排人去筹备,下周就办婚礼娶他女儿,这总可以吧!” 吴昼正在逗旁边水灵的帅气男大,他敷衍程阮:“别急啊小阮,说不定他就是为骆贞操心,怕你乱来,伤了人家宝贝女儿。” 程阮:“……可是他的宝贝女儿并不喜欢男人。” 吴昼耸肩:“那万一他并不知情呢?可怜天下父母心咯。” 程阮边拉开门往外走边说:“连自己女儿喜欢什么都不知道,我看他就是为了利益和脸面,还斯文儒雅风度翩翩呢,我呸。” 说完程阮才发现包房门口黑压压站了一群人。 为首的正是被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吐槽了个遍的骆酩之。 第3章 那一刻程阮想遍了自己人生中所有挫败的事,然而发现,没有一件事能比现在还要挫败。 吴昼贴心地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包间,程阮忐忑地和骆酩之独处一室,耳朵红得快要滴血。 骆酩之疲倦地捏了捏眉心,说出的话更是重量级:“长话短说,骆贞跑了。” 程阮:“?” 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? 他甚至没和骆贞见过一面。 程阮尝试辨认骆酩之是不是在唬他,艰涩问:“您没开玩笑吧?” 骆酩之解开衬衫的前两颗纽扣,微微露出修长性感脖颈线条,声音低沉:“我不喜欢开玩笑。” 程阮有些呼吸不畅,他下意识地看向靠坐在沙发上的骆酩之:“那我们的联姻怎么办?” 骆酩之眉眼微抬:“继续。” “我已经派人寻她的下落。” 程阮冷静下来:“我也派人去找,这事……还没通知老爷子吧?” 骆酩之倒是颇为意外地看他一眼,摇头否认。 “那就行,老爷子心脏不好,别被吓出事来。”程阮站起身,凝色道,“封锁消息,我现在通知程家的人,有消息互相通气。” · 程阮和骆酩之兵分两路,明线暗线都派了出去,却一直没有骆贞的下落。 骆贞逃婚的第四天,婚礼筹备一切如常,现场已经布置妥当,空运的鲜花运上专机启程,程阮坐在办公室听路龄汇报近期的工作,一边浏览着婚戒的款式,似乎根本不受新娘子下落不明的影响。 等路龄汇报完工作,程阮抬起头,终于听到了他关心的内容。 “今天也没有骆小姐的下落。” 程阮的嘴角抽了抽,无力地抚住自己的额头:“你说我要是给老爷子坦白,他会怎么样?” 路龄答道:“老爷刚从医院出来不久。” 程阮点头:“没错,我也想让他再活久一点。” “公安那边的监控看了吗?机场、火车站、汽车站、轮渡……这些也要随时监测。” 路龄应答道:“我们已经和部门沟通过,所有的交通枢纽也做了布控,目前还在等消息传来。” 程阮问:“骆家也没动静吗?” 路龄摇头:“暂时还没有。” 程阮紧盯面前的仙人掌:“继续找吧,分点精力看着骆家的反应。” “好的。” “对了。”程阮敲敲桌面,“派人去找文烟阁的老师傅,问到骆贞无名指的尺寸。” “是。” “等一下。”程阮叫住了路龄。 “还有……骆酩之的也一起。” · 程阮晚上有场受邀的拍卖会,正好吴昼也受到邀请,两个人便约好一同出席。 吴昼就在程阮前面一辆车下来,看见程阮的扮相,吴昼忍不住挑眉吹口哨:“不错啊新郎官,打扮得越来越精致了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当红的全民偶像。” 程阮穿着剪裁干净利落的淡紫色衬衫,领口和袖口处纹着一圈精细的蕾丝花边,搭配一条微阔的黑色西裤,腰细腿长,手腕上还戴了一条镶满着细钻的白金手镯。 周围有媒体拍照,程阮忍住没揍吴昼,两个人走过红毯,趁接过马克笔签名之际,程阮低声对吴昼说:“以后别叫我新郎官了,管好你的乌鸦嘴。” 吴昼:“嘎?” 程阮拉着吴昼就座,小声说:“骆贞跑了。” 吴昼:“我的天!” 第6章 “那找到了吗?” 得到的是程阮的否认。 “不对啊……”吴昼小声嘀咕,“骆家根基最深厚的就是交通业,光津城的航线就有几十条……还能让骆贞给跑了?” 程阮整场拍卖会都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,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。直到最后一轮拍卖16.35克拉的艳彩蓝钻戒指,他才慢悠悠地拿起电话,最后云淡风轻地以3.7亿人民币的价格落槌成交。 全场沸腾。 在吴昼的目瞪口呆中,程阮拍了拍他的肩膀,安排完人取货,看到吴昼仍然呆滞在原地。 程阮觉得有些好笑:“你在发什么呆?” 吴昼:“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?” 程阮不明所以:“什么?” 吴昼:“程家纨绔小少爷一掷千金,拍得天价彩钻只为博得未婚妻一笑。” 程阮:“……不会说话可以不说。” · 骆贞逃婚的第七天,婚礼筹备完毕,程阮也得到了骆贞的下落。 在瑞士的某座边陲小城。 他几乎和骆酩之同时得到消息,不过这个时候骆酩之已经在国外,隔着越洋电话,他也拿不准骆酩之的态度。 总不能说,没关系,你下不了手,我替你把你的女儿绑回来? 有点过火了。 但偏偏这个时候,骆酩之没了消息。 电话被断掉,程阮气得拍桌:“他什么意思?” 正在汇报方案的高管被吓一跳:“怎么了程先生?” 程阮挥手:“没事,你汇报完了吗?” 高管愣了一下,点头。 程阮试图恢复平静:“那就这样吧,方案放这儿,我看了给你反馈。” 高管面色惶恐地离开,程阮头疼地盯着手机上“骆酩之”三个字,还没骂出口,路龄就敲响了门。 “先生,老爷有请。” · 程阮心虚地坐在老爷子对面,手指纠结地蜷在一起,心里越发觉得没底。 老爷子迟迟不发话,慢条斯理地喝着盏里的鱼翅粥,粉彩陶瓷汤勺碰撞到盏沿发出清脆的声响,等到程阮都快盯穿脚下的地毯,老爷子才放下汤盏,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手帕擦嘴。 程阮坐直了身体,满脸紧张。 迎接他的并不是想象中的责怪,老爷子沉声问:“骆家那丫头找到了?” 程阮说:“找到了,在瑞士的一个小镇。” 老爷子眼神如同电刀般锐利:“和一个女人跑了?” 程阮咬着嘴唇,“嗯。” 他试探性地打量老爷子的表情,发现他的表情一切如常,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。 “对不起爷爷。”程阮思索良久,还是打算坦白,“我一周前就知道了,只是怕您承受不住,也不想丢了程家的脸,所以和骆家商量封锁消息,没有及时告诉您。” 老爷子冷哼:“你以为能瞒住我?” 程阮面露讶色:“您早就知道了?” 老爷子给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:“我消息可比你灵通。” 程阮问:“那您为什么不早一点问我?我还一直纠结怎么告诉您不会让您生气。” 老爷子睨他:“我只是在等,看你什么时候准备主动坦白。” 程阮一时语塞:“我本想有了骆贞的消息再找您来着。” “后天就是婚礼,请帖你都发出去了,打算怎么办?” 程阮说:“我打算和骆酩之协商,但他……” 话音刚落,手机亮起,是骆酩之。 老爷子示意他接电话。 程阮背过对老爷子,忐忑地接通了电话,骆酩之冷淡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 “不好意思程先生,白天在国外,信号不太稳定。” 程阮把电话稍微拿远了一点,开门见山问道:“骆先生,您现在打算怎么处理?” 骆酩之“噢”了一声,低声道:“她已经逃婚了,联姻只能取消。” 程阮本来以为骆酩之还会说点客套话,或者迂回地表个态,不想对面直接说出了“取消”。 程阮悄悄回头看老爷子,走远一点问:“木遥镇的项目是不打算合作了?” 骆酩之的薄凉此刻展示得淋漓尽致,他不太在意地回答:“虽然没有婚姻的加持,但项目已经启动了,除了合作,程先生想必不会轻易放弃。” 程阮:“我谢谢你啊。” 骆酩之似乎没想到没被程阮感谢,他顿了一下,笑着说:“不客气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。他已经明确了骆酩之的态度,再和他耗下去也没什么必要,索性先掐断了电话。 没等他开口,老爷子就问:“他反悔了?” 程阮指甲紧紧掐进手心,最后泄气点头。 老爷子巍然不动:“你打算怎么办?” 程阮眉头紧皱,一时没了思绪。 事实上,这次的合作很大程度上是和骆家联姻换取而来,虽然两家的关系已经摆在明面,但既然这次骆酩之都能大言不惭地反悔,很难保证之后不会再次变脸。到了那个时候,他们只能陷入被动。 但骆酩之的态度已经如此,总不能他们自己把骆贞强行绑回来。 程阮沉思片刻,在老爷子的注视下说道:“您说的没错,联姻会让利益交换更加稳固。” 第7章 老爷子继续问:“所以呢?” 程阮转了转眼珠,忽然失去了底气:“爷爷,您不介意……孙媳妇是个男的吧?” 老爷子挑眉:“你该不会……” 程阮说:“骆贞跑了,不还有个骆酩之?” “他今年也才三十二,大我九岁而已,相貌、学历、家世无一不出众,虽然性格是欠了点,但我又不真和他谈恋爱过日子。” “勉强配得上我。” 老爷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,但还是摇头道:“你莫不是脑子短路了?骆酩之那是什么人物?” “虽然爷爷也很欣赏你的勇气,但实事求是,你还真不一定能入了他的眼。” 程阮跃跃欲试地活动手腕:“没关系,那就试试看。” 回到卧室,程阮走到实木雕刻的欧式中世纪书架前,拉开其中一个抽屉,取出一个小叶紫檀雕成的首饰盒。 打开首饰盒,里面是前不久拍卖得来的蓝钻戒指。 这是妈妈生前最喜欢的戒指,却被程煅随手拿去送给了某个小四小五,从此散落在外。 程阮小心合上首饰盒,将它放在了贴近心口的位置。 妈妈自杀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,而程煅此刻正不知和哪个女人温存。也就是在那天,程阮发过誓,无论发生什么事,对上什么人,他绝不会再认输和妥协。 他会把曾经经历的一切,原封不动地还给程煅,还有那些人。 如今这颗钻石重新回到了他这里,也算是践行了他的诺言。 程阮从来不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,甚至有时会有些迟钝,他最讨厌弯弯绕绕,偏偏生于程家身不由己,他不得不营造一些人设来保护自己。 不就是一个骆酩之吗?他根本不畏惧。 攻之。 · 夜色渐浓,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驶进沿海的合院别墅区,车门打开,宽肩窄腰的男人从车上下来,手臂上搭着一件西服,襟前的纽扣略显随意地解开,脸上的神情淡漠而冷清。 骆酩之点了一只烟,等它在指间燃尽,随后放进水晶烟灰缸里狠狠碾灭。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落地窗外阴沉的海景,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。 他在瑞士见到了骆贞。 才二十岁的小丫头片子,小时候对他言听计从,整天黏在他屁股后面叫“爸爸”,现在却站在另一个女人身旁,声泪俱下地说他眼底只有利益,根本不懂什么是感情,什么是爱。 骆酩之问养女:“爱不爱的,很重要吗?” 骆贞的父亲跟他有过命的交情,骆酩之一直把她当女儿看待,他自诩对骆贞不薄,却没想到有一天能被她指责说“冷血无情”。 看见骆贞的眼泪,骆酩之终究是撤了命令,让她自己看着办。 至于联姻,不就是一个程阮吗?他根本不忌惮。 悔之。 第4章 程阮把婚礼的地点选在津城郊区的浮雀山庄。虽在郊区,浮雀山庄的声名却并不比津城中心的别墅庭院逊色。 这是程阮母亲嫁到程家时的嫁妆。 早些年程阮还没有介入集团的经营,又一心想靠自己的力量和程煅抗衡,手头资金流转难免有紧张的时候,可无论多拮据,即便有不少人曾给出天价想买下浮雀山庄,却都被程阮一口回绝。 如今,他把婚礼的地点选在这里似乎是意料之中。 整场婚礼都由程阮一手操持敲定,几乎没有问过骆家的意愿,用荒诞来形容也不为过。 吴昼盯着从更衣室出来的程阮,眼前一亮,随后又问:“你是到位了,另一个新郎官怎么办?” 程阮任由搭配师给他整理西服,不甚在意地说:“去‘接’便是。” 吴昼情不自禁竖起大拇指,感叹道:“不愧是你程小阮,我隐约看到了你在你爸刚去世那年的风采。” “倒还真有点未来当家人的气势了。” 程阮得意地仰起下巴:“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,骆酩之那么在意骆贞的名声,那我的名声、程家的名声呢?” 吴昼语气一转,略带犹豫:“但是……你确定你能把那位请来……和你结婚?” 程阮“切”了一声,满意地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的婚服。 “有本事他也跑呗。” · 骆酩之对程家小少爷的嚣张跋扈早有耳闻,只不过这次终于得以亲自领略。 这几天他听到过程阮那边传来的动静,大手笔地筹备婚礼,把浮雀山庄作为婚礼举行地点,还拍下了天价的蓝彩戒指,和骆家联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津城。 这一切丝毫不受他悔婚的影响。 骆酩之隐约间觉得不对,他虽也猜出了程阮的心思,但并未放在心上,不过没想到的是,不知天高地厚的程家小少爷还真有这个胆子。 程阮是在逼他做选择,选择让步,程家有了更稳固的联合,选择拒绝,程家自可把他架在道德高位,提前让言论倒戈。无论怎样,这对程家来说都是只赚不输的买卖。 骆酩之淡淡地瞥向眼前的秘书,程阮就在门外,看样子,是要把他“请”到婚礼现场。 秘书小心问道:“先生,要不要给程家老爷知会一声?” 骆酩之没有发话,半晌饶有兴趣地勾起嘴唇:“程老爷子倒是已经对他放纵到了这个地步。” 第8章 “走吧。”骆酩之起身,“去会会程家的‘小少爷’。” · 一门之隔的位置,程阮抱着一大捧冰美人百合站在门外。他抬腕装模做样地看了眼腕表,还差一分钟到中午十一点。 着一身白色西装的路龄站在程阮身后,神情严肃。 程阮不太正经地问:“路秘书,你说,骆酩之要是不出来,我是不是很丢人啊?” 他似笑非笑地回过头看路龄:“我会哭的。” “是吗?”清冷的声音响起。 秘书打开办公室大门,骆酩之从里面走了出来,神情依旧如往常般斯文沉稳,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。 程阮心底“咯噔”一下,抬眼看向骆酩之道:“是啊,我这个人软弱又无能,还有五个小时就是我们两家的婚礼,你要是缺席,我会伤心的。” 他特意加重了“两家”的语气,说完装模做样地眨了眨眼,和骆酩之直视。 骆酩之的眼神依旧平静,目光从程阮手里的百合花上移开,径直往外走去,守候在后面的一群人随即跟了上去。 程阮赶紧也跟过去:“骆先生该不会也是要逃婚吧?” 他摇头感叹道:“婚是骆先生订的,悔婚也只是一句话的事,而我们却都成了被随意摆布丢弃的棋子,如此看来,难怪骆小姐不愿意。” 走到一辆车前的骆酩之忽地停了下来。 程阮也猝不及防地停下脚步,差点踩到骆酩之的脚后跟。 他护着手上的花后退一步,头顶响起骆酩之的声音。 “走吧,程先生。” 程阮不敢相信地看向骆酩之,随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,趁他上车,故作殷勤地把手中的百合花递给面容冷峻的男人。 骆酩之语气冷硬地拒绝,“拿走。” · “接到人了?”吴昼凑过来,看到程阮手里原封不动的百合花又笑道,“小阮,不是我说,你杀人诛心啊,抢亲送花就算了,还送他百合花,你知道这对一个父亲来说意味着什么吗?” 程阮放下花,不屑地说,“我管他意味着什么,我只是在唤醒他的良知。” 吴昼打量着程阮,发现了不对:“小阮,怎么感觉你的耳朵和脖子这么红?” 程阮下意识地捂住耳朵:“有吗?我怎么不知道。” 吴昼把手机前置摄像头递给他,“喏,你自己照照。” 程阮不信邪,一看手机摄像头,发现自己的耳根还真像发了烧似地,不仅红了个透,还连带着蔓延到了白皙的颈部。 程阮赶紧推回吴昼的手机,有些不自然道:“也许是过敏了。” 吴昼狐疑地看向他,问道:“你怎么对花也过敏了?那要不要我叫医生来看一下?待会儿就是婚礼了,可不能让过敏影响了你的盛世美颜。” 不知被吴昼说到了什么,程阮“噌”地一下站起来:“你快别说了吴昼。” 程阮刚化完妆,酒红色的v领丝绸衬衫衬得他愈发白皙,露出来的锁骨更增添了一丝奇异的魅感。 吴昼夸张地后退一步:“小阮,不是我说,可惜你是个直男。你的长相真是1圈天菜,连我这个0.5都有被击中的感觉!” 程阮:“谢谢,虽然娶了一个男人,但是我笔直。” 吴昼:“都和男人结婚了,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?” 程阮:“我考虑你个头。” 门口的路龄敲了敲门:“程先生,时间差不多了。” 程阮:“好。” 程阮微微活动了下脖颈,嘴角勾起弧度,志得意满地向婚礼现场走去。 骆酩之还没有到场,程阮习惯性地仰起头看向下方,知道多是交头接耳议论的人,无非在说他母亲和父亲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,程家开枝散叶的辉煌族谱,又或对他进行新一轮不知是怜悯还是鄙夷的定性。 但程阮不在乎。这么多年走来,他早已经刀枪不入。 现场忽地安静下来,程阮眯起眼,紧张又有些期待地望那个人的方向望去。 骆酩之来了。 不得不说,骆酩之长得有些过分优越了。程阮自认阅人无数,什么名流明星,相貌出众的多得是,但在骆酩之面前,那些人可以统统让道。明明是万年的一身黑,却总能一眼抓住人的眼球。 一共十九步,程阮数了数。 骆酩之走到他面前用了十九步。 程阮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无聊了,不然怎么会数骆酩之走路的步数,他重新把注意力转回骆酩之身上,还没反应过来,骆酩之就极具压迫感地站到了他的身边。 程阮条件反射想后退,但顾及到是婚礼现场,勉强让自己定下心来。 台上的知名主持人不知道讲到了哪个环节,程阮和骆酩之相对而站,甚至能看到对方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眸。 余光瞥到骆酩之身后有一个可疑人物在挥舞双臂,程阮微微侧过身子,看清了颇为滑稽的吴昼。 吴昼一手持着手机录像,另一只手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,嘴巴无声地做着口型,看表情还挺激动。 程阮秒懂。 吴昼嘴型说的是“攻之”。 主持人这时笑着宣布:“下面请两位新人交换戒指。” 程阮瞥开眼神,看了眼坐在台下稳如泰山的老爷子,定下心神做了一个深呼吸。 第9章 他接过戒指,手指微乎其微地抖了抖,随后牵起骆酩之的手,冰凉的指尖瞬间传来炙热的温度。 不知是不是程阮的错觉,他竟然在骆酩之眼底看到了嘲讽和戏谑,台下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眼前“强取豪夺”的闹剧,等待着这场仪式安全着陆。 程阮咬紧嘴唇,将婚戒戴进了骆酩之的无名指。 他听到台下谁叫了一句“我的上帝”。 程阮忽然不知从哪儿来了勇气,向骆酩之迈出一步,伸手摁住了骆酩之紧实有力的腰,然后开始精心设计的“放狠话”环节。 “你的养女毁了你订的婚约。” “不想她被抓回来,就取悦我。” 说完程阮发现自己好像又过敏了,不过他依旧保持着自己好不容易才助长起来的嚣张气焰,暧昧地搂着骆酩之的窄腰,非要等到对方的妥协不可。 骆酩之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,和他保持一段距离,接过戒指戴上了程阮的指间。 台下的掌声和尖叫声不绝于耳,闪光灯和快门声连续不断,主持人还在说些什么,程阮此刻却大脑一片空白,觉得今日可以纳入他的人生至暗时刻之首。 结婚,恐怖如斯。 在起哄声中,一股力量反将他的腰托起,程阮被带到骆酩之怀中挣脱不得,抬头只能看见他的侧脸。 程阮忍不住用戴了戒指那只手戳骆酩之的腰:“你干什么?” 骆酩之低下头,用一种外界看起来很亲昵的姿势贴近他的耳朵:“不是在和程先生结婚?” 程阮不太自然地避开耳边传来的热气,打算找个医生看看他的过敏症状。 很好,他们终于都不太正常了。 第5章 婚礼告一段落,程阮懒散地坐在沙发上,翘着腿握着游戏手柄跟吴昼联机。 吴昼问:“小阮,你结婚过后就一直住在中心的那所公寓啊?” “也不带新婚丈夫回个门?” 程阮“啪”地一下操纵手柄把吴昼击倒在地,恼羞道:“大哥,我是新郎!新娘子才讲回门好吗!” 吴昼操作着游戏里的人物爬起来,左右转动着身体:“可是我怎么看起来你更像新娘子。” 程阮睁圆了眼:“是又欠揍了吗?我娶的他,要回也是骆酩之回。” 吴昼见程阮不太了解情况,为他普及道:“骆酩之哪儿来家给你回,他父母早些年被人害死,从小就是个孤儿,独来独往惯了,除了骆贞,没见他有个其他什么亲近的人。” “……” 程阮倒没想到看起来高傲又清贵的骆酩之是这样的身世,找补道:“我和他结婚就走个形式昭告一下,又不是真的,那些程序不重要。” 跟吴昼打完游戏,程阮忍不住开始回想吴昼刚刚说的那些话。 骆酩之……是个孤儿? 虽然是世家,但程阮平时很少关注所谓的“豪门秘闻”,再说,能到现在这个地位,又有谁家里没个什么事? 他感到讶异的是,在他眼中,骆酩之应该是出于那种从小就受到精英式教育的家庭,尽管表面儒雅实则冷血、做事利益首导,却没有那种一路摸爬滚打上位的“匪气”。 太过疏离冷淡了。 正神游着,路龄的电话打断了程阮的思绪,说是今晚资方崔氏老总的女儿订婚,问他要不要参加晚上的订婚宴。 程阮听出了路龄语气中的顾虑,反问道:“参加,为什么不参加?” 既然他们都“盛情邀请”了,他当然不能不给面子。 程阮应下晚宴,挂掉电话才想起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。 怎么还同情上骆酩之来了? · 虽然一直给外界营造“花花公子”的形象,但程阮其实不太喜欢在各类聚会或者餐宴中流连。不过这次婚礼显然加强了他“嚣张狂妄”的形象,宴会经过之处皆是侧目。 尤其是今晚订婚的主角不是别人,正是前一阵被他当众嘲讽过的程锦。一旁的安保紧张地看着程阮,生怕他又闹出什么动静。 程阮不甚在意地准备落座,却意外地看到了已经坐在一旁的骆酩之。 目光触及骆酩之无名指上的戒指,程阮这才想起他们已经结婚了,被安排在一桌也是理所当然。 程阮硬着头皮坐在骆酩之身旁,故作熟稔地问道:“骆先生最近如何?” 骆酩之望了一眼程阮的左手,“很好。” 程阮顺着骆酩之的视线往下望,这才发现自己左手空空如也,似乎从婚礼结束过后就没戴上过戒指。 果然,骆酩之又抓住了他的把柄,悠悠道:“程先生想做戏也要做足。” 程阮内心吐槽了一下骆酩之,无力地狡辩:“我洗手的时候忘记了,下次戴上。” 骆酩之没有拆穿他,侧过脸望向成为整个宴会焦点的主角,程阮也顺着看过去,正巧和男主角对视。 男主角显然率先看到了程阮,嘴角露出笑,眼中的嘲讽一闪而过。 程阮攥紧了拳头,极不耐烦地想要离席。 骆酩之发现了他的情绪,“认识?” 程阮松开拳头否认:“不认识。” 骆酩之淡淡道:“不舒服的话可以先走。” 程阮摇头:“这是资方老总女儿的订婚宴,不太好缺席。” 骆酩之轻飘飘地问:“我们两家有一个在不就可以?” 第10章 程阮愣了一下,听懂了骆酩之的意思。 他现在已经和骆酩之结婚了,其中一个人在,自然可以代表另外一个人。 程阮还是谢绝了骆酩之释放的善意,“谢谢,我去趟洗手间。” 返回座位的路上,程阮的肩膀忽然被谁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。 “哎,这不是新婚燕尔的程先生吗?” 程阮转过头,任寒的脸映入眼帘。 他冲着不远处的骆酩之对程阮挤眉弄眼:“想不到你还挺有手段,骆家小姐跑了,把他的养父绑上婚礼,知不知道外界都怎么传你?” 程阮不客气地问:“任少爷居然要通过外界来了解我,看来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一定的差距。” 任寒面露嫌弃:“得了吧你,你爸抛弃你和你妈出轨,你妈抛弃你自杀,你未婚妻抛弃你跑了,也就骆酩之看在老爷子的面上肯可怜你,不过也是利用你获取利益,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稀世珍宝了?” “看看人家程锦,和未婚妻郎才女貌,被亲友祝福,再看看你,还要靠自己抢亲,结婚后人家看都不肯看你一眼,啧啧,我都替你感到凄凉。” 程阮摸了摸下巴,慢慢挽起袖子,取下自己的手镯。 任寒笑得猖獗:“光天化日之下,你还想动手?” “怎么,嚣张到连崔总的脸面都不给了?” 程阮重新将手镯戴回手上:“任少爷想多了,我不像你,到处乱咬人。” “只是忽然想起任少爷前一阵挖了某个世叔的墙角,可惜那照片这几天一直在我的手里,也是,是时候让大家都欣赏欣赏了。” 任寒脸色一白,抓住程阮的衣领:“你说什么?你哪里来的照片!” 程阮无情地扒开任寒的手,“世叔好歹也是亲友,那就先送给他吧。” “程阮!你给我站住!” 程阮头也不回,用任寒的话奉还:“任少爷也嚣张到敢砸崔总的场了?” 任寒终于安静下来,却仍不死心地缠上来:“程阮,你不会真有这个照片吧……你先别冲动,看在我们从小就认识的份上,你出个价,卖给我,多少我都愿意。” “千万……别让我爸和我世叔知道,不然我就死定了!” “程阮,你说句话呀!算我求你!” 程阮瞥了一眼吃瘪的任少爷,嘴角泛起一丝冷笑。 “好啊,你叫我爸爸,我就帮你保守秘密。” “程阮!”任寒剁了跺脚,纠结再三,闭上眼狠下心对着程阮叫了一声“爸爸”。 “可以了吗程阮?你答应我。” 程阮忍不住笑出了声,意味深长地点点头,留任寒待在原地揣摩。 任寒很快反应过来:“程阮!你耍我是不是!你根本就没有照片!” 程阮露出一个欠揍的表情:“你猜啊。” 他闲得没事做才会让人偷拍任寒,不过是偶尔撞见任寒和一个夫人举止亲昵,随口倒套了出来。 回到酒桌,骆酩之已经不在座位,而是游刃有余地端着香槟和崔总交谈。 见程阮回来,崔总故作笼络地招呼他留步,和骆酩之一道走了过来。 “程先生,恭喜,虽然结果有些出人意料,但有惊无险,您和骆先生真是般配。” 程阮听出了崔总语气中的计较和在意,笑着答道:“多谢崔总,也希望未来姑爷也能让你和崔小姐满意。” 崔总脸色不太好地笑了笑,找了个借口转身离开。虽然初次“交锋”并没有落什么下风,程阮却莫名觉得有些烦闷,眼中盯着酒架,鬼使神差地迈开脚步,让侍者给他取了一杯酒。 身后的骆酩之眉头微挑。 程阮几乎是一口将酒吞入腹中,辛辣冰凉的液体从口腔滑入喉间,或许是还没有适应这种刺激感,程阮有些狼狈地咳嗽了几声,随后抿了抿嘴唇,眼神瞄向了下一杯香槟。 倒也没有想象中让人失去理智。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,程阮渐渐觉得有些意识不清,头脑也有些昏昏涨涨的,他努力地抬起眼皮,骆酩之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他的视线。 程阮“咦”了一声,路龄这时来了电话,他滑了几下接通电话,有些迷茫地问:“路……秘书?” 路龄马上察觉他的不对:“程先生,您喝酒了?” 程阮矢口否认:“怎么会,我从不喝酒的……” 路龄担忧地问:“您结束了吗?需不需要我让司机进来接您。” 程阮满不在乎地否认:“不用,我自己又不是不能出来。” 他的眼神忽地就飘到了对面骆酩之的身上去,旁边是崔总和他的乘龙快婿程锦,周围簇拥了不少叫得上名号的人物。明明不是他的主场,骆酩之却在人群中谈笑风生,好像他才是这场宴会的主人。 程阮的眼神继续飘了飘,落到了骆酩之的喉结上。他打了个酒嗝,对路龄说:“算了,路秘书,你还是叫几个人来吧,给我把骆酩之绑回去。” “看他好不爽啊。” 路龄吃惊道:“您这是……” 程阮继续说:“路秘书,你帮帮我,让人把骆酩之送回我家呗。” 不知谈论到哪里,骆酩之微侧过脸,看向了程阮,灯光照耀在他深邃的侧脸上,程阮莫名自动摒住了呼吸,忘记了对听筒讲话。 路龄仍在问他:“程先生?” 第11章 程阮慢半拍地反应过来,“算了,你们不行。” “我还是自己来吧。” 程阮摇摇晃晃地朝骆酩之走过去。 骆酩之先发现了他的不对,扬眉问:“怎么了?” 程阮没有回他,身后是及时赶来的程家保镖。 程阮回头看了眼,笑着附在骆酩之的耳边:“啊,他们来了正好。” “跟我回家吧,新娘子。” 第6章 从方才的喧哗热闹中抽身,回到公寓,四处终于又静了下来。 那些保镖们都被隔绝到了门外,此刻的客厅异常安静,都能听到西装面料与沙发摩挲的窸窣声。 随着心跳的持续加快,程阮的大脑开始变得混乱,趁着那股酒劲上来,整个人口干舌燥,面色潮红,沉闷得快要喘不过气,于是干脆脱掉西装外套,解开领带和胸前的纽扣,试图呼吸一点新鲜空气。 意识迷离地靠在沙发喘歇了一阵,程阮才意识到玄关处还站立着一个男人。 那男人生得极为高大,身姿挺直,整个人透露着一点肃穆的气息,无奈没有开灯,透过落地窗外零星可见的光亮,程阮有些看不清他的脸。 但他看出了男人眼中的无动于衷。 程阮揉了揉太阳穴,有些不满地皱起眉:“你……是谁?” 男人没有说话。 程阮不打算作罢,撑起手臂,摇摇晃晃地站稳,打算走过去看个仔细。 但还没走到男人面前,他就先软了脚,只好下意识地扶住了一旁的微凉的木柜稍作暂停。 男人依旧没什么反应,静静地站在原地,似乎是在看他的笑话。 程阮瞪他一眼,不服气地重新站起,歪歪斜斜地往玄关走去,这次,终于到了男人身边。 他凑过去有些不耐地问:“我问你话呢,你是谁,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?” 男人这才抬了抬眼皮,面无表情道:“是程先生让人将我‘绑’来的,记不清了吗?” “绑?” 一股乌木沉香的味道传入鼻尖,程阮脑中忽然闪过一张脸,他努力让视线聚焦,眯起眼看向眼前的男人:“骆酩之?” 回想起这个名字,程阮不知哪里来了脾气,径直伸手握住了骆酩之的手腕,也不管握不握得住了,就算连拉带拽也要将他拖进卧室。 眼看着快要走进卧室,程阮小腿一软绊在地毯上,刹时间重心不稳地往木地板扑过去。 “咚!” 耳边传来身体和地板撞击的闷响,程阮仰躺在地板上哼哼了几声,身上骤然多了一个人的重量,后脑勺却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疼痛。 一只手护住了他,垫在他的后脑勺和木地板之间。 昏暗的卧室里,程阮和骆酩之四目相对,呼吸混合在一起,胸口也随着他的心跳一起起伏。 程阮这才发现骆酩之的眼神实在厉害得可怕。明明平时看他的时候正常得很,说绅士也好,说冷淡也行,却从来没有像现在,仿佛一眼就能将他洞悉。 程阮别过脸,心虚地小声怪道:“重,重死了,你压在我身上干嘛?” 骆酩之看了一眼程阮绯红的脖颈,抽回手利落起身,成功让程阮的后脑勺和木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。 “好凉!”程阮的眼眶里泛起了水光,质问一脸坦然的骆酩之,“你为什么收回手!” 骆酩之依旧少言,随着“啪”的开关声响起,头顶的水晶吊灯打开,整个卧室终于明亮了起来。 骆酩之单手整理着被程阮弄乱的领带,冷冷道:“程阮,论反咬一口,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人。” 程阮的眼眶越来越红,急不可耐地想要起身,却怎么也提不起劲来。 他干脆放弃,盯着头顶的男人:“骆酩之,拉我。” 骆酩之没有反应。 在程阮第十次尝试失败之后,他终于伸出了手。 好不容易站直身体,程阮已然红透了脸,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,再次“翻脸不认人”地命令道:“你给我站好了,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。” 骆酩之好整以暇地收回手,轻嗤一声:“程先生希望我用什么眼神看你?” 程阮也答不上来,索性恼羞成怒,扯着骆酩之一把将他之扑到了床上,双手顺势搭在骆酩之胸前。 身下的骆酩之脸色阴沉:“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?” 程阮没空搭理他,专心地低下头解自己的皮带。 这个皮带怎么这么难解! 他撑起手臂,晕乎乎地俯视着骆酩之,随后捉起骆酩之的手腕,试图将他控制住。 无奈骆酩之的手腕比他的虎口大了一拳,程阮的手指怎么也握不满,在失败不知道多少次后,他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,勉强地伸出掌心压制在骆酩之的手掌上。 总算在气势上震慑住了骆酩之,程阮满意地翘起嘴角,挑衅地看向骆酩之:“求我疼你,我就松开。” 骆酩之眼神复杂,轻而易举就挣脱了程阮所谓的束缚,吓得程阮坐在床上忘记了动弹。 “程阮。”骆酩之欺身向他靠过去,眼中传递出某种危险的讯息,嗓音低沉,“我突然想起你上次在婚礼上说的……谁取悦谁?” 程阮害怕地往后缩了缩,却依然嘴硬:“你,你取悦我。” 骆酩之似乎在笑,他勾起程阮的下巴,逼他看清自己:“程阮,我劝你想清楚自己的定位。” 第12章 程阮晃了晃头,晕乎乎地说:“我清楚得很,我是你的丈夫,我们已经结婚了。” 骆酩之眼色一暗,松开程阮准备起身,不料还没离开床就被程阮从后面搂住了腰。 “不准走!”程阮发出幼猫似的嘤咛,“留下来陪我。” 骆酩之声音喑哑:“怎么陪你?” 程阮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解骆酩之的衬衫纽扣,身体力行地向骆酩之展示需要怎么“陪”,他解开骆酩之的皮带,眼看着马上就要得逞,眼前却一阵天旋地转,被迫和骆酩之调换了位置。 骆酩之手臂撑在他的上方,呼吸就在程阮的耳边。 他慢慢伸出手,掐住程阮纤细的腰,着那张意乱情迷的脸。 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了进来,没拉严实的窗帘微微拂起,随之在半空中起伏荡漾。 骆酩之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面色潮红的程阮。 “谁取悦谁?” 程阮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下场,他有些委屈地揉了揉腰,声音都带着哭腔。 “我取悦你……” 略微粗粝的指腹抚上脸颊:“现在该求我什么?” 程阮不住打了个哆嗦:“求您疼我。” 骆酩之重新覆了上去。 · 程阮咬牙切齿地走进公司大楼,觉得今天连门口的地毯都格外硌脚。 “路秘书。”程阮侧过头嘱咐,声音沙哑,“让人把大门的地毯换了。” 门口的地毯被迅速换掉,程阮面无表情地走进大门推开的会议室,台上等待汇报工作的高管抖了抖,随后略微拘束地向他问好。 程阮将高管脸上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,手指撑起下巴,觉得自己应该也没那么可怕。不过随后,手臂传来一阵酸痛感,指尖也有些酥麻,程阮不得不垂下手,在心底暗骂骆酩之那个狗男人。 做就算了,还捉着他的手臂压了那么久,平常一脸正经,根本看不出是玩得那么花的人。 果然人不可貌相。 不知过了多久,周围一片安静,台上的高管已经停了下来,茫然地握着遥控笔等着他的决策。 程阮清了清嗓子,点头道:“好的。” 端起咖啡回到办公室,程阮一路上都轻飘飘的,眼下因为熬夜浮了一圈青紫,鼻尖也发着红,颇有点可怜兮兮的意味。 他准备到舆洗室洗手清醒一下,刚挽起衬衫衣袖就看到手腕处的红痕。 “……” 狗男人! 程阮准备到休息室的沙发补个觉,刚摸上软绵绵的抱枕,路龄又来了电话。 他只好叹了一口气,接起电话:“路秘书?” 路龄说道:“程先生,稍后还有与资方合作商的洽谈会,骆先生也会参加。” 程阮内心抗拒地揉捏着手中的抱枕:“……我知道了。” · 程氏和骆氏的总部大楼就隔了一条马路,不过这还是程阮第一次进骆氏的大楼。 和程阮的那股子张扬劲儿不同,骆氏大楼的环境看起来很是骆酩之的风格,低调、清雅而不落俗,里边配色多以低饱和色调为主,中间还有重金打造的流水景观池,倒是很能凸显公司老板的雅致。 程阮对此嗤之以鼻,扭过头就看见了骆酩之的秘书。 “程先生请,先生在会议室等您。” 程阮低着头进了会议室,此时的骆酩之正和身边的老总聊得投入。他顺着指引坐在骆酩之斜对面,后者的眼神略微抬起,似乎是看到了他,俊秀的眉头轻挑。 程阮捏了捏拳头,转过脸拒绝与骆酩之对视。 这次的会议与木遥镇之后的开发有关,还涉及到过几天的实地考察,因为前期做了不少准备工作,程阮很快进入状态,在会上侃侃而谈,把之前的不痛快抛之脑后。 直到散会起身,他才又和骆酩之对上。 程阮冷冷地哼了一声,正想说几句话挖苦,不料骆酩之先开了口。 “身体还好吗?” 不问还好,一问程阮先涨红了脸。 “我好得很,不劳骆先生费心。”他低着头快步从骆酩之身边走过。 骆酩之身高腿长,轻而易举迈开腿挡在程阮身前,似乎是想留他片刻。 程阮不知道他什么意思,环起手臂:“骆先生还有什么事吗?” 见骆酩之的眼神落到自己的脖颈间,程阮警惕地拢了拢衬衫衣领,后退一步道:“我警告你别乱瞟啊,昨晚就当各取所需了,都结婚了,满足欲望很正常。” 骆酩之没有应声,继续打量了程阮一阵,随后转身道:“东西我已经让秘书给路龄了,不要勉强。” 程阮:“???” 回到办公室,路龄果然把一个黑色的精致小盒子放在他的桌上。 程阮右眼皮忽的跳了一下,看也没细看就抬手想把它扔进垃圾桶,但鬼使神差转念一想,程阮折回手,将小盒子收了回来。 深呼吸三口,程阮打开了小盒子,里面是一支包装精致的软膏。 在看清上面的英文过后,程阮摒息三秒,心中的暴鸣终于脱口而出。 “……骆酩之你还是不是人!” 第7章 回到公寓,昨晚的狼藉已经被阿姨整理复原,在程阮的强烈要求下,床单和枕套都已经换上了新的,只有摆放工整的皮带提醒着不久前发生过的“事故”。 第13章 程阮捂住脸,跌坐到了床上。 他……怎么会做出那么荒唐的举动,甚至想不自量力地把骆酩之压制住,还被骆酩之逼着那么叫人,简直丢脸到家了。 “嘟嘟——” 手机传来震动声,程阮刚从浴室出来,手上捏着骆酩之送的软膏,虽然内心鄙夷,但迫于现实感受,还是暂时性地选择了屈服。 他裹着浴巾挪到镜子前,边擦头发边拿起手机,这才发现路龄刚才给他发了消息。 “程先生,吴昼跟任寒在骆先生名下的故贞会馆里动手了。” 程阮缓缓打出一个问号,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当即给吴昼拨了一个电话过去。 吴昼很快接了电话,气喘吁吁地“喂”了一声,听起来倒真像是和谁打了一架的样子。 “有什么事吗小阮?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。” 程阮盯着镜子里的自己,眉头紧锁地问:“吴昼,你现在在哪儿呢?” 吴昼的声音透露着一股心虚:“我……在家打游戏呢。” 程阮当然不信他的鬼话:“你不方便接电话,有时间和任寒一起真人乱斗是吧?” 吴昼大惊失色:“小阮,你,你怎么知道?” 二十分钟后,程阮从跑车上下来,匆匆走进了眼前的高端会馆。 说意外倒也不意外,他一眼在门口见到了骆酩之的秘书,后者正对他露出得体的微笑,看样子是专程等他过来。 “骆先生吩咐我在门口接您进去,吴先生也在里面,程先生请。” 程阮点头,神色严峻地走进了包间,果真看到了破了相的吴昼和同样鼻青脸肿的任寒,而骆酩之正气定神闲地坐在两个人中间,手里把玩着一串温润光泽的白玉,嘴角轻抿。 “……”程阮感觉一阵天旋地转,有种家里的小破孩打架被班主任抓个正形的感觉。 见他赶来,骆酩之眉头微挑,眼里闪过一抹玩味的光,却没有要作为地盘主人发话的意思。 程阮尴尬地走到吴昼身边,扯着他的衣角质问:“你这是怎么回事啊?还跟人打起来了。” 吴昼擦掉嘴角的血渍,不服气地说:“今天看到个欠揍的晦气玩意儿,当然要出手教训教训了。” 听到这话的任寒不乐意了,左脸的巴掌印清晰可见:“不是吴昼,你他妈是不是要多管闲事?我就说了程阮一句,你管得比太平洋还宽?干你什么事了?还动手,像个泼妇一样!” “你再说一遍?你有什么资格说程阮!”吴昼说着又要冲出去,被程阮手疾眼快地拦住。 吴昼还想要挣扎:“你别拦我小阮,爷今天就要揍死他!放纵他说了这么多年疯言疯语,今天我绝对不忍让!” “唉你别冲动嘛。”程阮试图劝住他,冲他使了一个眼色,“骆酩之还在这儿呢,别让他看笑话。” 本来吴昼还没什么反应,倒是任寒听到了程阮的话,冷哼一声,阴阳怪气道:“哟,还怕骆先生看笑话?你早就是一个笑话了,圈里谁看得起你?也就只有吴昼这种傻蛋愿意帮你说话,还打我,呸!你们俩一个货色!” 程阮本来还在安抚气头上的吴昼,听到任寒的话后瞳孔微张,转过头看向他:“你说什么?” 任寒笑着昂起头,像是故意说给程阮和骆酩之听:“我说你就是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笑话!还妄想通过跟骆先生结婚改变你的地位?做梦吧你!” “等程锦回到——唔!” 程阮的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。 任寒捂住自己的右脸,不可置信地看着程阮:“你,你居然打我!” 程阮收回手,仰起脸说:“打的就是你,怎么?” 老虎不发威,当他是米奇妙妙喵吗? 吴昼竖起大拇指,眼神中满是骄傲。 “你,你们!” 任寒转头看向骆酩之,见他没有反应,冲上去想要还手,下一秒,抬起的手却被一股力量死死钳制住。 是骆酩之的秘书。 “三位寒暄够了吧。”骆酩之靠坐在沙发上,双腿优雅交叠,声音略微泛着冷意。 程阮眨眨眼,不知道骆酩之是什么心思。 任寒情绪激动地说:“骆先生!您今天也看到了,程阮和吴昼都是一路货色!千万别让这种人影响了您的声誉!” 骆酩之抬眼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冰冷和厌恶。 任寒后背一凉,瞬间冒出一身冷汗,他低下头还想辩解几句,又听见骆酩之冷淡道:“章离,送任先生出去。” 任寒还想赔笑解释几句,本以为骆酩之多少会念及任家给他几分脸面,不想骆酩之却是动了真格,几个彪形黑衣人保镖一拥而上,不由分说地将他“请”了出去。 程阮和吴昼看傻了眼。 此时的包间异常安静,骆酩之放下手中的玉石,表情冷淡地起身,程阮见状不动声色地挡在吴昼面前。 他扯出一个笑容,准备拉着吴昼跟骆酩之道别跑路,但骆酩之却不是很买账地叫住了他。 程阮心一凉,做好了赔礼道歉的准备。 但骆酩之却说道:“吴先生带了伤,先在这里处理一下吧。” 他的眼神落到程阮身上,看向他还有些湿漉漉的发尾,眼底的黑色愈发深沉,嘴唇微动。 “头发没吹干。” 程阮“唰”地一下就红了脸。 第14章 这、这关他头发什么事? 吴昼瞪大了眼睛,转瞬很有觉悟道:“谢谢骆先生,那我先去处理伤口了,你们聊。” 走的时候,吴昼甚至狗腿地关上了门,为程阮和骆酩之提供独处的空间。 此情此景让程阮觉得有点熟悉,恰如他被告知未婚妻跑路的那天。 心境也是如出一辙地尴尬。 骆酩之问:“给你的药用了吗?” 程阮不自觉地捏着t恤的衣角,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:“用了。” 厢房里一片沉寂,骆酩之打破沉默道:“昨晚我太过火,没有考虑你的感受。” 程阮本来还有些怨念,这一句道歉直接把他整懵了,他松开被揉得有些发皱的衣角,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语气小声哼哼:“知道就好。” 程阮没注意到骆酩之异样的眼神,硬着头皮说:“那啥,你也别太得意,那晚我也有爽到……” 程阮惊慌失措地捂住了嘴,简直后悔到了想自扇耳光的程度。 ……这是什么逆天言论。 他晃了晃头,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,重振旗鼓道:“我们只是商业联姻,等合作完木遥镇的项目就离婚。你只需要记得我们的合作,其他怎么样是你的自由。” 见骆酩之没什么反应,程阮故作强硬地提醒:“你说句话啊骆酩之。” “好。”骆酩之惜字如金。 他似乎根本没把程阮纠结的这些东西放在心上。 骆酩之应得果断,程阮也舒了一口气:“那我回去了,今天给你添麻烦了。” “需要送你吗?”骆酩之抬起下巴。 程阮婉拒了他的好意:“不用了,我开了车来。” 回到公寓,程阮躺在落地窗旁的躺椅上,手机里正跟吴昼煲着电话粥。 吴昼正呲牙咧嘴地对着镜子检查伤口,边照镜子边问:“小阮,你和骆酩之……” 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?” 程阮叹了一口气:“还能有什么情况。” 吴昼笑他单纯:“你可以不懂,我可是看出来了,骆酩之看你的眼神可跟婚礼上完全不一样。” 程阮问:“怎么个不一样?” 吴昼正经地说:“怎么形容呢,虽然可能表述得不太精准,但我觉得就像看自己的所有物一样。” “之前是看一个没有感情的物件,现在是有一点占有欲的所有物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沉默了一阵,无语道,“吴昼,不怪任寒,我也想揍你。” 吴昼来了劲,捧着脸分析:“可是你看啊小阮,骆酩之居然愿意为了你直接把任寒赶出去,他可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……” 程阮忍不住腹诽:“睡了我一晚上,总该给点好处吧。” 吴昼:“你说什么?!” 程阮飞速地捂住嘴,摇头否认。 但吴昼显然听出了端倪,还抓住了重点:“你们不仅睡了,还睡了一……一晚上?” 程阮:“?” 吴昼似乎很兴奋:“是他起的头吗?” 程阮放弃挣扎:“是我。” 吴昼语气难掩激动:“还挺深藏不露啊程小阮,嘴上说对男人不感兴趣,身体倒是比谁都诚实。” 程阮黑着脸说:“你再这样会失去我的吴昼。” “唉,别!开个玩笑嘛。”吴昼赶紧道歉,接着话音一转,“不过我现在真的很好奇,你说你长得那么好看,人也不像传闻中那么顽劣,骆酩之知道后会不会食髓知味,然后情不自禁陷了进去?” “哦莫哦莫,怎么回事,我竟然觉得该死的甜美~” “少看点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。”程阮简直像听到了天方夜谭,随后想到什么,羞愤道,“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。” 吴昼“呵呵”一笑,语气暧昧:“那就拭目以待吧,过几天你们不就要一起出差了吗?” 第8章 程阮早上是被第三轮闹铃声叫醒的。 拉开窗帘,外面的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,程阮恍惚地伸出手遮住眼睛,任由光线在指尖流转。 半晌,他回过神,光脚才在地毯上,脚腕上还残留着还未褪去的指印。 不用想也能知道那是谁留下的。 上午没会,程阮终于可以偷个懒,刚端着现磨的咖啡走到客厅,吴昼的电话就迫不及待地打了进来。 程阮接通电话:“怎么了吴昼?” 吴昼听起来很激动,上气不接下气地说:“小阮,你听说了吗!任寒和他婶婶的事居然是真的!还被他家老头儿知道了!” “据说照片被寄到了任家,任老头儿当场心脏病发作气进了医院,醒了后直接押着任寒去给他叔叔认错,现在任寒估计已经被骂穿了吧哈哈哈哈……” “啊?”程阮也没想到这个情景,一时间没反应过来,“这么刺激的吗?” 吴昼一拍大腿:“何止是刺激!简直恨不得在现场!当初他们家那么打压你,生意场上处处针对使绊子,还有任寒,从小到大就跟你作对,嘴贱得不得了,现在终于得到报应了!” 程阮垂下眼,抿了口咖啡:“那也是他自作自受罢了。” 吴昼还沉浸在吃瓜的喜悦中:“我已经让前线人士继续打探了,再探再报。” 程阮嫌他八卦,盘起双腿说:“你别太得意了,你前姐夫要是知道你昨天跟任寒打了一架,估计又被禁足一个月。” 第15章 “别!”吴昼慌了神,“让他知道我就完蛋了!不对,骆酩之跟他关系不错,该不会已经告诉他了吧?” “现在知道怕了?”程阮眼里盛着笑意,“为我出风头时怎么没想那么多。” “不过……就顾临那个雷厉风行的手段,要是知道,估计你也不能蹦跶到现在。” “也对哈。”吴昼后知后觉地点头,又忽然灵光一闪道,“小阮,我突然想到……你说任寒的事……是谁曝出来的?” 程阮手指摸着下巴思索道:“那我怎么猜得到,任寒那张嘴得罪的人不少,这么多年任家树敌也挺多,谁都有可能。” 吴昼故意问:“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?不会还搁我这儿装吧?” 程阮一头雾水:“又不是我做的,我怎么知道。” 吴昼瞬时大惊小怪:“不是你干的吗?你和他不对付那么久,昨天又对你的挚友重拳出击,难道不应该为我报仇雪恨吗?” 程阮无语道:“我要是做了还等着你来通知我吗?” “说得也是。”吴昼点头,“那谁还会干这么缺德……哦不,这么神圣的事呢?” 程阮摇头:“我不知道。” · 程阮趁空闲回了老宅一趟。 老爷子正在后花园浇花,见程阮过来,笑得眉毛胡子都皱到了一起,手里的浇水壶递给了一旁的管家:“程老板日理万机,今儿个想起来看老头子啦?” “爷爷。”程阮走到老爷子旁边,“您就爱调侃我。” 老爷子道:“不然呢?你结完婚后就没回来过,我还不能调侃啦?” 程阮无奈耸肩,指尖捏着刚被老爷子浇过水的兰草逗弄:“那您还是调侃吧。” 开了一阵玩笑,老爷子言归正传:“对了小阮,听说你明天要去木遥镇?” 程阮点头,放慢脚步陪老爷子走路:“之前商议了一个方案,几个管理层打算一起去木遥镇看一遍,算是调研和视察。” 老爷子明了,瞥一眼程阮:“和骆酩之一起去还是?” “当然是分开去。”程阮露出一个想多了的表情,“我才不会和他一起,简直难以想象。” 老爷子不赞同道:“那怎么不敢想?你们关系已然不同,加上又是合作伙伴,终归该更熟悉一点才是。” “我倒觉得,你们婚后就应该住在一起。” 程阮后退一步,捂着胸口夸张道:“爷爷,我以前还没发现您竟然如此开放,还能接受我和一个男人结婚。” 老爷子坐到某处雕刻精细的大理石椅上,接过茶杯品了一口:“我有什么不能接受的,你自己做的决定,自己承担后果就是。” “我刚自己打拼的时候您也是这么说的。”程阮自他对面坐下,捧着茶杯说,“您说,我虽然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,但也要亮出自己的本事,不能一辈子活在您的庇护之下。” 老爷子被程阮的话代入了某场回忆,表情微动:“小阮,你妈妈的事……我很抱歉。” “早知道会这样,我就应该好好管教这个程煅那个畜生。” “没关系爷爷。”程阮抬头看向头顶的天空,眼神追随着着飞鸟的痕迹,“这不关您的事,都过去那么久,我早就不记得了。” 老爷子知道程阮心底有刺,却又不忍戳破,最后发出一声叹息:“你已经做到了,只要我在,不会让那个女人的孩子分到程家一点。” 程阮轻快地答道:“是。” 陪老爷子吃完饭,程阮回到房间,在床头柜找到了结婚时的戒指。 结婚后他回了老宅一趟,戒指就是当时忘在了这里。 戒指的设计很朴素,一圈素环,没有雕刻,没有装点,就是一枚最普通的指环而已,却很符合程阮当时对婚戒的要求。 “还好找到你了。”程阮满意地把戒指套进无名指,举起手端详了一阵。 看下次骆酩之还拿什么说事。 傍晚时分,程阮走下楼梯,老爷子正坐在藤椅上闭目养身。 听到程阮的脚步声,他问道:“不吃完饭再回去吗?” 程阮停在他面前:“不了爷爷,还要回去收拾行李。” 老爷子睁开眼,看到了程阮指间的戒指。 “任寒的事我听说了,这么做还是太莽撞了点。”老爷子突然提起,“下次有时间,带骆酩之一起回来吧。” 程阮本想下意识地反驳,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必要,应了一声,叮嘱老爷子保重身体。 车窗外的风景飞快移动,城市的霓虹灯亮起,程阮无意识地把玩着无名指间的戒指,眼前莫名其妙浮现出骆酩之那张总是表情冷淡的脸。 不对,他怎么会想起骆酩之。 · 从津城市区到沿边的木遥镇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,在得知骆酩之上午十点就会抵达后,程阮被迫起了个大早,睡意朦胧地靠在后座发呆。 程阮目光涣散地吸一口路龄准备的冰咖啡,耳机里传来木遥镇最新的情况介绍。 “木遥镇位于半山腰,晨间多大雾天气,昼夜温差较大,植被多生长茂盛……” “因受地形地理位置限制,镇上的青壮年流失严重,留守的老年人和儿童居多,积极推动文商旅高质量融合发展成为新的进取之道……” 程阮上一秒才打了个哈欠,下一秒突然一个急刹车,只见一道模糊的人影慢慢从车前晃过。 第16章 因为是起雾天,又在山路,虽然平时这条路上不会有什么行人,但司机的车速也放得极为缓慢,但即便如此,还是被前方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。 “靠边停下。”程阮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,打开车门走了下去。 走近才发现是一个穿戴整洁的老太太,虽然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,但身上的衣服很干净,头发也梳理得很整齐,看样子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。 路龄也打开车门走下来,观察老太太几分,尝试问道:“您好?” 老太太没有回答,嘴里咿咿呀呀了几句,却没办法听清是在说什么。 路龄征询性地看向程阮,程阮只好道:“先报警吧,等警察过来。” 手机还未拨通,车旁的老太太忽然手脚抽搐了起来,随后晕倒在地双目紧闭,似乎是在转瞬间陷入了昏迷。 程阮见状赶紧安排道:“路龄,你有急救经验,马上抢救,我打120。” 随着路龄的抢救,程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控制住颤抖的手,拨通了120的电话。 雾气在四周环绕,似乎迟迟不肯散去,晨间的露水深重,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水汽。 十几分钟后,市中心的救护车闪着灯赶来,恢复了一点意识的老太太被抬上了救护车,程阮一直紧握的拳头也逐渐松开,手心尽是冷汗。 程阮似乎是散了劲,说道:“路……秘书,你跟过去看看吧。” 路龄不太确定地看向他:“程先生?” “毕竟是我们先发现的她,先去看看,等她家人过来。”程阮说,“要是需要医药费就先垫着,从我账户里出。” 送走老太太,一路重归平静,不多时便抵达了木遥镇。 方才的雾气已经散去几分,程阮走下车,隔壁恰好停着骆酩之的用车。 看来骆酩之也到了。 酒店的人员来接洽行李,程阮顺着指引走进这座木遥镇历史最悠久的酒店,里面的装修极为高档豪华,颇有点金碧辉煌的味道,实在不像会出现在小镇里的酒店。 他之前看过木遥镇的产业报告,这里是早年骆酩之父母留下的产业。 程阮走出电梯,拿出房卡准备开门,不想在“滴滴”几声后,房间门依旧纹丝不动。 程阮又试了一下,还是没有反应。 “奇了怪了。”程阮拉了拉把手,再次把房卡放在感应区感应,依然没有动静。 程阮掏出手机给前台打电话,电话接通的同时,面前的门应声打开。 程阮猝不及防地和表情平淡的骆酩之对视,吓得房卡掉在了地毯上。 他赶紧蹲下身捡起房卡,通话里的前台小姐还在问:“程先生?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?” 程阮意识到自己可能刷错了房间,赶紧挂掉电话:“不好意思,是我搞错了,不需要了。” 他拿起手中的房卡核对:“5201……” “不对啊。”他抬头看房间号,一脸疑惑,“是5201啊……” 程阮低下头翻来覆去看房卡:“是我眼睛出问题了吗?”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的骆酩之悠悠道:“你没看错。” “这里是5201。” 第9章 程阮愣在原地,第一时间拿起手机再次跟前台确认。 “你好,请问我的房间号是5201吗?怎么会和骆酩之是一个房间号?” 前台小姐甜美的声音传来:“是这样的程先生,我们经理特地吩咐过,说您和骆先生新婚不久,让我们提供最豪华的双人大床房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有如被雷电劈过,他抬起头,刚好看见了骆酩之嘴角淡淡的戏谑。 看样子他早就知道了! 程阮并不放弃,继续捧着电话:“那麻烦再问一下,还有多余的房间吗?” 前台小姐疑惑地问:“您的意思是?” 程阮偷偷瞄了眼骆酩之,侧过身子捂着听筒随便找了个借口:“我……睡觉打呼,会影响他的睡眠,所以分房睡会好一点。” 前台小姐恍然大悟:“那我再给您安排一处近一点的房间。” “好的,谢谢,也不用太近。” 挂了电话,程阮等人送房卡进来,却冷不丁听到骆酩之故意问了一句:“我怎么不知道你打呼?” 程阮差点把手中的房卡捏成两半。 就这么想和他一起睡是吧! 程阮故意膈应他:“骆酩之,你再这样,信不信我真和你一起睡?” 骆酩之笑了笑:“你确定?” 程阮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,抬头充满怀疑地打量骆酩之的神色,见他实在不像开玩笑,没敢再接话。 ——倒也不是怂,只是怕再这样下去,还真把自己搭了进去。 他忍。 很快,酒店服务员的到来拯救了满脸羞愧的程阮,当着骆酩之的面,服务员拿出房卡,为他打开了位于骆酩之对面的房间。 程阮:“???” 不是说不用太近吗?这……也太近了吧? “没有其他房间了吗?” 服务员殷勤点头:“这间套房刚好也在骆先生房间对面,不会影响到两位先生夜间的交流。” 夜间的……交流? 程阮彻底歇菜,见服务员一脸“我们是不是很贴心”的表情,也不忍再多事,只好点头:“谢谢,麻烦你们。” 第17章 酒店服务员走后,程阮和骆酩之两个人靠在门口互相对望,空气里凝固着死一般的寂静,似乎在用眼神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。 骆酩之有没有较量程阮不知道,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实在快招架不住了,于是认命地挪开眼神选择认输。 骆酩之这人,着实有点手段。 程阮清清嗓,正色道:“那个……我只能说,结都结了,没关系骆先生,咱再互相忍忍,就当为了合作。” 骆酩之转过头:“和我结婚,很难以忍受吗?” “……”程阮沉默,果然前人的话说得对,不会作,就不会死。 他心虚地低下头:“不,我是怕您难以忍受。” 骆酩之倒没什么多余的表情,转身走进了房间。 对面的房间门自眼前关掉,程阮也郁闷地关上门,坐在室外的沙发椅上绞尽脑汁。 不是,这骆酩之是什么意思啊?联个姻而已,难道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? · “各位老总,这里就是木遥镇的非遗传承文化街区。”陪行的工作人员做着介绍,“早年,木遥镇以独具风格的‘两大非遗’而举国闻名,分别是木遥旗袍和千蝶剪纸,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和现实的变迁,目前只有千蝶剪纸还在延续,这也成了我们打造非遗传承文化街区的关键。” 程阮负责的项目之一正好是非遗街区建设,因此多问了一句:“那木遥旗袍呢?” 工作人员无奈道:“木遥旗袍的传承人是当代大师孙亦良老师,只可惜他的爱人身体抱恙,孙老师已经在十五年前宣布退出行业,他唯一的弟子已经病逝。项目启动后,我们请过他两次,都无功而返。” 程阮若有所思地点头,环顾四周茂密的植被,挠了挠脖子道:“这里的植被也挺多的。” “是的。”工作人员接过他的话头,“往这里走的沿线都是中药材种植地,前面就是中医药产业园区,目前是崔氏主要负责经营。” “难怪。”程阮到这里觉得脖子火辣辣地疼。 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七点,木遥镇当地为这次同行的老总们组织了一场接风宴,但程阮实在兴趣不大,就借口身体抱恙先回了房间。 程阮冲了个澡,趁等餐的劲头,趴在床上拿着解说词和笔记本回顾今天的调研。 手机铃声和门铃声同时响起,程阮边接通电话边走向门口:“怎么样路龄?” 路龄那头讲述着老太太的状况,程阮打开门顺口问:“她的家人到了吗?” 路龄答道:“到了,过几天会把她接回木遥镇。” “好,那你明天过来吧。”程阮挂了电话,接过送餐的同时,看到了缓缓打开的电梯门,骆酩之随后从里面走出。 程阮下意识就想关门走人,虽然和骆酩之已经是名义上的伴侣,但他们其实并不相熟,还在一种极其羞耻的情况下发生了肌肤之亲,以后可能还要无可避免地继续绑定…… 这么一想,逃避好像也不是个事。 程阮决定先发制人,友好地打了个招呼:“骆先生好啊。” 骆酩之扫他一眼:“程先生原来是真的身体不适。” 程阮以为骆酩之又在讽刺,趁他转身,伸出手指在身后做了个鬼脸,又在骆酩之转回来接电话时收回了手。 他故作热情地问:“骆先生要不要一起吃麻辣烫呀?” 骆酩之没有理会,对电话里说道:“没错,拿一盒过敏药,还有防蚊虫叮咬的喷雾。” 程阮微张着嘴,又听见骆酩之继续说:“嗯,送到5210。” 程阮摸了摸自己的脖子,缓缓回头看向自己的房间号。 5210。 · 吃完麻辣烫,程阮对着镜子,把睡袍的领口往下拉了一点,这才发现自己从脖子到锁骨甚至胸口,都蔓延着一大片红,看样子是真的过敏。 难怪他下午总觉得那处皮肤像是什么在烧灼一般。 盯着手中的过敏药和喷剂,程阮的情绪有些复杂。 这骆酩之……说他冷血吧,他还会让人给他送过敏药。说他贴心吧……他又比谁都冷脸寡言。 真是个奇怪的人。 程阮坐在吊椅上跟吴昼打电话,意外地得知他被禁足一周的消息。 程阮没忍住不厚道地笑了:“不是,你怎么那么惨,还没蹦跶几天呢,又被抓回去闭门反省了。” “别提了。”吴昼的语气少有的烦闷,“小爷我从小到大为所欲为二十多年,第一次被人管这么严,还是个前姐夫,你说我是倒了什么霉?” 程阮笑:“那谁叫你祝他离婚快乐,还在搭讪时眼花找上了他呢?” “我那是喝多了。”吴昼快要吐血,“我姐跟他离婚真是正确的选择。” “绝对是你们家骆酩之跟他说的,气死我了。” 程阮下意识反驳:“那怎么叫‘我们家’骆酩之?我跟他除了名义上的婚姻关系,实质上可是井水不犯河水。” “得了吧你。”吴昼不信,“你们都一张床上睡过了,还叫井水不犯河水?我不信你们还能像没事人一样。” 程阮懒得跟他掰扯:“信不信由你。” 吴昼最终妥协:“行,我信。对了,忘了提醒你,木遥镇是不是有很多中草药园?你以前那么讨厌中药,还是小心点,别过敏了。” 第18章 “晚了。”程阮微笑,顺手又挠了挠脖子,“已经中招了。” 吴昼急眼:“那咋办?你叫人送药没?” 程阮努了努嘴:“骆酩之叫人给我送了药。” “……” 寂静一番,吴昼发出鸡叫:“你不是说你们井水不犯河水!” “别急。”程阮赶紧改口,问心无愧地说,“我们真的没什么往来,不过是他可能看到了我过敏,就叫人给我送了。” “应该是怕我缺席影响后面的进度,不过也太小看我了,区区一个过敏,能严重到哪儿去。” 吴昼:“没事就好,你小子别太嘴硬,老天会惩罚每一个嘴硬的男人。” · 程阮打算给吴昼封一个“乌鸦嘴之神奖”。 半夜,他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,觉得全身瘙痒难耐,小臂更是像被针扎过一般,有如成千上万只小虫在皮肤下游动,无论怎么抓挠也不起作用。 程阮暗道不好,打开床头柜的台灯,手臂果然密密麻麻地起了一片红疹,被挠刺得厉害的地方甚至抓破了皮,微微渗出了点点血痕。 “救命……”程阮赶紧起身打开房间的灯,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吃骆酩之给他送的药。 果然不应该嘴硬。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左右,程阮不太想麻烦司机,于是给夜间值班的前台打了电话,询问周边有没有近一点的医院。 前台听到程阮要去医院,惊慌地问:“啊,是程先生吗,您怎么了?!” 感觉前台比他本人还着急,程阮无奈安抚道:“没事……就是有点过敏,我在导航软件上没看到医院,附近有没有设施健全一点的医院?” 前台连忙应道:“您稍等,我找一找,马上回复!” 约莫一两分钟后,座机响起,前台道:“程先生,镇上的医院离这里有点远,您可以到最近的卫生站看一看,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。” “好的,谢谢。”程阮换上简单的长袖t恤和休闲裤,戴上口罩,刚打开门,对面的门也应声打开,一身素黑色风衣的骆酩之从里面走出。 见骆酩之这么晚还出门,程阮稍显吃惊,隔着口罩打招呼:“这么晚骆先生还不睡啊?” 边说边隔着袖子挠了挠手。 骆酩之没说话,扫视一眼程阮白皙的肌肤,眉头微皱:“走吧。” 程阮愣了一下,不太明白骆酩之的意思:“去哪儿?” 骆酩之瞥向程阮锁骨上方细小的抓痕:“前台打到了我的座机上。” 程阮懂了骆酩之的意思,还没反应过来,骆酩之就迈开长腿往电梯走去,他只好跟上去,阻止骆酩之道:“不用麻烦你,这么晚了,我自己去就好。” 骆酩之瞥他一眼,按下电梯楼层,电梯门随后关闭,程阮见状乖乖闭了嘴。 得,骆先生大半夜的愿意做慈善,他也拦不住。 见程阮和骆酩之一同走出来,前台小姐赶紧站起:“程先生、骆先生!不好意思刚刚拨错电话了……” “没关系,麻烦你了。”程阮对她点头,跟着骆酩之走到了停车场。 一阵寒意袭来,程阮打车的话还没说出口,就见骆酩之拿出车钥匙,随后车灯闪起,骆酩之侧身坐进了驾驶座。 ? 骆酩之亲自开车,多少是有些惊悚了……得亏是发生在木遥镇,要是在津城,第二天就得上各大八卦头条。 正脑补着一出八卦大戏,车窗降下,骆酩之清冷的声音响起。 “还想要站多久?” 第10章 程阮心不在焉地坐在副驾驶座,为了忍住想要去挠手臂和颈间的瘙痒,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,试图用疼痛转移神经的注意力。 骆酩之通过车内的前视镜观察到了程阮的表情,踩深了脚下的油门。 “快到了。”骆酩之忽然于寂静中说道。 程阮眼眶里泛起了生理性的泪水,听到骆酩之的话,他侧过脸看着骆酩之,点头道:“好。” 骆酩之不再多言,一路行车,终于到了卫生站。 此时正是木遥镇最冷的时候,虽然穿着长袖t恤,但还是架不过山风习习,程阮抱紧手臂,和骆酩之走进了眼前亮着灯火的卫生站。 出乎意料的是,卫生站里的基础设施还算齐全,环境也比想象中的干净,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医生正在伏案疾书,手边是一摞厚厚的医书。 察觉有人来,他转身站起,率先看到了戴着口罩的程阮。 “过敏?”老医生敏锐地发现了程阮的异样,却像是在询问骆酩之。 骆酩之“嗯”了一声,程阮点头补充:“似乎是对中药过敏了。” 老医生心下有了判断,检查了程阮手臂和脖颈的红疹,拿出医药箱给他做了处理,又抓了几服中药,洋洋洒洒地写下医嘱交给程阮。 程阮微怔:“医生,我好像……中药过敏。” 老医生透过厚眼镜瞄他一眼:“心病。” 程阮滞了一下,接过中药,拿出手机准备结账:“这么晚还打扰,一共多少钱?” 老医生笑了一下,说道:“酩之带你来,就免了吧。” “你们认识?”程阮意外地看向骆酩之,后者依然一脸平静。 老医生道:“也算有缘,去吧。” 程阮跟老医生道了谢,一头雾水地走出来,跟骆酩之并肩走到车前。 第19章 程阮好奇地问:“你之前就认识这位老医生吗?” 骆酩之沉静道:“他曾经抢救过我的父母。” 程阮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,后知后觉地“啊”了一声,低声说了声“对不起”。 “无碍。”骆酩之看了眼环着手臂避风的程阮,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。 “早点回去休息吧。” · 程阮一觉睡到了天亮,醒来时身上的红疹果然已经消了不少,对着镜子检查完毕,门铃响起,程阮走过去打开门,本以为是路龄,没想到竟是酒店的服务员。 服务员端着中药进来,关切地问:“这是骆先生让我们熬的中药,程先生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 程阮盯着杯盏中的中药,一股熟悉又刺鼻的味道传来,忍不住干呕几声,冲进了卫生间。 几分钟后,程阮脸色苍白地从卫生间出来,对服务员摇头:“药放这儿吧,我待会儿喝。” 服务员欲言又止,随后还是听从程阮把中药放到了桌上。不久,门口的铃声再度响起。 路龄刚走进来就闻到了一股中药味,她下意识地皱起眉头,本想立刻叫人将中药处理掉,却听程阮说:“没关系。” 路龄欲言又止,只好切入正题道:“程先生,那天的老太太姓黄,是孙亦良先生的妻子。” 程阮眉头一挑:“见到孙老师了?” 路龄点头:“随意聊了几句,似乎没有再拾起手艺的意思。” 程阮走到露台,做了口深呼吸:“那就从长计议。” 路龄跟着走到露台,继续说道:“那家卫生站的医生原来是津城一院的副院长,但在骆先生的父母去世后,不久便辞去职务到木遥镇开了这家卫生站。” 程阮不禁疑惑:“为什么?” 路龄迟疑片刻,说出了自己的猜测:“骆先生父母生前对木遥镇的开发一直很上心,据查是涉及到当年镇中心地皮使用权的竞争,才突发出车祸意外去世。” 程阮恍然:“难怪骆酩之上位没多久就拿下了地皮的使用权。” 路龄道:“骆先生拿下地皮使用权前夕,木遥镇项目的前开发商老总被匿名检举受查,一行人入狱至今已经十年。” 程阮摸着下巴沉吟片刻:“我知道了。” 路龄走后,程阮盯着眼前的中药,视线触及无名指上的戒指,犹豫片刻,在倒掉和喝掉之间,选择捏着鼻子一饮而尽。 喝完中药,程阮赶紧去漱了几次口,这才感觉口中不那么苦涩。他拉开袖子,竟然没再像往常那般再过敏。 程阮咬了咬嘴唇,敛住情绪准备出门。 “程先生!”夜间值班的前台见到他激动地站起身,“您好一点了吗?” 程阮说:“谢谢,好多了。” 前台说:“那太好了,程先生真的好温柔,脾气一点也不像传闻说的那样……” 程阮被前台的自说自话困惑到:“啊?” 前台摇摇头,笑着说:“没什么!程先生没事就好,这是骆先生让我们准备的巧克力,他说您可能需要。” 前台将一盒巧克力放到程阮面前,满脸期待地看着他。 程阮果断拒绝:“不用了,我不需要。” 前台劝说道:“也是骆先生的一番好意,中药那么苦,您就收下吧。” 程阮想了想,接过巧克力:“好吧,谢谢。” 又是一天的走访和调研,因为行程紧凑,程阮都没来得及单独和骆酩之说上几句话。明天就要启程回津城,程阮蜷缩在沙发椅里,目光触及茶几上的巧克力盒,若有所思地拿起了手机。 晚上九点十五,骆酩之应该还没有休息。 想到他大半夜的送自己去就医,还托前台送了一盒巧克力,程阮怎么也觉得应该当面向他道谢。 程阮起身,敲开了骆酩之的门。 · 程阮拘束地坐在沙发上,骆酩之应该刚从浴室出来,身上还缠绕着微晕的水汽,丝质的黑色睡袍闲散地披在身上,衬得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饱满有力。 程阮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,嗓子干涩道:“我是不是……来得不是时候?” 骆酩之却答非所问:“过敏好些了么?” 程阮猛然抬头,看到某处后又重新低头:“好些了。” “那个……”程阮鼓起勇气道谢,“昨天晚上……还有巧克力,谢谢你。” “我一直以为自己中药过敏,没想到这次治好我过敏的,居然还是中药。” 骆酩之倒了一杯柠檬水放到程阮面前,顺势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,精壮的胸膛在睡袍的掩映下隐约可见。 “谢谢。”程阮瞥了眼玻璃杯。 骆酩之打量着满脸忐忑的程阮,淡然道:“那么紧张干什么,我又不会吃了你。” 程阮努力将眼神从骆酩之的胸口挪开,端起水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:“你看错了,我,我怎么可能紧张。” “我只是,只是……” 骆酩之翘起腿,松弛地靠在沙发上:“只是?” 程阮低下头:“只是,有点紧张。” 骆酩之笑了一声,性感喉结微动:“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,还有什么能让程先生紧张的吗?” “你不准再提!”程阮瞬间被捏住软肋,跺了跺脚,忍不住问,“骆酩之,你到底怎么想的,我把你绑上婚礼,逼你结婚,逼你……逼你那啥,你就不生气吗?” 第20章 骆酩之抬起眼神,似乎并不理解程阮的疑问。 “你不应该讨厌我吗?”程阮说出了自己的想象,“我那么嚣张跋扈,你应该乐于看到我被外人奚落,在我过敏时袖手旁观,然后伺机报复我……” 程阮还在浮想联翩,骆酩之面带微笑地打断了他:“我为什么要那么做?” 骆酩之侧过脸:“程阮,我是一个商人。” “在做任何决策时,我只会考虑眼下的选择会不会让利益最大化。” 骆酩之夹起一根细烟在指间点燃,唇齿间吐出白雾:“和你联姻,无论从哪方面来讲,我都不算吃亏。” 程阮听出了骆酩之意有所指,联想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,瞬间感觉如芒在背。 骆酩之继续笑道:“既然你良心发现,要不要留下来弥补我?” 程阮瞬间被吓得脸色惨白,赶紧站起身道:“我先走了。”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,程阮忽地脑子一抽,折返回去夺过骆酩之手中的烟,在烟灰缸里碾灭。 “我讨厌烟味。”程阮也不知道那里来的胆子,理直气壮地和骆酩之对视,“我爸就是抽烟得肺癌死了,你要想活长点,就别抽了。” 程阮这次头也不回地走了。 房门关上,骆酩之靠坐在沙发,光影变幻,脸上是捉摸不透的沉寂。 良久,他站起身,嘴角微乎其微地勾起一个弧度。 · 程阮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探视被“禁足”的吴昼。 听说他在木遥镇过敏,吴昼急得团团转,跟前姐夫又是撒泼又是打滚,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闪现木遥镇,不管程阮在电话那头怎么安慰都听不进去。 程阮哭笑不得:“大小姐,你别急,我又这不是好了吗?” 吴昼骂道:“你才大小姐,你全家都大小姐,你说你生得这么金贵干嘛?害我担惊受怕的。” “你怕打雷、中药过敏,说话不过脑子,人又傻嘴又笨,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,实际胆子小得要命。”吴昼数落道,“嫌我干着急,除了我还有谁会咸吃萝卜淡操心!” 程阮愧疚道:“哎呀吴妈,别担心,我这不是好好的吗?都多大的人了。” “我错了,要不你也打我一顿出出气?” 吴昼被成功逗笑:“任寒现在被送出国避风头了,你也要和他一起去接受再教育?” 程阮诚实地嫌弃:“那还是算了吧。” “对了。”吴昼想起了自己刚捕获的第一手八卦,“曝光任寒的人我知道了,你感不感兴趣?” 程阮一屁股坐在地毯上,拿着吴昼的游戏机摆弄:“谁啊?我还真有些好奇。” 吴昼拆穿他:“你看起来并不像好奇的样子。” 程阮双手合十:“求你。” “好吧,小爷大发善心地告诉你。”吴昼满意叉腰,开始进行解开谜团前的气氛渲染,“经过我孜孜不倦地多方打听,通过无数耳目和眼线的反馈,在无数次探知未果后……” 程阮赶紧打断了他:“简单点?” “哼,又是一个不懂故事精髓的。”吴昼泄了气般撒开手,靠着程阮坐下。 “我前姐夫说,是骆酩之干的。” 第11章 “小阮?” 吴昼叫了几声程阮都没反应,见状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,程阮这才反应过来:“嗯?” 吴昼奇怪地问:“你刚才在发什么呆,知道是骆酩之就一点也不惊讶?” 程阮轻声说:“哪有,就是因为知道是他才吃惊,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做的。” “有没有一点点感动?”吴昼吊儿郎当地在背后的沙发上躺下,撑起脸故意逗他,“本来以为只是形同陌路的联姻对象,没想到对方竟然默默在背后帮你出头,别说,连我都磕到了。” “那你还真是不挑。”程阮奇怪地看他一眼,又说,“不过……他能这么做,其实也很好理解吧。” 程阮试图分析:“就像他说的,他是一个商人,做什么决策都是利益首导,我和他好歹已经结婚了,不管真实感情如何,起码不能让一个外人那么羞辱我,不然也是打他的脸,对吧?” 吴昼笑眯眯地看着他:“那我又不是骆酩之,我可不知道,要不,你去问问他?” “到时候再说吧。”程阮叹了一口气,盯着门外转移话题,“你前姐夫插手你的生活,你姐什么也不说?” 吴昼听到锤了一下沙发:“我姐此时正不知跑哪儿潇洒呢,哪管我的死活。小阮你看,联姻,不过如此。” “喏。”吴昼指了指自己的脸,“那个男人说,脸上的疤没消失完就不准出门,每天晚上都要过来检查一遍,变态死了。” 程阮觉得多少有些耸人听闻了:“他这是什么独特的癖好?” 吴昼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:“那谁知道呢?要是哪天受不了了,我就来投奔你,到时候你可要收留我啊!” 程阮笑道:“好啊。” · 今天在骆氏开了一天的会,关于木遥镇非遗文化街区的开发也有了一定进展。 程阮本想趁这次会后去找骆酩之,却意外得知他因事外出,只好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。任寒的事,既然骆酩之不主动提起,他不好再贸然去问。 也许真的只是出于维护他自己的利益和颜面而已。 第21章 此刻是傍晚,夜幕垂临,街边的霓虹灯都已经亮起,红蓝交错的广告字牌高低交纵,不远处的商贸大楼灯火通明。 程阮靠在后座跟路龄商量近期的工作安排,又问道:“路秘书,今天是初几?” 路龄说:“初七,还有四天是老爷的生辰。” 程阮“唔”了一声,又问:“今年办宴吗?” 路龄从副驾侧过头回:“半个月前老宅那边已经开始筹备。” 程阮抿了抿嘴唇,手指抵在下巴上,想了想道:“那到前面停一下,去文烟阁给老爷子挑个礼。” · 文烟阁如其名,坐落在津城中心繁华城区之中,隅于高楼大厦的一角,却又保持着传统的中式建筑风格,周围竹木青绿茂密,在一众奢侈品高档场所中颇为醒目。 但津城人都知道,文烟阁的来头不小,且不说有多少千金难买的稀世珍宝,光是里边坐镇的文玩刻纂大师、背后的骆姓老板,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。 程阮和路龄一道走进去,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师傅正在里面扫庭院,见程阮一行过来,他仍有条不紊地扫着地上的落叶,头也不抬地问:“这次又要坑什么好东西回去?” 程阮“嘿嘿”一笑,走过去说:“您怎么能这么想我呢,我就不能来看看您?” 老师傅放下扫把,睨他道:“家底都快被掏空了。” “那怎么能行呢。”程阮伸出手指摇了摇,厚着脸皮对老师傅说,“我可是老顾客了,您高低得给我vip待遇。” “我说了又不算数。”老师傅转身引着程阮走进一楼大堂,“说说看,这次想要什么。” “嗯……”程阮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,“听说之前运来一块云南和缅甸交界的老玉,您给雕成了一尊佛像?” 老师傅拨弄名目的手停了下来,抬眼对程阮说:“玉佛不行。” “啊?”程阮问,“为什么?” 老师傅把手里的本子转到程阮面前,布着老茧的手指在上面点了点:“除了玉佛,这上面的东西都可以选。” 程阮实在对玉佛念念不忘:“加价也不可以?” 老师傅直截了当:“不可以。” 程阮开始耍赖,缠着追问:“为什么不可以?” 老师傅被程阮缠得烦了,说道:“这是骆老板要的东西。” 程阮成功闭嘴,但还是小失落了一下,最后选了一枚应该符合老爷子喜好的翡翠扳指。 定好送上门的时间,程阮心有戚戚地嘀咕:“我和你们骆老板已经结婚了,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也要对我优惠一点。” 老师傅戳破他:“联姻。” 程阮气得牙痒痒:“那也是结了!津城现在谁不知道我和他有一腿?” 老师傅拨回算珠:“假的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气急败坏地走出了文烟阁。 · 程阮正坐在躺椅上看最近的时装新品,刚准备打电话订衣服,老爷子的电话打了过来。 程阮接着电话,眼里浏览着平板上模特身着的藏黑色西装,嘴里问道:“怎么了爷爷?” 老爷子说:“过两天我办寿宴,你跟骆酩之一起回来吧。” 程阮没有马上应下:“我得问问他。” 挂了电话,程阮盯着屏幕上的西装,犹豫片刻,将它加入了购物单里。 隔了半晌,程阮又摇头把那件西装挪了出来。 不对,他买黑西装干嘛! 做好心理建设,程阮拨通了骆酩之的电话。实话实说,他给骆酩之打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,甚至加了微信后一句话也没聊过。 老师傅说的对,假的就是假的。 骆酩之似乎在忙,隔了一阵才接通电话,背景声有些嘈杂,程阮犹豫地问:“骆酩之……我是程阮,那个,你现在方便吗?” 骆酩之对那边的人说了句“失陪”,这才问程阮:“什么事?” 程阮说:“过两天我爷爷生日,我们一起回去一趟呗。” 在给骆酩之打电话前,他想了一大堆有望劝骆酩之陪他回去的理由,正纠结着先搬出哪一个,骆酩之就很干脆地答了句“好”。 程阮咽下了堵到嗓子眼的理由,改口道:“谢谢。” 商量完一起回家的事,程阮的目光重新回到平板上,指尖微动,将那件西装重新加入购物单。 那啥……举手之劳,就当陪他演戏的答谢吧。 · 老爷子寿宴当天,程阮直接从家里出发找骆酩之,估摸着骆酩之也快出来,程阮从后座下来,靠着车门在骆氏大楼门口等人。 遥遥地看见自动门向两边打开,一个气场强大的高大男人从里边走出,程阮看清他的脸,本想挥手示意,却看见还有一个相貌精致的男人并肩走在他身边。 程阮皱了皱眉,感觉那个男人有些眼熟,却又想不太起在哪里见到过。 那个人跟骆酩之道了别,临走前,又笑着朝骆酩之的方向靠去,两人的关系看样子应该挺亲近。 见骆酩之看过来,程阮赶紧别过脸回避,率先坐进了车里。 骆酩之沉默地坐进后座,两人隔着一段微妙的距离,车厢里一片寂静。 程阮没话找话:“刚刚那位是……” 骆酩之说:“一个刚认识的朋友。” 程阮“噢”了一声,说道:“要耽误你一晚了,不过宴会上的人应该都是熟面孔,走个过场就好。” 第22章 骆酩之眼神深邃:“我曾经去过程老爷的寿宴。” 他斜睨看起来没什么印象的程阮,补充道:“你撞翻了我的酒杯,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。” 程阮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次,脸兀自一红,隔了十几年才亡羊补牢道歉:“对不起。” 骆酩之摇摇头,闭上眼睛养神。 程阮只好假装低头看手机,脑海中却开始回想骆酩之提起的那次寿宴。 简直可以纳入他人生的黑历史之一。 老宅里人声鼎沸,不少老爷子的故友都亲自前来道贺,尤其在今年,老爷子最疼爱的家孙还成了婚,一些远在国外缺席了婚礼的也想趁这次看个热闹。 程阮和骆酩之走进老宅,一道过去向老爷子贺寿。 老爷子穿着一身绣着黑金虎纹的中山装,正背对着他们跟老友聊得火热,察觉到老友的眼神,老爷子回头,看到了一同前来的程阮和骆酩之。 “来了?”老爷子笑容可掬,拉过程阮给老友介绍,“这是小阮,这是他的丈夫骆酩之。” “这位就是骆先生?”老友眼中赞叹,“和小阮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,程述风,你还真是好福气。” “您说笑了。”程阮侧脸看了眼骆酩之,把手中的紫金木盒递给老爷子,“爷爷,这是我和骆酩之给您准备的翡翠扳指,祝您福如东海,身体健康。” 老爷子笑着接过木盒打开,里面是色泽上好的翠绿翡翠。 一众人纷纷感叹:“这怕是文烟阁的孤品吧?小阮和酩之有心了。” 程阮得意地看向骆酩之,却见骆酩之抬手,底下的几个人竟然抬进一尊一米多高的玉佛。 方才还喧闹的宴会渐渐安静下来,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那尊不论是玉质、还是雕琢的工艺都是绝顶的玉佛身上。 那群老友叹道:“这,这是半年前刚出土的那块老玉?!” 程阮眼中也闪过一丝错愕,骆酩之的玉佛……竟然是送给老爷子的? 玉佛稳稳停在眼前,骆酩之不动声色地说:“这也是程阮和我给您准备的贺礼,愿您日月昌明,松鹤长春。” 老爷子语气难掩满意:“你们真是有心了。” 话音未落,一道声音又在身后响起。 “原来今天这么热闹吗?” 在一道道视线中,一身白色西装的程锦笑着走进来:“那我也来凑个热闹,给爷爷贺个寿吧。” 第12章 老爷子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:“你来干什么?” 程锦指了指手里的玉扇:“当然是来给爷爷祝寿。” 老爷子毫不留情地说:“你没有资格。” “还真是偏心。”程锦似笑非笑地看向程阮,“程阮可以叫您爷爷,我就不可以?” 他步步紧逼,走到老爷子面前:“从小到大您都没正眼瞧过我,未免也太不公平。” 老爷子动了一个眼色,身旁的佣仆端起茶,还没看清楚动作,茶水洒在地毯上,程锦胸前的白色西装也浸湿了一片。 “不好意思先生!”佣仆惊慌失措地端稳茶杯,混乱中又推搡了程锦几下。 程锦踉跄地后退几步,手中的玉扇应声坠到地面碎了一地,却依然倔强地仰脸看着老爷子。 老爷子淡淡地斥责佣仆:“滚出去。” 程阮挡在老爷子面前,对程锦说:“还看不明白吗?都已经是崔家的姑爷了,别到这里自找不痛快。” 身边响起窃窃私语,程锦嘴唇紧闭:“程阮,你凭什么?” “凭我名正言顺。”程阮环视一周,像是说给在场的人听,掷地有声道,“一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子而已,有什么资格到程家撒野。” 老爷子冷哼一声,起身看向骆酩之:“你跟我来一趟。” 见老爷子和骆酩之离席,程阮轻蔑地看向脸色苍白的程锦:“是你自己出去,还是我让人请你出去?” 程锦声音微颤:“不用,我自己走。” “程阮,我们来日方长。” 程阮冷冷地看着程锦的背影,眼睛瞄到地上的碎片,叫来了佣仆。 “把地上的垃圾收拾收拾,打包还给程锦。” “拿个手帕给他擦擦。” 程阮抬起头露出笑容,若无其事地招呼着在场的亲朋:“不好意思,一点小插曲。” “大家尽兴。” · 昏暗的会客室内,程述风掏出手帕,捂住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,而后看向骆酩之:“看到了?” 骆酩之微微点头:“看到了。” “既然如此,我就不遮遮掩掩了。”程述风接过管家递过来的茶呷了一口,“当年你恳求我主持你父母的葬礼,并承诺欠我一个回报,还算不算数?” 骆酩之答道:“算数。” 程述风满意地点头:“很好。” 他缓缓道:“我活了几十年了,爱人、儿媳、儿子相继离去,这么多年,和小阮算是相依为命。” 提到程阮,程述风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:“小阮这个人,想必你也看出来了。他从小特别要强,不肯示弱,有什么事宁愿闷在心里也不肯说出来。这些年怕我担心,在外面张扬任性得不得了,但我知道,他还是那个受了委屈就会偷偷哭的小孩子。” “他看起来顽劣,其实最容易心软。”程述风笑着说,“对你我就直言不讳了。上次手术虽然捡回一命,但我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。” 第23章 见骆酩之皱眉,程述风接着说:“先别让小阮知道。” “之前和你约定联姻,一是为了木遥镇的项目,我想让小阮经此名正言顺地继承程家;二是为了今后强强联合,借着你的势力给他一点庇护,以免有人再兴风作浪。” “既然你放骆贞那丫头走了,又默认和小阮结婚,那我老爷子就再不要脸地倚老卖老一次。” 程述风动了动手指,管家恭敬地将一纸协议放在骆酩之面前。 程述风一字一句地说:“你们已经结婚了,那么之后程阮能得到的财产,也就是你们的共同财产。我希望你能帮我照看小阮,尊重他的意愿,规避所有风险,不论今后是否能产生感情,都要在他需要时给予支持和庇佑。” “没问题的话,就签字吧。” · 宴会结束,程阮送骆酩之走到停车场,经过后花园时,还是想说点什么。 他清了清嗓子,不好意思道:“今晚让你看笑话了。” 骆酩之挑眉,没有说话。 程阮趁机问:“刚刚爷爷留你,是在说些什么?” 骆酩之看样子不打算告诉他:“一些无关紧要的事。” 程阮配合地点头:“确实,爷爷总是喜欢小题大做。” 走出电梯,骆酩之的车已经停在眼前,程阮注视着骆酩之坐进后座,跟他挥手道别。 “程阮。”骆酩之叫住了他。 程阮转身,在灯光下,皮肤白得几近透明。 “怎么了?” 骆酩之眉眼微垂,似作不经意道:“我跟程老爷说好了,明天你就搬到我那里吧。” “啊?”程阮压根没想到骆酩之会提出这个要求,“爷爷今天就是和你商量这事?” 骆酩之抬眼:“明天我派人来接你。” 送走骆酩之,程阮径直找到了老爷子:“爷爷,您为什么让我和骆酩之同居?” 老爷子收起程阮送给他的扳指:“你们结婚了,同居难道不是理所当然?” 程阮理直气壮地问:“那不还没领证吗?” “你提醒了我,尽快把程序也补全吧。” “爷爷!”程阮焦灼地问,“您到底是怎么想的,我跟他只是联姻,逢场作戏罢了,还要假戏真做?” 老爷子看向他:“假戏真做更好。” “小阮,我不能护你一辈子。” 程阮赌气道:“我不需要谁护。” 老爷子反问:“那你还需要联姻作什么呢?” 程阮说:“您不能护我一辈子,骆酩之就可以?” 老爷子笃定地说:“骆酩之可以。” 程阮眉头紧皱:“您给了他什么好处?” 老爷子摇头,转身背对程阮:“小阮,你只需要记住,除了我,今后你还有骆酩之可以依靠。” 程阮跟老爷子不欢而散,离开老宅后直奔吴昼的会所。 接到他的电话,吴昼悄悄溜出了家,担忧地看向眼前一言不发的程阮。 “怎么了小阮?”吴昼递给他一杯柠檬水,“谁惹你不高兴了?” 程阮推开柠檬水,垂头丧气地问:“有酒吗?” 吴昼惊讶:“你……” 程阮愁闷地说:“老爷子要我搬到骆酩之家同居。” “不知道他和骆酩之达成了什么协议,骆酩之居然也同意了。” “就这个?”吴昼舒了一口气,“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。” 程阮头疼地揉太阳穴:“你也觉得我无理取闹吗?” “倒也不是。”吴昼说,“不过小阮,你和骆酩之已经结婚了,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大碍吧?” 吴昼试探性地问:“还是你觉得……骆酩之是为了什么利益,才答应和你同居?” 程阮蓦地抬起头。 “被我说中了。”吴昼耸肩,“同居就同居呗,管他是为了得到什么。别忘了,是你先为了木遥镇的项目把人绑上婚礼的,人家出于自己的考量答应同居也不为过。” “你自己说的,又不是让你们谈恋爱过日子,都睡一起过了,同一屋檐下算什么?” 程阮咬了咬嘴唇,松开道:“你说的对。” 他按下了服务铃,叫了一打酒进来。 吴昼百年一见:“你这是……真要喝酒?” 程阮点头:“心里烦。” 一杯酒下肚,程阮自顾自地说:“程锦今天来了。” 吴昼见程阮情绪不高,也端起酒杯道:“算了,我也不管溜不溜出来了,今晚就舍命陪君子。” 两个人面红耳赤地趴在桌上,程阮手指敲击着酒杯,耳边传来清脆悦耳的碰撞声。 程阮回想道:“今天骆酩之说我以前把酒泼到了他的身上,哈哈。” 吴昼睁大眼睛:“还有这事?那你怎么说的?” “我给他补上道歉了!”程阮醉醺醺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,“多亏他提醒,不然我都快忘记以前的事了。” “以前……对!那次程锦也来了,还有他那个不省事的妈。” 程阮摇晃着站起身,又缓缓滑落到沙发上坐下,双目失神:“她把红酒泼到我的脸上,说我算什么东西,程家应该是程锦的。” “程锦躲在她身后,应该是把那些话都记了去。” 程阮陷入回忆:“我妈吃药卧病在床,程锦的妈上门撒泼,老爷子在那里骂我爸,我就气冲冲地往外跑,撞翻了骆酩之的酒杯。” 第24章 “真是好可笑啊。”程阮靠在沙发上喃喃,“不久后,我妈就自杀了。” 吴昼眼睛有些发酸,他从地上坐起,拍了拍程阮的肩膀:“没关系小阮,你还有我们呢。” 程阮轻声说:“是啊……都过去了。” 一阵铃声突兀地响起,程阮迟钝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,皱眉“喂”了一声。 电话里的声音凛冽:“你去哪儿了?” 程阮环顾四周:“跟吴昼喝酒呢,咋了?” 电话被挂断,程阮奇怪地扔掉了手机,和吴昼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,各自说着各自的糟心事。 “程阮在里面吗?” 门外的服务员发怵地低下头,不敢和眼前的男人对视,手脚颤抖道:“在……里面。” 包间的门被踹开,西装革履的男人脸色难看地走进来,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沙发上和吴昼抱头痛哭的程阮。 他拉过程阮搂在怀里,冷冷吩咐门口的服务员:“把你们吴总扶下去休息,通知顾临。” 服务员紧张点头,小心地扶着吴昼离开,留下骆酩之和程阮独处一室。 骆酩之将程阮放到沙发上,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满脸通红的小少爷,脑中蓦然浮现出上一次程阮醉酒时的情形。 柔软的腰肢,红润的嘴唇,迷离的眼神…… 骆酩之的脸色愈发阴沉,难以想象如果他没有赶来,程阮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。 程阮过了一阵才发现和他抱头痛哭的人不见了,只觉得周围的气压有些低,于是茫然地问眼前的男人:“咦,你看到吴昼了吗?” 骆酩之答非所问道:“你又喝酒了。” 程阮应景地打了个酒嗝,反问他:“不然呢?” 他冲骆酩之勾了勾手指,示意他过来。 骆酩之皱眉,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巍然不动。 见骆酩之没有动作,程阮不满地哼哼几声,摇摇晃晃地撑起手站了起来,随后踉跄了几下,朝身前的骆酩之跌去。 他得逞地趴在骆酩之的肩头,冲他耳边吹了一口气:“我不喝酒……喝空气呀?” 骆酩之一把将程阮钳制在怀里,嘴唇贴近他的颊边威胁:“那晚我有没有说过,不准你一个人在外面喝酒?” 程阮推开骆酩之,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:“关你什么事?我和吴昼一起,又不是一个人。” “先生你哪位?我可是已婚人士,劝你自重。” 骆酩之一言不发地向他逼近,程阮退无可退,很快被他逼到了墙角。 “你还知道自己已婚?”骆酩之莫名有些燥热。 程阮忽然认出了骆酩之,眼睛一亮,大胆地上前搂住了他的腰。 “是你来了啊骆酩之!真巧,我不是刚把你送回去吗?” 骆酩之已经快没多少耐心:“松开。” “我不!”程阮把脸靠在骆酩之的胸前,“我之前在床上求了你那么久,你说过要疼我的。” 骆酩之目光沉沉:“程阮,我发现你喝过酒后就变得特别欠艹。” 程阮被骆酩之的语气吓了一跳,环住他的手松了松:“你,你干什么?” 骆酩之掐着他的腰,紧接着竟然将他拦腰抱起,掌心的炙热透过衣物传到皮肤。 “干你。” · 程阮意识混沌地躺在床上,下巴被迫抬起,一个冰凉的吻落到额头,随后一路落到颈间。 程阮忍不住打了个寒战,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入水深火热之中。 他睁了睁眼睛,看清上方的那张英俊冷淡的脸,吓得瞬间清醒过来。 “骆、骆酩之!” 骆酩之将他的手拉到上方:“现在才发现是我吗?” 程阮别过脸,眼眶发红:“你,你给我出去。” 骆酩之不甚在意地擦过程阮额间的汗水:“晚了。” 天蒙蒙亮的时候,骆酩之终于放过了程阮,抱着他到浴室冲澡。程阮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像话,嘴唇也被咬破,脸上布满了泪痕。 他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哭,鼻尖发酸:“骆酩之你不能这么对我。” 骆酩之的手掌覆盖在他的后背,似乎对他的话置之不闻。 把程阮抱到床上,骆酩之通知道:“程阮,我们白天去领证吧。” 程阮摇头,拉过被子挡住自己的脸:“不要。” “我不联姻了。”程阮小声啜泣,“我不和你联姻了骆酩之。” 骆酩之拉开被子,伸出有些粗粝的指腹给程阮擦眼泪。 “没用的程阮。” “是你先求我的。” 第13章 不知什么时候,程阮缓缓睁开眼,面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穿衣服。 目光触及男人背上几道惊心动魄的抓痕,程阮不自然地挪开了眼神,只觉得头疼得很。 意识到男人转身,程阮迅速闭上眼睛装睡,试图避免事后相对的尴尬。 骆酩之似乎发现了他在装睡,走到他面前:“醒了?” 程阮闭紧双眼,摇了摇头。 骆酩之单膝跪在他的身侧,伸手给他整理有些凌乱的碎发。 “我已经做了预约,下午去领证。” 程阮睁开眼,艰难地问道:“你是认真的?” 骆酩之反问:“不然呢?” 程阮差点被呛到,别过脸嘀咕:“老爷子给了你什么好处。” 第25章 骆酩之今天似乎心情不错,促狭地勾起唇:“你,算不算?” 程阮想抡起枕头砸骆酩之,却发现手臂连抬起来都费劲,只好躺在床上生闷气。 骆酩之忽略掉程阮的表情,直接抱着他去洗漱,又问:“衣服需要我帮你换吗?” 程阮脸色通红地让他出去。 走出卧室,程阮好奇地打量着墙上的水墨画,不远处的过道上还竖着几扇颇有古意的金箔刺绣屏风,看风格,应该是骆酩之的别墅。 坐上餐桌,程阮揉了揉腰,盯着盘里的三明治,对骆酩之说出了方才深思熟虑过的话:“我们说好了,木遥镇的项目结束后就离婚。” 骆酩之端起咖啡,眼底盯着当日的报纸:“好。” 程阮忍不住问:“你昨天为什么那么对我?” 骆酩之不假思索地说:“因为你该。” 见程阮气得说不出话来,骆酩之放下手中的报纸:“都结婚了,满足欲望很正常。” “况且,你求我求得那么诚恳。” 程阮没想到骆酩之会用他说过的话呛自己,瞬间如鲠在喉。 “好啊。”他一时头热发热,自暴自弃道,“反正也同居了,以后直接当个床伴岂不是更方便。” 说完程阮又是想咬舌自尽的程度。 他、他在说些什么啊! 程阮偷看骆酩之的反应,祈求他不要把自己的话当真。 骆酩之却像是认真考虑了一番,点头道:“倒也不错。” 程阮眼前一黑,觉得自己以后的人生也一片黑暗了。 臭着脸和骆酩之从民政局出来,程阮终于又给自己上了一层枷锁。他翻来覆去地拿着手里的两本结婚证打量,用膝盖碰了碰身边骆酩之的膝盖:“骆酩之,你是什么想法?” 骆酩之说:“现在算正式联姻了。” 程阮闭上嘴,掌心托着脸望向车窗。 也是,骆酩之无往不利,哪还会想其他什么的。 · 程阮的东西很快搬到了骆酩之家,甚至在津城不少引起了热议。毕竟在他们看来,骆酩之的态度直接决定了程阮在这场“强娶豪夺”联姻事件中的结局。 所幸目前看来,这瓜还可以继续吃。 程阮懒洋洋地指挥着人放置东西,收纳师正在里面整理衣物,程阮这才想起,上次定下的西装还没给骆酩之量过尺寸。 算了,程阮觉得自己简直是魔怔,给那个狗男人定制什么衣服。 程阮敛了敛神,打通了路龄的电话。 路龄很快接通:“程先生。” 程阮问:“和孙老师沟通的怎么样了?” 路龄语气严峻:“正准备向您汇报,我们派去和孙老师沟通的人都无功而返,折返的时候还被村民赶了出去。” “这样啊……”程阮抿起嘴唇,“你明天有时间么?” 路龄道:“有的。” 程阮说:“明天你和我亲自去一趟。” 路龄问:“需要带保镖吗?” 程阮摇头:“又不是去打架,见机行事。” · 程阮一大早就起床赶路,他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张望了一番,见骆酩之房门紧闭,放轻了脚步走到客厅,准备换鞋出门。 但显然他还是失算了,骆酩之正优雅地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喝咖啡,手里捧着一本财经报告。 “早。”骆酩之抬头看他,又重新低下头翻着报告,“这么早就要出去?” “早……”程阮讪讪地说,“是的,去木遥镇看看。” 骆酩之淡淡“噢”了一声:“就你一个人吗?” 程阮摇头,悄悄往门口挪动:“还有路龄。” 骆酩之随口叮嘱:“黄家村民风慓悍,去的时候小心。” 程阮停下来:“你知道我要去哪里?” 骆酩之挑眉,一幅并不是很难猜的表情。 程阮暗自腹诽一番,穿好鞋道:“好吧,那我先走了。” 在去木遥镇的路上,程阮问路龄:“孙老师的太太是黄家村人?” 路龄道:“是的,孙老师早年也是到黄家村采风时对她钟情,之后一直定居在这里。” 程阮反复回想骆酩之说的那句话,盯着自己身上的衬衫西裤:“到了镇上先停一下,我们可能要换身衣服。” 忽略掉胸前的“adibas”标识,程阮拉上拉链走出更衣间,笑着对同样一身“naki”的路龄说:“就这件吧,出发。” 两人走到村口,对视一眼,向迎面而来戴着斗笠和黑面罩的村民走去。 程阮笑着问:“老伯您好,请问这里是黄家村吗?” 村民狐疑地看向皮肤白净的程阮:“你们是镇上来的?” 程阮点头:“寻个亲戚。” 村民看向村里边:“你找谁?我看我认识不。” 程阮说:“我找黄凤君。” “怎么又来一个?”村民嘴里念叨,“昨天才来了几个穿西装打领带的,跟传销组织一样,直奔凤君家里去,被老孙直接拿扫帚赶了出来。” 程阮顺着问:“来了几个?” 村民领着他们往里边说:“好几个吧,算上你们,是第三拨。” 程阮停下脚步,村民也停了下来,回头看向他们:“怎么不走了?” 程阮摇头:“没有,劳烦您带路。” 第26章 村民领着他们走了约莫半个小时,程阮觉得不太对劲,路龄此时也察觉不妥,低声请示程阮要不要停下来。 程阮环顾四周:“现在肯定进了村,但他故意把我们往没人的地方带,情况不太妙。” 程阮走上去叫住村民:“老伯,麻烦问下还要走多久?” 村民伸手扶了扶斗笠:“才这么点时间就忍不了了?” 程阮一听,干脆坐在田埂上耍赖:“孙老师,我们专程就是来找您的,陪您散步不要紧,但总得给口水喝吧?” · 程阮端着碗咕噜咕噜地喝水,喝完好奇地问:“孙老师,这是井水吗?好甜啊。” “你是怎么认出我的?” 程阮放下瓷碗:“比起常年劳作的人来说,您的手太年轻了,说话也没有这边的口音。” 被程阮拆穿,孙亦良索性摘下面罩看向他:“喝完赶紧走,别在这里烦我。” “我还没开始烦呢。”程阮不要脸地搬着板凳坐在孙亦良身边,“孙老师,您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?” 孙亦良问:“你是来劝我出山的,还是劝我不要出山的?” 程阮看向路龄:“他们是怎么劝您的?” 孙亦良看了眼房间里面,转过头不太客气地说:“威逼利诱,如此手段而已。” 程阮摇头:“我们不是这样的人。” “错了。”孙亦良打断他,“你们就是这类人,逐利,冷血,自私。” “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再做旗袍了吗?”孙亦良说,“不管是旗袍也好,文化也罢,都不是一个‘利’字能概括的,但在你们这种人的眼里,看重的也只有这类东西。” “那您可错怪我了。”程阮无辜地摊手,“我很支持继承和弘扬非遗文化,今天也是为此而来。” “何必呢?”孙亦良说,“我说了,你们请不动我,我早就收手了。” “当年,也只有骆先生夫妇有几个真心,除了他们,不都是各怀目的?” “骆先生夫妇?”程阮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,津城姓骆的大家并不多,加上又和木遥镇有关联,应该就是骆酩之的父母。 程阮问:“您认识骆家的人?” 孙亦良冷哼一声:“他们不就是被那群人害死的?触碰到了利益就威胁性命,简直是肮脏。” 程阮愤愤赞同:“就是!” 孙亦良看向他:“你自己不就是?” “我才不是!”程阮否认,“虽然我也是个做生意的,但是我讲求一个问心无愧。而且在我看来,企业在谋取利益得到发展的同时,也应该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,这是生意人该有的良心。” 孙亦良嗤之以鼻:“说的比唱的好听。” “您误会了,我是真的想让木遥镇的‘两大’非遗重现辉煌。”程阮说道,“其实说实话,对我而言,是一个非遗,还是两个非遗,甚至要不要打造这个非遗文化街区,影响其实并不是很大。” “我们手上开发项目并不少,为什么非要盯着这一处过不去?” “但我就是觉得可惜。如果凭借商业的一部分力量,能通过这次开发继续去宣扬和挖掘那些优秀的非遗文化,这何尝不是一种双赢?” 孙亦良半信半疑:“你也是在骗我吧?” “我说了,骗您对我没好处。”程阮眼神诚挚,“您可以试着相信我,如果过程中觉得违背了您的意愿,可以随时中止合作。” “哼。”孙亦良起身,走进里面的房间。程阮手心全是汗,他盯着路龄衣服的“naki”,问道:“路秘书,你说我该不会也要吃闭门羹吧?” 孙亦良扶着夫人走出来:“人都坐进来了,还喝了我的井水,这也算闭门羹吗?” 程阮站起来:“孙老师!” “多谢你和路小姐帮了我太太。”提起太太,孙亦良的眼神变得柔和,“那天清晨她忽然跑了出去,我和村子里的人找了很久都没找到,还报了警,最后才接到电话说她被送到了津城的医院。” 孙太太的精神看起来恢复了一些,她认出了程阮和路龄,语气诚恳地向他们道谢。 程阮连忙摆手道:“举手之劳而已。” “愿意举手的人不多了。”孙亦良笑,“这样看来,或许也可以试着相信你。” 程阮有些不好意思:“期待与您的合作。” 孙亦良和太太亲自把他们送到了村口,程阮朝他们挥挥手,坐上了车。 程阮望向窗外的麦田:“他们已经同意了,之后的进度麻烦路秘书亲自去跟。” “是。” 程阮说:“回去让人查一查,除了我们的人,还有谁去找过孙老师。” 路龄效率很高,到公司没多久就敲响了程阮的办公室。 程阮正在纠结什么时候请设计师上门,见路龄进来,他收回思绪,聚精会神问道:“怎么样,路秘书?” 路龄简明扼要地汇报了调查结果。 “这样啊……”程阮捏了捏仙人掌盆栽上的刺,倒也不太意外,“那就多加几个人手,时刻关注动向。” 路龄又犹豫地递给他一个信封:“程先生,这是我们的渠道得到的……” 程阮打开信封,抽出里面的照片,问道:“这又是啥?” “对了路秘书。”程阮边看照片边说,“你帮我约一下设计师到骆酩之家,之前准备……” 第27章 程阮看清了文件上的照片:“这是?” 照片上的骆酩之正和一个男人相对而坐,那男人正拿着筷子给骆酩之夹菜,看场景似乎是在某家高档餐厅。 是他上次在骆氏门口看到的那个。 第14章 程阮支着下巴,有些出神地望向落地窗外,连骆酩之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。 他赶紧将手中的照片藏在身后,假装拿起手机聊天,等骆酩之快从身边路过的时候,猛然抬起头道:“啊,你回来啦!” 看到骆酩之的眼神,程阮觉得刚才多少是有些刻意了。 但程阮转念一想,不这样又能怎么办?难道同在一个屋檐下还要形同陌路? 那对他来说未免也太受刑了。 骆酩之看向穿着一身连帽家居服的程阮,停下脚步问道:“今天还顺利吗?” 程阮反应过来骆酩之问的是哪件事,点头道:“还算顺利,说起来还有点运气成分,我和路秘书问路的那位刚好就是孙亦良老师。” 想到这里,程阮嘚瑟地扬起手机笑了笑:“程总一出手,便知有没有。” 话音刚落,身后的照片随着他的动作飞起,在空中打了个卷,随后轻飘飘地落到木质地板上。 骆酩之自然而然地看向了那两三张照片,程阮暗道完蛋,赶紧站起来挡在骆酩之面前。 他扬着笑脸说:“骆先生忙了一天了,快去休息吧。”边说边偷偷往脚下瞄了瞄,还好,只有一张朝上。 程阮自以为隐秘地用拖鞋踩住了那张照片。 骆酩之挪开眼神,淡淡道:“东西掉了。” 程阮捏紧了拳头,大声说道:“瞧我这笨手笨脚的,你不用管,我等下就捡起来。” 骆酩之没有理会笑得一脸谄媚的程阮,径直迈开长腿向他走来。 程阮那瞬间觉得自己可以闭眼等死了,但他还是垂死挣扎地叫了一声:“骆酩之!” 骆酩之停了下来。 “怎么?”他看向程阮颈后翻出来的帽子。 程阮丝毫没意识到骆酩之的眼神,一口气说道:“有个事正好想跟你说,关于孙老师的。” 骆酩之伸出手:“你说。” 程阮的拖鞋又将照片往后踩退几分,同时眼疾手快地按住了骆酩之的手,冲两人身后的沙发说:“那个,我们到那边坐下说。” 程阮赶紧将地板上的三张照片捡起踹进兜里,和骆酩之面对面坐到了沙发上。 骆酩之此刻还穿着白天时的鸦黑色西装,高挺的鼻梁上还戴了一副金丝边框眼镜,衬得五官愈发深邃,颇有种斯文败类的气质。 程阮忍不住问:“你怎么今天戴眼镜了?” 问完他又觉得自己多嘴,骆酩之戴不戴眼镜,关他什么事? 但骆酩之却很认真地回答:“戴眼镜会显得不那么锋利。” 不那么……锋利? 程阮莫名就联想到了照片上的男人,所以……骆酩之其实是想在和他约会的时候显得斯文一点? 还真是诡计多端。 程阮内心鄙夷了一下骆酩之,还是言归正传道:“今天我们从孙亦良老师那里得知,除了我的人,还有人去找过他。” “但不是合作,而是恐吓。” 骆酩之挑眉,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 程阮问:“你就不猜猜是谁?” 骆酩之问:“猜出来有什么好处吗?” “……”程阮理解了吴昼对自己卖关子时的心理感受。 确实挺无趣的。 程阮说道:“是崔总。” 骆酩之的神情倒没有什么变化。 “我就奇了怪了。”程阮也不管骆酩之的反应,自顾自地说,“明明他也是大资方,阻挠非遗文化街区建设,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?” 骆酩之垂眼道:“这对你也没好处。” 一语点醒梦中人。 程阮问:“你说……他是为了程锦?” 骆酩之并不否认,徐徐道:“程锦是他的姑爷,一直想分得程家的一杯羹,你负责的项目出了问题,程锦自然可以借题发挥。” 程阮笑得勉强:“为了程锦伤敌一万自损八千,还真是费尽心机。” 骆酩之不甚在意地说:“他的独女看上了程锦,纵使对方是个私生子也别无他法。再说,万一程锦真的得到了程家,倒也算意外之喜。” 程阮冷笑几声:“那就拭目以待,看看谁怕谁。” 骆酩之起身向他倾过来,抬手道:“你确实不用担心。” 见骆酩之抬手,程阮下意识地伸出手阻挡:“你干什么?” 骆酩之的双手直接绕过程阮颈后,指尖擦过他的皮肤。 程阮感觉身后的帽子正被人一丝不苟地整理整齐,瞬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,连大气也不敢出。 干、干嘛呢! 他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,待骆酩之收回手,说道:“你下次提醒我就好,不用亲自来。” 骆酩之盯着程阮发红的耳尖和毛茸茸的头顶,坦然道:“不好意思,强迫症。” 程阮想起了骆酩之在床上的举动,对他所说的强迫症有了更具象的理解。 比如一定要前后左右雨露均沾,这的确很强迫症。 程阮朝后坐了一点,和骆酩之保持距离:“那个,时间也不早了,赶紧洗洗睡!” 第28章 家居服兜里的手机正好震动了起来,程阮掏出手机一看,是“失联”了一天的吴昼。 程阮正好得以找借口离开,他指了指手机对骆酩之示意,接通电话转身往卧室走去。 “稍等。”骆酩之叫住了他。 程阮捧着电话回头,看见骆酩之将飘落到沙发上的一张照片递给他。 程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,摸摸自己的家居服口袋,又看看骆酩之手上的照片,怎么也不敢相信会梅开二度。 骆酩之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:“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。” 程阮颤抖着手指接过照片,沉默地走回了卧室,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刃上行走。 吴昼还在那头焦急地问:“小阮,你怎么不说话呀!你在哪里,我要来投靠你——” 程阮坐在床上,绝望地捂住脸。 “我可能马上也要被逐出骆家了,我们还是互相投靠吧吴昼。” · 吴昼抱着程阮声泪俱下:“程总,你一定要为我做主——” 程阮眼神复杂地看向在他身上挂成树袋熊的吴昼,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下来。 吴昼的手拎着程阮的衣角:“不程小阮——不要离开我!” 程阮艰难起身,在吴昼的注视下给他倒了杯水:“发生什么了?一天都没你的消息,大半夜的突然打电话说要过来。” “难道……”程阮想起醉酒的那个夜晚,试探性地问,“是你前姐夫?” 吴昼此刻简直一点就燃:“妈的!老子要跟他拼了!顾临简直是个变态!” 程阮有些难以想象:“啊这,他怎么你了?” “他亲老子!”程阮捂住自己的嘴,又嫌弃地擦了擦,“他居然亲我!” 程阮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地,孤陋寡闻地问:“他不是你的……前姐夫吗?” “问题就在这个‘前’字。”吴昼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,“他和我姐本来就是联姻,平时都不住在一起,现在一离婚,更为所欲为了。” 程阮本来挺同情吴昼,但他从来没见过吴昼露出这么哀怨的表情,忍不住“扑哧”一声笑出来。 吴昼炸毛:“你笑什么!” “对不起吴昼。”程阮努力抿住嘴,“你的乌鸦嘴原来也有在自己身上应验的那天。” “甭提了。”吴昼痛苦摇头,“我算是懂了什么叫言出法随了,以后绝对谨言慎行。” “对了。”吴昼忽然想起,“你又是怎么回事?骆酩之要把你逐他家?” 程阮血压又高了起来,坐在吴昼身边和他一样的扶额动作:“他倒是没驱逐,不过估计也是早晚的事,所以我先自我驱逐了。” 在吴昼疑惑的目光下,程阮说道:“我得到了骆酩之和别的男人一起吃饭的照片。” “哦莫?”吴昼迅速拿起茶几上的薯片拆开,“看看?” “……”程阮默默从兜里拿出照片摆到茶几上,其中一张照片上还有隐约的脚印。 吴昼啧啧地感叹一声,拿起薯片递给程阮,翻来覆去品鉴道:“你别说,这男小三长得挺秀气,还夹菜呢,这么体贴。” 程阮问:“万一我才是小三呢?” “那必不可能!就算你横刀夺爱,那也是骆酩之默认了,你才是正室好吗?”吴昼聚精会神地盯着照片上的男人,忽然发现,“不是,我怎么感觉这男的这么眼熟呢?” 吴昼疯狂挠着头回想:“啊!” 程阮有些紧张:“你想起是谁了?” 吴昼摇头:“没有。” 程阮:“……”那您“啊”得如此豁然开朗是干嘛呢? “放心小阮。”吴昼以为程阮是因为照片而忧愁,安慰道,“这骆酩之可真是不自爱,小爷一定帮你讨伐他!” “小爷还是先想想自己吧。”程阮看向自身难保的吴昼,无所谓地伸了个懒腰,“他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呗,那是他的自由,我说好不会管,只要不影响我们的合作就行。” 吴昼伸出大拇指:“拿得起放得下,真乃吾辈楷模!” “但是你说,你半夜出门把我接到你家,要是明早骆酩之发现你不见了怎么办?” 被吴昼问到,程阮胸有成竹地指了指自己的手机:“我刚给骆酩之发了微信,量他也不会说什么。” “可是……”望着程阮闪着一红一绿按钮的屏幕界面,吴昼小声地发出了质疑。 “你确定你是‘发’了微信,而不是‘打’了微信电话?” 程阮后背一凉,惊慌失措地拿起手机,只见透明黑的背景上漂浮着三个小框,最顶端正正显示着“骆酩之”三个字。 一看通话时间,很好,已经有四十多分钟。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。 程阮飞快地对着手机说了句“不好意思拨错了”,立刻心惊肉跳地挂断了电话。直到挂完电话,他的心脏还是砰砰直跳,嘴角瞬间撇了下来,一幅快哭出来的样子。 他面如死灰地和吴昼对望:“吴昼……你说,明天和世界末日哪一个先到?” 第15章 第二天到了,末日没到。 程阮早上到公司时提心吊胆了一阵,高层例会结束后,他盯着和骆酩之的微信聊天界面,还好,在那通电话后,骆酩之并没有给他发什么消息。 他昨晚出去前的确给骆酩之发了微信,说是有急事要回一趟家,骆酩之也很快回了“好”,至于那通电话,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拨出去的。 第29章 简直是匪夷所思。 程阮双腿交叠,手中的钢笔无聊地对着文件戳了戳,抬头问路龄:“路秘书,木遥旗袍那边怎么样了?” 路龄将手中的报告递给他,说道:“已经在和孙老师接洽了,因为涉及到要入驻街区,我们还在做一些前期的准备和对接工作。” “好的。”程阮点头,“其他的项目有骆酩之坐镇,我都还算放心。但非遗文化街区这块,我还真有些放心不下。” “孙老师的需求尽量满足,他和太太的安全也要保证。还有千蝶剪纸的魏老师,最近也要多点关注。” “毕竟……”程阮望向窗外,明明是上午,天色却悄然阴沉下来,看起来是暴风雨席卷前的前兆。 程阮勾起嘴角:“毕竟,真正的风雨还没有到来。” · 傍晚时分,风雨终于席卷津城,窗外下起瓢泼大雨,程阮正在办公室批阅工作报告,却意外地接到了程家管家的电话。 他很少接到管家的电话,以前路龄还跟在老爷子身边的时候,大事小事都是路龄通知,如今老爷子怕他一个人在集团难以周旋,直接把路龄安排到了他身边。 管家不轻易给他电话,至少上一次联系,还是老爷子心脏病突发住院手术。 管家在电话里说:“少爷,请尽快回来一趟,老爷在卧室晕倒了。” 程阮叫上路龄立刻去了医院。 现下是大雨天,又是临近下班高峰期,路上开始陆陆续续地拥堵起来,前方的车尾灯在烟雨朦胧中泛着红光,车前的雨刷很有节奏地摆动,一道道雨痕随之流下。 车窗外乌云连绵,程阮心中烦躁,中途又给管家去了一趟电话:“老爷子怎么样了?” 管家道:“您放心,已经醒过来了。” “好。”程阮目视前方,距离目的地还有几百米的位置,而他们已经在这里僵持了快二十分钟。他当机立断拿起雨伞,推开车门道:“路秘书,我先走过去,你稍后再来。” 路龄立刻推开车门撑起雨伞跟到程阮身后。 雨势越来越大,黑色的皮鞋踩到沥青路面上雨水四溅,名贵的西装也湿了一大截,程阮却浑然不觉。他快步走向医院,收起雨伞递给路龄,快速随着等候的佣仆走进了老爷子所在的专用病房。 一旁的管家和医生准备问好,程阮伸手制止,看向刚醒来的老爷子:“爷爷,您现在怎么样了?” 老爷子侧头责怪管家:“不是说以后不准给他打电话吗?” 管家低下头,程阮问:“爷爷,您就想这样瞒着我吗?” 老爷子看出程阮眼中的担忧,笑道:“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,你工作忙,又刚结婚,再说这里这么多医生,哪需要你来浪费时间。” “您还笑得出来。”程阮有些生气,“我都快吓死了。” “是爷爷让你担心了,你看,我现在不也没事了吗?”老爷子道,“你赶一趟衣服都湿了,快回去换一换。” “我不走。”程阮坐下来生闷气,“我就在这里陪您。” 老爷子开玩笑:“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陪的。你要是没什么事,回去多和骆酩之相处相处,多有个依靠总是好的。” 程阮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这么想让他和骆酩之打好关系,疑惑道:“爷爷,您为什么总是想让我和骆酩之处好关系?您明明知道我和他只是利益关系,又何必营造那些虚伪的假象。” 老爷子摇头:“有人关心总归比没人关心好。” “小阮,我能给你金钱和地位,却不能弥补你失去的爱与自由。如果可以,爷爷更希望你拥有后两样。骆酩之虽然心思不定,但还算恪守信用,既然结婚了,不妨就安定下来。” 程阮不想再在这个话题和老爷子争论,控制住情绪转移话题道:“您晚上想吃什么?我让人去备。” “有管家在。”老爷子示意他回去,“外面雨那么大,快回家去吧。” 见老爷子执意,程阮也不再坚持,又嘱咐了老爷子几句才起身出去。 程述风看向程阮的背影,眼中的光黯淡下来,咳嗽几声问身旁的管家:“我这是……第几次晕倒了?” 管家说:“第四次。” 老爷子“噢”了一声,看向窗外,平静道:“我的身体情况不要让小阮知道,如果有一天……” 他道:“希望他不要伤心。” · 程阮走出院长办公室,给吴昼的未接来电拨了回去。 吴昼马上接通了电话,担心地问:“小阮,天气预报显示今晚有雷雨,你下班后回公寓还是骆酩之那儿?” 程阮摇头:“还不知道呢。” 吴昼听出了程阮声音里的疲惫:“你现在在哪儿小阮?” 程阮说:“还在医院,老爷子晕倒了。” “啊……现在情况怎么样?” “说是营养不良,还有一些手术后的后遗症。”程阮走出电梯,“之前主刀的院长说的,我看了检查报告,确实是显示营养不良。” “但不知道为什么,吴昼。”程阮担忧地说,“虽然报告显示没有什么大问题,我心里总觉得慌慌的。” 吴昼安慰他:“那肯定是你想多了,院长还能骗你?没事啊小阮,别担心。” “嗯。”程阮的回答带着点鼻音,快走到门口又问道,“你已经回去了吗?” 第30章 吴昼说:“顾临出差,我趁机溜回去了,你今晚要不要我陪你?” “没关系。”程阮摇头,“你来来回回折腾也麻烦,我早就不怕了,不用担心我。” 程阮走到门口,意外地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停在眼前。 吴昼还在那头问:“怎么了小阮?” 程阮说:“没事,我先挂了,回去再说。” 他挂了电话,犹豫片刻,还没走出医院,迈巴赫的车门就随之打开,骆酩之的秘书从驾驶座撑着伞下来。 程阮下意识望向后座车窗,看到了骆酩之轮廓分明的侧脸。 章离有条不紊地走过来,先后跟他和路龄打了招呼,随后恭敬道:“程先生,骆先生来接您回家。” · 汽车驶进别墅区,车门打开,程阮回过神,和骆酩之一前一后走进了别墅。 骆酩之这才开口:“程老爷身体还好吗?” 程阮低声道:“已经醒过来了,没什么大事。” 他和骆酩之对视,猝不及防望进了那双漆黑的眼眸,在眼中的慌乱被捕捉之前赶紧移开视线。 程阮忍不住看向骆酩之:“你今天……为什么要来接我?” 他指的是,他昨晚才在背后吐槽了骆酩之一番,还被当事人抓了个现行,任何人被这么揣测一番,都会心存芥蒂吧? 骆酩之淡淡地说:“我们已经结婚了,接你回家不是理所当然?” 程阮后退几步,这话……是能从骆酩之嘴里说出来的? 骆酩之接下来的话更令他瞠目结舌:“我有事要向你解释。” 程阮心中已经有了猜想:“不会是……” 在程阮惊愕的眼神中,骆酩之说道:“照片上的人叫沈喻唯,骆氏影业旗下新签的艺人,之前一直在谈合作,加上朋友引荐,才有了这次饭局。” 艺人?难怪那么眼熟。 程阮动了动嘴唇:“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的,我真的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。” 骆酩之看向程阮有些湿软的发尾,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:“头发湿了,去吹干吧,别着凉。” 程阮摸不清骆酩之的情绪,兀自点了点头,指了指楼上:“那……我先上去了。” 泡在浴缸里,程阮紧绷的神经终于略微轻松下来,开始回想起刚才探望老爷子时的情形。 或许是在他眼中雷厉风行太久,他已经习惯了老爷子威严的模样,这与今天在病床上精神欠佳的老头儿判若两人。 程阮大概懂得任何关系和事物都有一定的时限,有些东西他命中注定没有,而有些东西又不可抗力地会失去。 但他仍然贪婪地希望,那个时间能停留得久一点,再久一点。 妈妈去世后,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,程煅却对他不闻不问,有时还会莫名对他打骂发火,老爷子实在看不下去,干脆把他接到老宅亲自带在身边。 那个时候程阮还没有现在这么胡来,长时间被程煅打压恐吓,每天乖顺得自闭,一个月说的话还没有别家小孩一周的多。 老爷子总是一脸严肃,程阮有什么事也不敢主动找他。直到有一天,某个老总的孩子嘲笑程阮是“孤儿”,老爷子听到后动了怒,直接让私立学校的校长开除了那个孩子的学籍,又叫路龄把程阮从课上接了回来。 老爷子问:“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接回来吗?” 程阮站得笔直,默不作声地摇头。 老爷子看似斥责,实则关怀:“你不高兴要说,高兴也要说,不要总闷着。要撒娇,要无理取闹,要学会表达自己的情绪。” 可以说,程阮的确是在老爷子的纵容下走到现在。这么多年,他在外界眼中的形象或夸张或荒诞,试探也好任性也罢,全都是在老爷子的默认下得以助长。 因为那是被爱的程阮,程述风就是他最大的靠山。 披上睡袍走出浴室,天边骤然响起一阵轰隆作响的雷声,程阮整个人不可控制地抖动了一下,手腕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。 程阮条件反射性地捂住耳朵蹲了下去,将身体囿于梳洗台和墙角之间。 吴昼打来的电话持续震动,程阮盯着手机显示的名字,身体却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,连伸出手的力气都没有。 耳边持续传来男人的叫骂声和女人的啜泣声,程阮痛苦地闭上眼睛:“不要再继续了……” “跑?你往哪儿跑?你要是敢离婚,我就打死程阮!” “这种眼神是看谁呢?怎么,想杀了我吗?我是你爸!” “小阮,闭上眼睛——” “妈妈,你为什么总是喝中药啊?中药不苦吗?我去给你拿点巧克力!” “没关系,谢谢小阮。”女人费力地扬起苍白的唇,温声安慰道,“妈妈病了,要吃药才能好。” “求求你,快停下来……”又一阵雷声炸起,程阮把头埋到膝盖,额前冒出了冷汗。 门口的敲门声将他从恐惧中拉回现实。 声音很轻,却在雷电轰鸣的间隙中显得极易清脆。 “程阮?”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。 第16章 骆酩之此时正站在门口,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高大颀长,见程阮没有动静,他又敲了敲门:“程阮,你还好吗?” 程阮双眼通红地抬起头,嘴唇死死地咬着,掌心也出了一层薄汗,他尝试着站起来回应骆酩之,却觉得双腿绵软无力,无论如何尝试也站不起来。 第31章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,程阮闭上眼,叫了一声:“骆酩之!” 骆酩之问:“我可以进来吗?” 下一秒,门把手打开,骆酩之从门外进来,一眼捕捉到了蹲坐在角落的程阮。 骆酩之快步走近,看到瑟缩成一团的程阮,心中忽然生起一种异样的情绪。 在他眼中,程阮似乎永远是天真而傲慢的,锦衣玉食,肆意妄为,似乎从来不会有狼狈的时刻,也不允许自己落得下风。 而如今的他,却无助地躲在角落,总是红润的嘴唇有些苍白,纤长的睫毛也变得湿润。 骆酩之弯下身,和程阮对视:“发生什么了?” “轰隆——” 雷声作响,程阮又是一抖,下意识地扑进了眼前人的怀中,将脸贴近他胸口的位置。 骆酩之没料到程阮会扑进自己怀里,悬在空中的手指动了动,最后缓慢地落到了程阮的后背。 “没关系。”他听见自己这么说,“有我在,不要害怕。” 程阮双手环住骆酩之的腰,指尖揪住他的睡袍,骆酩之拍了拍程阮的后背道:“我们先出去?” 程阮搂得更紧了,摇头道:“我不,你不要离开。” 骆酩之无奈,垂眸说:“我不会离开。” 程阮很倔强:“不要。” 骆酩之叹了一口气,手腕施劲,将程阮抱了起来。 “骆酩之!”程阮害怕地搂住骆酩之的脖颈,惊慌失措道,“你干什么!放我下来!” 骆酩之没有理会程阮的要求,径直将他抱了出去,放到侧卧的床上。 骆酩之问:“怕打雷?” 程阮此时比之前恢复了一点理智,他摇头否认:“我,我不怕。” 骆酩之打量了发尾翘起的程阮,挑眉道:“噢。” 程阮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质疑,硬着头皮说:“你别想多了,我才不怕,只是……” “只是……”他也没想好接下来说什么借口。 骆酩之走过去关上窗户,又拉上窗帘,转头问道:“只是?” 程阮愣了愣:“只是……”他抿住嘴沉默下来。 骆酩之摇摇头,向门外走去,程阮下意识地伸手拉住骆酩之的衣角:“等一下!” 骆酩之低头看向那双因为用力变得微红的手:“嗯?” 程阮看了看骆酩之,又看了看窗外,心下一横道:“你不是答应了要当我的床伴吗?” 骆酩之没有应声。 程阮着急地拉着骆酩之:“你今晚陪我睡,好不好?” 骆酩之停顿了几秒,似乎真的是在思考权衡利弊,但很快,他重新向程阮走来,神情和动作都充满了压迫感。 程阮的喉结滚动一圈:“骆酩之……” 骆酩之走到他身边,背对着他解开了自己的睡袍,露出精壮的胸膛。 “呃……”程阮懊恼地想掌自己的嘴,他尝试着说,“骆酩之,我们可不可以下次再……” 骆酩之大手一挥,将睡袍放到一边,掀开被子,目光望向程阮。 程阮往后缩了缩,听见雷声,又往骆酩之的方向挪了挪。 但骆酩之却没有其他动作,只是自然地掀开被子,侧身躺了进去。 程阮愣了一下。 骆酩之背对着他,问道:“还不睡么?” 程阮盘腿坐在床边,有些不确定地问:“只是……睡觉?” “不然呢?”骆酩之的嗓音莫名性感,“你还想做点其他什么?” “不了!”程阮赶紧也掀开被子到骆酩之身边躺下,欲盖弥彰地闭上了眼睛。 骆酩之轻轻勾了勾唇,不再多言,黑暗中却总感觉有手指在轻轻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往里拽。 他轻轻转过身体,看着闭上双眼的程阮,看样子似乎进入了梦乡。 窗外的雷雨渐渐停歇,程阮的脸色也没有刚才那般惨白,只是嘴里还念念道:“妈妈……” “别再打雷了……” 骆酩之叹了口气,给程阮拉上被子,任由那只手攥着他。 窗外雷雨大作,唯有此间安宁。 · “唔……”程阮睁开眼,醒来才发现睡在骆酩之的卧室。 昨晚…… 程阮起身穿上拖鞋,往外走去,没有看到骆酩之的身影。他左右打量一番,边下楼梯边叫道:“骆酩之?” 没有人回应。 “是有事出去了?”程阮抬起头,正好从落地窗外看到骆酩之的车停到门口,随后骆酩之从上面走了下来。 程阮忽然有几分紧张,就那么看着骆酩之往里面走,都快忘了自己还站在最后一级楼梯上。 “怎么站在楼梯上?”骆酩之的声音在眼前响起。 程阮被吓一跳,这才意识到骆酩之都到了自己跟前,他迈开腿想走下楼梯,脚下一打滑直直往下坠去。 程阮本来已经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,却掉进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。 就跟昨夜一样。 他依旧保持着摔下去的姿势靠在骆酩之怀里,脑中一片空白,只听得见自己铺天盖地的心跳声。 骆酩之打破了沉默:“小心一点。” “啊,不好意思。”程阮后知后觉地离开骆酩之的怀抱,站直身体后对骆酩之道谢,“谢谢你,我刚刚差点摔下去。” 骆酩之垂眸打量明显刚起床的程阮道:“注意安全。” 第32章 程阮点头,犹豫片刻又说道:“昨晚的事……谢谢你,我……” “怕打雷么?”骆酩之问。 程阮低下头承认:“是的。” 他纠结地盯着地板:“每次都觉得,雷声很可怕,总是让人胆战心惊。” 骆酩之嘴唇轻挑,脱掉西装走到沙发坐下:“恐惧是人类的本能。” 程阮抬眼看向骆酩之,没想到他会这么说,一时不确定地问:“你这是在……安慰我?” 骆酩之睨他:“如果这能安慰到你,那就是吧。” 程阮微微呛住,但还是走过去在骆酩之对面坐下:“那你有恐惧的事吗?” 骆酩之答道:“没有。” 程阮质疑地看向骆酩之:“你不是才说,是人类就会有恐惧吗?” 除非他不是人! 骆酩之笑了一下,说道:“我曾经当然会有恐惧的东西,只是到了现在,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,自然也不会恐惧。” “你……”程阮发现他好像能理解骆酩之说的意思——那种“失去”的感觉。 他对骆酩之说:“你也不要太悲观,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。” 骆酩之促狭地看着程阮:“这句话对你同样适用么?” “……”程阮叹了一口气,摇头说,“对我不适用。” 见骆酩之眉头微挑,程阮接着说:“爷爷昨天晕倒了。” “他身体不太好,我之前……那么不择手段地要跟你结婚,还有个原因就是我不想让他再操心。我想让他知道,集团也好,婚姻也罢,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遇事需要他摆平的小孩了。” 程阮捂住自己的心口,声音发涩:“我不想让他担心,可即使我知道任何人都会有离开的那一天,一想到那个时刻,我就忍不住恐惧和害怕。” 骆酩之看向埋着头的程阮,忽地想伸出手摸摸他的头,还没反应过来,自己已经起身,手掌落到了一个柔软的头顶。 程阮错愕地抬头看向骆酩之,却见他说:“你的头顶上有一根羽毛。” “?”又是强迫症犯了吗? 程阮抽了抽鼻子:“谢谢。” 骆酩之收回手,手心似乎还残留着程阮发梢的温度。 他说:“晚上我和朋友有个聚会。” 程阮“噢”了一声:“好的。” 得到程阮的回应,骆酩之咳嗽一声,似乎和他想象中的应答有些不一样。 程阮没发现骆酩之的异常,自顾自道:“你放心骆酩之,上次的照片是个意外,我已经给下面的人打过招呼了,绝不会再探知你的隐私。” “……”骆酩之觉得程阮有时还真是迟钝得让人头疼。 见骆酩之冷着脸转身,程阮一头雾水地回想自己刚刚恭敬又真挚的语气。 嗯?难道是还不够诚恳吗? · 程阮中午又去了一趟医院。 老爷子今天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,见他来,无奈摇头:“新项目还不够你忙的么,怎么又来了?” 程阮走过去坐在病床旁:“爷爷,我担心你。” “打住。”老爷子伸手制止他,“我比你多活好几十年,有什么好担心的?” “倒是你。”老爷子横他一眼,“让你跟骆酩之处好关系,有什么着落没有?” 程阮瘪了瘪嘴:“您这么喜欢骆酩之,不如让他当你孙子。” “这不也是你自己当初的选择?我让你跟骆贞联姻,没让你把他养父绑到婚礼上去。”老爷子白程阮一眼,又补充,“他一大早就来看过我了。” 程阮急眼:“您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?” “好处?”老爷子笑得咳嗽一声,“就凭他能同意跟你联姻,我把整个程家给他都不为过。” “爷爷!” 老爷子接过管家递来的水抿了一口,笑道,“我只是在想,小阮,你看,虽然你们是联姻,但未必不能培养感情,要是不抵触,你也可以试着……” “好好好。”程阮打断老爷子,“看您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也放心了,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没处理,先走一步,明天接您出院。” 见程阮急着离开,老爷子摇头,对管家笑:“真是的。” “也罢。”老爷子眼神深邃,“后辈的事,就让后辈自己判断。” “老咯,能看一天是一天吧。” · 夜色渐浓,程阮正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跟吴昼发微信聊天,说到昨晚发生的事,程阮颇为感叹:“没想到,骆酩之这个人有时也还……挺有温度的。” 吴昼不怀好意地说:“小阮,这话从你嘴里亲自说出来,也挺别有一番风味的。” “有这么夸张。”程阮往后靠了靠,发送一条语音,“不过怎么说呢,人还确实挺复杂的。我不是怕打雷吗?他今天居然还主动安慰我,说人有恐惧都很正常。” “咦~”对面的吴昼倒吸一口凉气,“不是我说,怎么还挺肉麻。” “不过小阮,看你们这形势,我觉得你剩下的一两年也不是那么难熬了。要真培养出感情,还不用离,到时候就是强强联合、再创辉煌,妙哉!” 程阮竖起小拇指,按着语音键说:“我谢谢你啊。” 正说笑着,音频忽地断了线,一通电话打了进来。 程阮拿起手机,定睛一看居然是骆酩之的名字,瞬间紧张地皱起了眉头。 第33章 他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? 程阮忐忑地接通电话,骆酩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。 “在家?” 程阮环顾泳池一周,点头:“嗯,在呢。” 骆酩之的声音很冷静:“程阮,我喝醉了。” 程阮:“昂?” 骆酩之道出了这通电话的目的:“可以到故贞会馆来接我吗?” 第17章 骆酩之没等他应答就挂了电话,程阮盯着方才的通话记录,满脸疑惑。 他刚刚没听错的话,应该是骆酩之说他喝醉了,要他去故贞会馆接他? 这是什么意思? 程阮第一时间拿起手机给吴昼发微信:“骆酩之刚刚打了个电话,让我去接他。” “笑话,他是没有司机吗?需要本少爷亲自去接。” 发完消息,程阮看了看自己的家居服和拖鞋,纠结了一阵,起身上楼换衣服。 咳,既然骆先生都亲自打电话了,就当出去散个步吧。 · 程阮开着车到了骆酩之的会馆,一路上了电梯,找到他所在的包间。 包间的门虚掩着,门口穿西装的侍者恭敬地欠身:“先生,请问您是……” 程阮清了清嗓子,目光看向里面:“我来接你们骆先生回家。” 侍者的目光一讶:“您就是……程先生?” “程先生请。”侍者殷勤地伸出手为他推开包间的门。 “谢谢。” 门推开的瞬间,程阮做了个深呼吸,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旁的几个男人,看样子应该是骆酩之的朋友。 程阮走过去,暗道是不是该提前给骆酩之打电话问一问,不想正对他而坐的金发男人碰巧瞥到了他。 “来人了?” 骆酩之应声回头,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程阮。 程阮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,准备走过去,不想骆酩之率先起身向他走过来。 “我靠,这是什么情况?” “这不是那个……程阮?” “是骆酩之让他来的?不是说他不待见那个程阮吗?” 包间里响起了窃窃私语,只有坐在骆酩之身旁的顾临勾唇不语。 骆酩之过去环住程阮的腰:“到了怎么不给我说一声,我下来接你。” 程阮不太习惯地在骆酩之怀里动了动,抬起头直直地瞪着骆酩之,用只有他们之间才能听见的声音问:“不是你说喝醉了让我来接你?我怎么还让你来接我。” “也是。”骆酩之笑,大手覆上程阮纤瘦的腰身,搂着他走向众人。 金发男人率先起哄:“哟,这不是嫂子吗?嫂子是不是来查岗?” 程阮一听脸瞬时发热,准备摆手否认,不想举到半空的手又被骆酩之摁住握在手中。 程阮再度惊愕地扭头,意识到骆酩之的手和自己十指交扣,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。 再回头看,他这才发现之前和骆酩之被拍到的男人也在场。 程阮动了动指尖,本想示意骆酩之松手,不想骆酩之却握得更紧,含笑向众人介绍道:“这位就是我先生,程阮。” 金发男人笑了几声,肆无忌惮道:“我说你刚刚打电话让谁接你呢,原来是嫂子!之前我在国外也没能参加你们的婚礼,早就听说嫂子出了名的貌美,现在一看果然不同凡响,祝你们百年好合啊!” 骆酩之从容不迫地点头:“多谢。” 程阮注意到那个叫沈喻唯的男人眉头紧锁,脸色似乎不太好看,看向骆酩之的眼神也夹杂了许多情绪。 那边骆酩之已经在告辞,程阮来不及多想,只好顺势扬起笑脸跟骆酩之的朋友告别。一路牵着手走出包间,趁等电梯的间隙,程阮小心翼翼地蜷了蜷手指,问骆酩之:“那个……我们的手,现在可不可以松开了?” 骆酩之反问:“不喜欢?” 程阮点点头,又摇头,对上骆酩之的眼神,小声解释道:“一直牵着手,感觉怪怪的。” “叮——”电梯楼层亮起。 电梯门打开,程阮察觉掌心传来一阵空虚,原来是骆酩之松开了他的手,迈步走进了电梯。 程阮跟进去,和骆酩之到停车场才发现有什么不对。他问:“章离今天有事吗?” 骆酩之“嗯”了一声。 程阮奇怪地问道:“这是你的会馆,想要人送你应该很好安排吧?为什么非要我来?” 骆酩之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,系上安全带道:“我喝醉了。” 这个文不对题的答案显然不能消除程阮的好奇心,就算喝醉了,也不用非要他大半夜地从别墅过来吧? 在等红灯的间隙,他又忍不住问:“可是……” 骆酩之修长的手指不耐地扯了扯领带,胸前的衬衫微微敞开:“我喝醉了,不可以让我的先生来接我吗?” “……”程阮瞬间闭嘴。 车里的氛围忽然变得微妙起来,骆酩之手肘靠在车门,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满脸局促的程阮。 程阮此刻简直六神无主,他在心底倒数红灯结束的时间,觉得当下的一分钟变得无比漫长。 关键是骆酩之还明知故问:“脸怎么红了?” 程阮很想反问骆酩之一句“你说呢”,但还是忍住,借口道:“也许是太热了。” 骆酩之挑眉,摇下车窗,微凉的晚风灌进来,连带吹起了他方才敞开的衬衫。 第34章 “……”程阮收回眼神,一脚踩下油门。 · 平时半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被程阮开成二十分钟,打开车门,程阮本想起身下车,却发现上半身难以动弹,这才发现是安全带忘了解开。 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,这一幕毫不遗漏地呈现在骆酩之眼前。 程阮急红了耳朵:“骆酩之,你笑什么!” 骆酩之狭长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:“突然觉得你挺有趣。” 程阮跺了跺脚,咬牙转身。 “程阮。”骆酩之从身后叫住他。 程阮铁了心不回头,嘴里还是应道:“干什么?” 骆酩之的声音在夜色中低沉醇厚:“还记得你昨晚求我的事么?” “是不是该……信守承诺?” 程阮心猛地一沉,在原地定下了脚步。 耳边响起自己的声音:“你不是答应了要当我的床伴吗?可不可以下次再……” 漫天的木质香水味闯入鼻尖,骆酩之将他打横抱起放到沙发。 “这次就是‘下次’。” · 程阮半躺在沙发上,出门前换上的衬衫被彻底解开,西裤褪到了小腿,双腿被高高抬起,整个人红得像熟透的虾米。 他绷直了脚背想缩回去,却被身上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握住,一时失去了平衡,只好搂住骆酩之的肩膀,嘴角发出稀碎的呻.吟。 程阮眼泪都快憋不住:“骆酩之……” 骆酩之仍然神情沉稳地俯视着他,扣住程阮的手仰放在沙发上。 他低头吻了吻程阮的手心,问道:“应该叫我什么?” 程阮甚至没有力气翻他一个白眼,骆酩之却不打算罢休:“叫我什么?” “嗯……”程阮艰难地回答,“骆……酩……” “不对。”骆酩之伸出纤长的食指轻轻放在程阮的嘴间。 程阮懂了骆酩之的意思,张开嘴,含糊不清道:“先……生……” 骆酩之奖励性地拍了拍程阮,拉起他的手一起向下。 “真乖。” · “先生你个仙人掌。”程阮愤恨地坐在办公室狠戳面前的仙人掌,手腕处有几道异常明显的红痕。 “程先生。”路龄敲门走进来,“有件事要向您汇报。” 程阮揉了揉脖子,唉声叹气道:“什么事路秘书?” 路龄神色凝重:“千蝶剪纸的魏千老师今天被抢劫,手被严重划伤,第一场手术刚结束。” 程阮停下手上的动作:“第一场?” 路龄道:“根据保守诊断,魏老师手部多处遭到神经损伤,今天还有两场手术。” 程阮脸上的表情瞬间转换,皱眉问:“魏千……我记得她就住在津城?” 就津城的治安而言,不太应该。 路龄点头道:“魏老师是津大的老师,所以就住在津城中心,这次的事发地就在津大的对面。” “行凶者抓到了吗?” 路龄摇头:“距离事发三个小时,警方和我们的人正在监控排查。” 程阮沉吟片刻,看向路龄:“路秘书,你怎么看呢?” 路龄说:“目前还未有定论。” “确实。”程阮伸出手摸了摸下巴,手腕的红痕清晰可见,“人没有抓到,现在说什么都还早了点。不过……既然事情已经发生,我们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。” 意识到路龄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处,程阮垂下手,扯了扯衬衫袖子:“路秘书,麻烦你亲自去一趟,等魏老师手术结束后立刻安排探视。” 路龄合上笔记本:“是。” 程阮第一时间打通了骆酩之的电话,对方很快接通。 程阮紧张地问:“骆酩之,魏老师受伤的事你知道了吗?” “嗯。”骆酩之道,“我已经安排院里的医生给她手术了,嫌疑人刚刚被抓捕。” 程阮瞬间起身:“你现在在哪里?” 骆酩之说:“在你公司楼下。” · 程阮着急地拉开车门坐到骆酩之旁边:“现在情况怎么样?” 骆酩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颈侧的吻痕,说道:“第二台手术已经完成,我们先去现场。” 嫌疑人已经被警方控制,骆酩之派去的律师汇报着刚了解到的情况:“根据口供,嫌疑人疑似因经济原因激情犯罪,偶然见到魏老师的手提包价值不菲,一时冲动实施抢劫,又因为魏老师不肯放手,便心生愤恨持刀伤人。” 程阮问:“就这些?” 律师道:“回程先生,目前来看是这样。据我们了解,他有好几次持械抢劫伤人的前科。” 程阮和骆酩之对视一眼:“知道了,有新情况再汇报。” 返程,程阮一言不发地靠在后座,脑中反复回想事件的始末。过了几分钟,手机提示音响起,上面赫然显示着一条重要事件。 “接老爷子回家。” 糟糕! 程阮抬头,发现眼下既不是去公司、也不是回骆酩之家的路,侧脸问道:“骆酩之,我们现在是去哪儿?” 骆酩之言简意赅:“医院。” 程阮惊讶:“魏老师的手术结束了?” 骆酩之说:“程老爷今天出院,我们一起去看看。” 第18章 程阮愣了一会儿神,这才想起骆酩之此前去医院探望过老爷子。 第35章 他低声说了句“好”,又忍不住转过头注视着身旁的骆酩之。 现在正是傍晚时分,天边漂浮着一层瑰丽的紫,光线透过开了一半的车窗照进来,衬得骆酩之的轮廓愈发的深邃立体。 程阮动了动手指,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骆酩之。 如果仅仅只是简单的联姻对象,那这种状况其实也无可厚非,但程阮纠结的点在于,骆酩之的行为举止好像又超过了普通联姻对象的范畴。 比如,他根本没必要陪他去医院看老爷子。当然,骆酩之这样做也可能是出于他不知道的原因。 但他依然有那么一点点……感谢骆酩之。 或许也是出于他不知道的原因。 正思怔着,骆酩之淡淡地瞥向程阮:“看够了么?” 程阮回过神,摇头又点头,随后再次红着脸摇头:“谁在看你,真不要脸。” 骆酩之隐秘地勾起嘴角,没有再说话。 一路到了医院,程阮快步走进老爷子的病房,正好碰到医生给他做完检查。 “爷爷!”程阮走过去问,“感觉怎么样?” 老爷子看向骆酩之,点头道:“这不是马上就出院了吗?” “都说了不用担心,你们两个倒好,还一起过来。” “那当然要来!”程阮扶着老爷子起身,“您这一天天的多不让人省心,我得多点时间陪您才行。” 老爷子笑嗔道:“现在翅膀硬了,还敢数落爷爷了?” “要是关心我,以后就多带着酩之回来看看。” 程阮偷瞟了眼骆酩之,搀着老爷子往外走:“知道啦!” 目送程阮和老爷子走到车前,章离行色匆匆地走到骆酩之身边。 “骆先生,魏千的手术结束了。” 骆酩之目不转睛地盯着程阮的背影,平静道:“知道了。” 章离又问:“路秘书也守在那里,要不要安排探视?” “按程阮安排的办。”骆酩之侧过脸,又低声询问,“背后的人查出来了吗?” 章离面露难色,摇头说:“还是没有。” 骆酩之了然,嘱咐道:“那就麻烦你亲自去一趟吧。” 视线望向远方,他对坐进车里的老爷子微微点头,随后迈开长腿径直向程阮走去。 · 程阮和骆酩之并肩走进别墅,问道:“骆酩之,你说魏老师这次受伤……会不会是程锦那边干的?” “不排除这个可能。”骆酩之脱下西装外套,朝卧室走去。 程阮见状也跟了过去,义愤填膺道:“如果真是他或者崔总干的,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,平时竞争也就算了,居然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,简直太卑鄙了!” “程阮。”骆酩之解下领带,认真地打断了他。 程阮不明所以地停下来看向骆酩之。 骆酩之垂下眸,解开衬衫道:“很多时候,有些东西没有对错,只有输赢。” “竞争也是如此。” 程阮不太明白骆酩之的意思,争辩道:“可是对的就是对的,错的就是错的,这跟输赢也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吧……” “对方如果敢用这样的手段对别人,自然也有一天会用这种手段对你。”骆酩之说,“你想要战胜他们,就意味着要变成比他们还要狠决的人。” “在胜者得利、甚至生存的现实面前,对错反而不那么重要。” “我还是不那么认为。”程阮摇头,“输赢固然重要,但并不代表对错无关紧要,更不代表可以对错不分。” “就算他们那么对我,我也不会以那种肮脏的方式反击。” “算了。”程阮耸了耸肩,“对于利益,可能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吧。天色不早了,早点休息。” 走到门口,程阮又想起明日的安排,回头对骆酩之说:“对了,明早我叫了设计师上门,你先别走,给你量个尺寸。” · 闹铃响起,程阮打了个哈欠,看了眼时间,设计师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别墅。 慢慢悠悠地洗漱完下楼,设计师正好在大厅拿着软尺。也不知道是不是程阮的错觉,见到他来了,设计师的眼里瞬间流露出一抹感激涕零。 “怎么了叶老师?”程阮狐疑地看着手足无措的设计师,又看向端坐在沙发上的骆酩之,“已经量完了吗?” 设计师摇头,走过去小声对程阮说:“程先生,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?” 程阮只好跟着设计师走远了一点,问道:“发生什么了,还要这么神神秘秘的?” 设计师无奈地翘着兰花指道:“骆先生不允许我给他量体围。” “嗯?”程阮望向表情严肃的骆酩之,“为什么?” 设计师苦着一张脸:“……也许是不喜欢别人碰他?也许是怕我们举止亲密被您误会?也许单纯看不惯我?” “要不您亲自去给他量量,到时候把数据报给我?合作了这么多年,您就可怜可怜我吧,回头多给您送几套夏季新款!感谢感谢!” 设计师留下一堆测量工具飞速告辞,程阮傻眼地看向被塞进手里的软尺,半晌开口道:“我这也没量过给别人量过体围啊……” 正研究着软尺从哪里开始,一直坐在沙发上的骆酩之起身朝他走过来,随后缓缓展开了手臂。 第36章 程阮忙不迭后退一步:“你干什么?” 骆酩之眯起眼睛,坦然道:“不是要量围度吗?” “刚刚设计师上门你不让他量?”程阮气得想揍骆酩之一顿,“你觉得我像是会量围度的样子吗?” 骆酩之毫无悔意地说:“没关系,多量几次就会了。” “我谢谢你。”设计师已经逃遁,程阮临阵磨枪,拿起软尺对着骆酩之比划,嘴里念念有词,“先量哪里呢……” 隔空比划了几分钟,程阮不得不下手了,他犹豫地拿起0刻度起始点对着骆酩之的左肩:“先肩膀吧……嗯,从这里开始。” 程阮的手指和软尺一起抵达骆酩之的肩膀,才刚抵上一点,就冷不丁听见面前的人问:“不需要脱衣服吗?” 程阮吓得差点没握住软尺:“啥?” 脱……脱衣服? 骆酩之语气认真地回答:“我以为脱掉衣服会量得准确一点。” 程阮本来还认真地考虑了一番骆酩之的话,差点就拿出手机向设计师提问,不过当他看到骆酩之眼里的戏谑也就反应过来,这个人百分百是在戏弄他! “骆酩之你耍流氓呢!”程阮重新凶巴巴地捏着阮尺往骆酩之身上戳,“你满柜子的高级定制西服,怎么不见你每次订衣服都裸奔?” “不配合就别想要新衣服!” 被程阮这么一凶,骆酩之配合了不少,顺利量完肩宽和腰围,程阮在设计师留下的围度表里填下了数字。 “身高187cm,肩宽47cm,腰围78.1cm……”程阮放下笔,叫骆酩之转过来,“下一个,臀围。” 站在骆酩之面前,程阮怎么比划都觉得不太对劲,索性半蹲下来,手指点在骆酩之的胯骨上,软尺沿着臀部最丰满地方铺去。 骆酩之动了一下。 “别动。”程阮按住骆酩之,一只手扶住他的大腿,“你晃了一下,我都看不清楚了。” 程阮按住卷尺,凑过脸去看数值,读完数忽然觉得手感有些不对,扭过头一看,他的手已经按在了某处危险的位置。 手心的温度迅速变得炙热,程阮下意识地合上手掌握了握,上方的骆酩之应景地发出一声轻哼。 “对、对不起!”程阮赶紧松手,欲盖弥彰地拿起围度表挡住脸,“我手滑了!” “臀围9、98cm……” “好,好了。”程阮拿起工具打算撤退,却冷不防听骆酩之问,“还有胸围呢?” “骆酩之你玩儿我吧?”程阮忍不住朝骆酩之挥了挥拳头,“明明知道我不会,还非要为难我,要是让叶老师来,早就给你量完了。” 骆酩之看向他,声音里竟然透露出一丝罕见的无辜:“可我只想让你量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被突如其来的示好砸得晕头转向,挣扎一番后认命地拿起软尺,“几个数字而已,我量和他量有什么区别?” 骆酩之张开手臂,任由程阮双手环过他的胸膛,软尺被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被两人环绕。 骆酩之的香水味扑进鼻尖,程阮不知怎地忽然心跳加速起来,手臂和骆酩之的胸口紧紧挨在一起。 见他动作稍显迟缓,骆酩之好心提醒程阮:“继续。” 耳边猝不及防传来骆酩之的气息,程阮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要竖起来,双腿也软了下去,差点没站稳。 骆酩之及时伸出手拉了他一把,程阮再次手滑,一只手掌的掌心刚好撑在了骆酩之的左心口,甚至跟随着骆酩之的心跳规律起伏。 虽然曾经坦诚相见过好几次,甚至还躺在上面睡过好几次,但程阮还是忍不住动了动手指,感叹道:“好,好大……” 骆酩之的尾音上扬:“嗯?” “你说哪里大?” 程阮赶紧摇头否认:“你听错了,我说好、好哒!一种语气助词!” 他咽了咽口水,艰难地将手指从骆酩之的胸口移下来,“胸,胸围104cm……” 盯着眼前手忙脚乱低头记录的程阮,骆酩之缓缓扬起嘴角,眼神中透露着难以发现的惬意。 这就是区别。 第19章 黄昏来临,深绿的藤蔓在斑驳的围墙上四处攀爬,给眼前鲜有人问津的小院凭添了几分沉寂。 一个形容枯瘦的女人坐在轮椅上,目光始终望着门口的位置,双眼却是不同于常人的呆滞,身后护工模样的中年女人正拿着毛巾给她擦拭手臂。 程锦从车上下来,走进小院,径直朝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走去。 “我来吧。”他对护工点点头,接过了她手中的毛巾。 “妈妈,我来了。”程锦拿起毛巾擦拭女人的手背,仔细一看就会发现,女人的手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,因为这些针孔,枯树皮般的手背也不自然地高高肿起。 程锦轻轻地擦拭着女人青紫得有些骇人的右手,随后放下,换上另一只手擦拭。女人一直麻木地仍他摆布着,似乎并没有什么自己的意识。 “你当年插入别人的家庭时……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呢?”程锦忽然笑了一下,继续着手上的动作,眼神中却带着莫大的讥讽,“以为自己可以取而代之嫁入豪门,却不知道将我从一个地狱带到了另一个地狱……” “有你这样做母亲的吗?” 程锦站起身,将手中的毛巾扔在地上,冷冷地睥睨着轮椅上的母亲。 第37章 他慢慢伸出手,搭在女人苍白纤细的颈间,手指慢慢收拢,随后渐渐用力。 不多时,女人瞪大了眼睛,脸瞬间涨得通红,喉咙里发出呼吸不畅的吭哧吭哧声,表情因为缺失氧气而变得痛苦。 “阿……锦……” “你不配叫我的名字。”程锦闭上眼睛,狠心加大了力度。 不知过了多久,女人的呼吸逐渐变得衰弱,失去了最后一点能够对抗的迹象,程锦怅然若失地松开了手,往身边随意一推,女人连带着轮椅侧倒在地上。 “夫、夫人!”护工听到外面的声响跑了出来,见女人翻倒在地,又看了看一旁的程锦,动作有些踌躇起来。 程锦扫她一眼:“还不把夫人扶起来吗?” 女人剧烈的咳嗽声在身后响起,程锦露出一抹讽刺的笑,接通了方才一直震动的电话。 “抓就抓了,他不会查出来的。” “好的爸爸,我这就过来。” 程锦单手插兜,离开了这所如囚笼般的院落。 · “魏老师,感觉好些了吗?” 程阮亲自把花束放在了魏千的床头,身后的人将两个果篮抬进了病房。 见程阮过来,魏千抬起了头,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。 程阮眼神扫过她手上厚厚的石膏和绷带,忽然有些不是滋味,他走近一步,放柔了语气:“还疼吗?” “程先生……”魏千眼眶慢慢红起来,“我的手……” “你的手不会有事。”程阮安抚她,“骆先生安排了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给你做手术,很快就会恢复的。” “魏老师受累了。” 魏千摇头:“我从来没想过会遭到这样的飞来横祸……对不起,影响了你们项目的进度。” “怎么会。”程阮否认了她的说法,“魏老师好好休养,如果因为这样就影响了项目的进度,那应该是我们的问题。” “程先生……” “放心吧魏老师。”程阮露出一个温和的笑,“我不是因为项目而来,只是探望,希望你可以没有负担,早日康复。” “谢谢程老师。”魏千深呼吸一口气,看向自己刚动了几场手术的右手,“希望这次手术不会影响……” 程阮笃定地说:“不会的。” 随着程阮的眼神示意,路龄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名片放在床头:“魏老师您好,我是程先生的秘书,有什么需要,可以随时联系我。” 回到程氏集团大楼,程阮意外地在会客沙发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 “骆酩之?”程阮左顾右盼了几下,快步带上门走进去,“你怎么来了?” 骆酩之又戴上了那副金丝边框眼镜,着一身黑茶色的西装,衬得整个人愈发深沉内敛。见程阮回来,他微微勾起唇道:“有事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在骆酩之对面坐下,“我当然知道有事,但到底是什么大事,还让骆先生亲自过来一趟?” “招了。”骆酩之垂眸道,“是崔恕前下属的一个马仔。” “这么快就查出来了?”程阮有些惊讶,“又是……崔总。” “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帮程锦。” 骆酩之又说:“虽然中间断了好几条线,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,但要想让崔氏吃点亏,也不是没有办法。” 程阮道:“比如?” 骆酩之淡淡地看向他:“比如,那个人之前受命崔氏做过的旧账,这次可以一起翻一翻了。” “当然,如果你想斩草除根,也不是不能以眼还眼。” 程阮一挑眉头,这种做法倒真是骆酩之的风格,但他还是制止:“别,咱还是遵纪守法吧。” 盯着骆酩之看了一会儿,程阮忽然打岔道,“你别说骆酩之,我发现你戴上眼镜还真的挺温和的。” “一个朋友的建议。”骆酩之微微一笑。 程阮本来想再赞叹几句,骆酩之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堵住了他的嘴。 “第一天在老宅车库见面的时候,你好像怕我。” “呃……”程阮清了清嗓子,试图挽回自己的一点尊严,“那是因为地下车库太冷。” 他才不会说是因为当时准岳父的眼神太阴森,嘴角明明挂着笑,脸上却一副想要掐死他的表情。 等等,他怕骆酩之……程阮猛然抬起头,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骆酩之:“你该不会……是因为觉得我怕你才戴上眼镜的吧?” 骆酩之眉梢一扬,虽然没有回答,脸上的表情却已经给出了答案。 “……”程阮捂住发烫的脸,虽然尴尬还是嘴硬,“真是笑话,我怎么可能怕你……” “不过还是谢谢你。”程阮起身绕到骆酩之身后,无意识似地伸手捏了捏骆酩之的肩膀,“多亏了你和章离,我现在要去找人算账了。” 骆酩之嘴唇微动,想抬起手握住那双在自己身上煽风点火的手,不想程阮马上毫无察觉地松开了手,掏出手机走到一旁打电话。 放眼望去,程阮的身形被衬衫和西裤勾勒得流畅饱满,骆酩之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,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。 “好的,我稍后下楼。”程阮挂掉电话,发现骆酩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。 程阮奇怪地顺着骆酩之的眼神低头,伸手整理衣角:“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?” 第38章 骆酩之没有吭声,半晌笑问:“你屁股挺翘的,算不算?” “……”程阮唰地一下红了脸,“你还是闭嘴吧骆酩之。” · 张扬的红色跑车在崔氏大楼门口停下,车门打开,程阮从容地自跑车上下来,只是耳根还残余着一抹可疑的红。 他摇了摇头,迈腿走进大楼,见他过来,保安立刻恭敬地打开专用通道,并想要拿起对讲机通知上级。 “不用了。”程阮扬起唇笑笑,“今天来的是小少爷,不是程先生。” 走路带起的风扬起程阮灰蓝色的衬衫衣袂,皮鞋敲击地板发出清脆的脚步声,身后的一众安保看傻了眼,许久拿起对讲机呆若木鸡道:“安保呼叫,麻烦上报崔总,程家小少爷,来了……” 电梯门打开,程阮走出来,不太意外地看到了在外等候的程锦。 程阮眉头微挑:“你也在?” 程锦笑着说:“听说哥哥要来,爸爸特意让我来迎候。” “还真是兄友弟恭、父子情深。”程阮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嘲讽,“你在正好,正准备找你们两个算账。” 走进总裁办公室,崔恕正在一旁给缸中的热带鱼喂食,见程阮和程锦进来,笑着放下鱼饵转身:“程先生未加通知莅临我司,恐有招待不周,还请多多谅解。” “谅不谅解不存在。”程阮不甚在意地挥挥手,目光看向桌上投了一半的鱼饵,“崔总,现在是在发什么疯?” 崔恕没料到程阮出言不逊,皱眉道:“不好意思,程先生刚刚是说?” “我说你在发疯。”程阮走到崔恕身旁,弯下腰看向颜色瑰丽的热带鱼群,眼中含笑,“你是我们的资方,却恐吓合作的老师,还纵容下属买凶伤人,干这种这种吃里扒外的事,算不算有病?” 程锦皱起眉,打断程阮:“程阮,你好好说话!别随便污蔑人!” “好好说话?”程阮直起腰,无辜地看向程锦二人,“我一直都有好好说话啊,但……你们不是听不懂人话吗?” “阿锦。”崔恕制止了还想反驳什么的程锦,又转向程阮,“程先生,我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我不明白你刚刚是在说什么。” “我们几家在津城也算老交情,没有合作也有仁义,何况你还是阿锦的亲哥哥,我怎么会做你说的那些事……” “做没做,你们心里清楚。”程阮拿起桌上的鱼饵,“我今天来,并不是质问你们的。” 崔恕意外地看向程锦:“那我或许猜不出你今天来的目的。” “如你们所见,我是来学习崔总和程先生的生意之道的。”程阮将手中的鱼饵尽数倒进鱼缸,“常在岸边走,湿鞋事小,别掉进河里。” “崔氏虽然是资方,但我们不是非你们不可,别弄丢了主次。” 程阮拍了拍手,挑衅地看向崔恕和程锦,转身走出办公室。 “我送送程先生。”程锦跟了出来。 乘着同一座电梯下楼,程锦忽然开口质问:“程阮,刚刚警察查封了崔氏的好几处产业,都和以前的一个马仔有关,是你和骆酩之做的吧?” 程阮无奈地耸肩:“是谁做的,你应该才最清楚吧?” 身后的程锦脸色阴沉,程阮走出电梯,脸上露出毫不畏惧的微笑。 回到跑车上,程阮打开驾驶座的门,刚系上安全带,一辆同样是限量款的超跑停在他旁边,冲他按了按喇叭。 “?”程阮摇下车窗,看清了驾驶座里的人。 “吴昼?” “小阮!”吴昼惊喜地叫住了他,“我就说这辆车还有谁,果然是你!” “你今天不去集团上班吗?开这么骚气的车到崔氏来干嘛?” 程阮不知道是哪里给了吴昼误解,语气严肃:“弟弟,我可不是闲人,我是来工作的。” “工作?”吴昼满眼透露着不信任,戳穿他,“得了吧,绝对又是来挑衅的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不知道该怎么反驳,“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。” 他那明明是战略! “你现在去哪儿?” “去大学校友会聚会呢,上周约你你非说没空,结果今天在路上碰到,喏,要不要一起?” 第20章 程阮的推辞对吴昼来说简直是欲拒还迎,还没来得及开车跑路,吴昼就死皮赖脸地解下安全带,下车上车一气呵成,接着就出现在了他的副驾驶。 程阮略显勉强地问:“你车怎么办?” “一会儿有人来开。”吴昼拿出手机点开导航,激动地催促程阮,“快快快,还有二十分钟,赶紧发车,别迟到了!” “别催了吴老板。”程阮踩下了油门。 · 程阮望着眼前这座建在山顶上的私人会堂:“你确定是在这里?” “是这里,没错。”吴昼低头回着消息,“他们都已经到了,我们赶紧进去吧。” “等等。”程阮拉住吴昼,“我都不知道有哪些人……再说之前我都推辞了,现在再去会不会不太好?” “你不会是想临阵逃脱了吧?”吴昼看向他,“大家都多久不见了,你真的不想再聚聚?” “你回想一下我们大学时的快乐时光,难道就没有一点怀念吗?” 程阮努力回想了片刻,还是摇头道:“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点事,可不可以……” 第39章 “回来吧你。”吴昼抓着程阮走进了会堂。 草坪上人声鼎沸,果然如吴昼所说,大学时期的好友几乎都已经到场,程阮迅速扫描了一圈里面的面孔,和从前比倒还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。 “找谁呢?”吴昼好奇地顺着程阮的目光看去,随后故意问,“你该不会是在找胡初扬吧?” “怎么可能!”程阮连忙否认,“我怎么可能找他。” 吴昼调侃道:“你当初和他关系那么好,现在人家成为知名明星了,你就不想再见见他?” “你够了啊。”程阮放低了语气,“我又不是他的那些小粉丝。” 吴昼还想说些什么,在看到程阮身后的人后噤了声,挑眉道:“有些人的心思怕是要被勾出来咯。” 程阮下意识地回头,正好对上一双温润的眼睛。 吴昼一如既往溜得比谁都快:“我先撤退了!” 程阮就那么被扔在了原地,眼前的男人率先叫住了他。 “小阮,不叙叙旧吗?” 程阮应声转过了头。 “学长?” 胡初扬笑道:“几年不见,你更成熟了些。” 眼前的胡初扬比记忆中的长相更精致了几分,程阮也跟着笑道:“谢谢学长,果然红气养人,学长也更有巨星范了。” 胡初扬挑眉,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,声音温和道:“这话……从你的嘴里说出来,还挺惊喜的。” 程阮不太明白:“惊喜?” 胡初扬伸出手,想捏程阮的鼻子,又像想到什么,顿住手整理自己的领带:“毕竟你以前可不会对我说这些奉承话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其实现在也不喜欢说奉承话,只是和胡初扬太长时间没有联系,再不说些客气话,恐怕会更加生疏。 胡初扬目光望向远方:“听说你前一段时间……结婚了?” “嗯。”程阮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,“之前给你发了请帖……” “我当时在瑞士拍戏。”胡初扬面带歉意,“不然是可以赶上的。” 程阮赶紧摇头:“没关系的学长,都理解。” “我记得你以前说过,一辈子都不想恋爱,也不想结婚。”胡初扬回想道,“没想到,我们之中先结婚的,竟然是你这个不婚主义者……” 程阮尴尬地笑笑,捏住身后的衣角:“学长说笑了。” 胡初扬语气诚挚:“不管怎么样,还是祝贺你。” 程阮点头:“谢谢。” 又和胡初扬叙了一阵旧,趁一堆想和大明星聊天的人围上来,程阮终于得以抽身。 吴昼正在人群中如鱼得水,程阮头疼地端着柠檬水走远了一点,漫无目的地在草场上漫步。 “怎么了?”金发男人停下来,问眼前神色莫测的男人,“看到什么熟人了?” 骆酩之淡然收回眼神:“没什么。” 金发男人转过头,成功捕捉到不远处草坪上落单的身影。 “诶,之前建议你戴眼镜,你觉得有用吗?” 骆酩之回想着刚才看到的场景,颇有些不耐道:“也许吧。” “你这表情管理还不够炉火纯青啊。”金发男人故意这么说,“冷冰冰的,难怪人小少爷怕。” “看看别人影帝,温润如玉,谦谦公子……” “说够了?”骆酩之冷冷地打断了他。 金发男人识趣地闭上了嘴,待骆酩之走远一点,招来旁边的会堂经理。 “那边是什么情况?” 会堂经理道:“回于先生,是承接的私人聚会。” “嗯……”金发男人托着下巴沉思,眼睛里露出狡黠的光,“费用免除,待会儿想办法搞一个‘联谊’吧。” · 程阮喝完柠檬水,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,估摸着差不多了,开始慢慢往回走。 他倒真没想过能在这里遇到胡初扬。 胡初扬大他一级,在国外的时候很关心他。那个时候吴昼还没一起出国,他一个人住在公寓,刚开学就生了一场大病,多亏住在隔壁的胡初扬前前后后地照顾。 后来他就自然而然和胡初扬成了朋友。 胡初扬学的表演,经常会有戏剧的表演和比赛,作为他的“亲友团”,程阮常常拉着吴昼去打气捧场,久而久之,m大表演系的人都调侃程阮是胡初扬的“忠实粉丝”。 但不久后,他因为程煅去世回国,胡初扬也接戏出道,两个人逐渐断了联系,直至今天重新碰到。 “小阮,你在这里啊!”吴昼的声音传来,“找了你半天,快过来玩!” 程阮被吴昼拉着回到聚会现场,现在是傍晚,搭建起的帷幕上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带,不远处的篝火燃烧得旺盛,一群人围坐在长形餐桌边,准备开始不知是谁提议的“游戏环节”。 “这是要干什么?”程阮凑过去小声问吴昼,“不会还要做游戏吧?” “不然呢?”吴昼拽着他坐下,“既来之则安之,你就别念着那些工作了,好好放松一下不好吗?” “倒也不是工作……”程阮叹了一口气,抬起头妥协,“好吧,就当放松放松了。” “各位先生。”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过来,身后跟着几个端着酒水和美食的侍者,“听说你们是m大的校友会聚会,这些是我们老板送过来的,今天所有娱乐开销全免。” 第40章 程阮低下头玩手机,听见有人激动地问:“真的?!太感谢了,你们老板也是m大的校友吗?” 经理点头:“是的,他们今天也在在这里举行会议……” “那可以邀请他们会后一起来聚吗?本来这次就是m大的校友聚会……” 经理微笑道:“我会向我们老板转达,祝你们玩得愉快。” 主办聚会的人继续满面红光地招呼着大家准备游戏,胡初扬走到程阮身边的空位:“小阮,我可以坐这里吗?” 程阮应声抬头,点头往吴昼的方向挪了挪:“当然。” 游戏开始,吴昼自告奋勇地举手主持游戏,程阮无奈地接过吴昼的包保管:“真的是不凑热闹就浑身难受……” 胡初扬颇为配合地笑笑:“吴昼向来喜欢活跃气氛。” 程阮正准备应和,却突然间听见有人点自己的名:“小阮!你来!” “啊?”程阮茫然地抬头看向吴昼,“什么?” “定时炸弹啊!”吴昼指了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边的手机,“虽然没有接到,但是出现在你桌边,四舍五入也算你的了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无语拾起手机,和胡初扬对视一眼,问吴昼,“那现在要我干什么?” 吴昼:“你要回答刚刚定闹钟人的提问。” “行吧。”程阮问最开始定闹钟的人,“提的什么问题?” 那人问道:“你希望你的另一半是什么类型的人?” 问题刚问出口,现场就开始有人起哄:“这个问题过时了啊!人家程阮都是已婚人士了!” “就是!你应该问……你觉得你的另一半哪一点最让你满意——” “别别别。”眼看起哄声越来越大,程阮赶紧制止,“我遵守游戏规则,还是回答最初的问题吧。” 程阮想了想,说道:“我……对我的另一半没有要求。” 他说的是实话,就像曾经跟胡初扬说过的一样,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恋爱或者结婚的情景,更没有预设过“另一半”的性格或形象。 对他而言太虚无缥缈了。 “希望……”程阮抿了抿嘴,脑海中浮现骆酩之的脸,“希望,他能遵守他的承诺吧。” 话音刚落,刚刚还在热烈讨论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。 程阮好奇地转过头,猝不及防望进了那双漆黑的眼眸。 微风四起,夜幕泛起银光,只有那个人的身影笔直而挺拔,虽然依旧一身黑衣,却没有和夜色融为一体,而是突出而优越地站在他的眼前。 胡初扬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,四周的人小声议论:“这位不是骆先生吗?” “不会吧?他怎么会在这里?” “好像这也是他的产业?” 聚会主办者站起身:“您、您们就是这里的老板?” 金发男人笑道:“我是于西川,这位是骆酩之,以前也是m大毕业,可以一起聚聚吗?” “当然可以!您二位可是m大的杰出校友!这次能遇到简直太巧了!” 程阮眼睁睁地看着骆酩之走过来,目光短暂地略过胡初扬,随后汇聚到自己身上。 程阮尴尬地向他点了点头。 “这里有人吗?”骆酩之不经意地看向吴昼的位置。 程阮还没回答,吴昼替他作了回答:“没有!您随意坐!” 身边的凳子拉开,骆酩之自他身边坐下,程阮只好将原本偏向吴昼的餐椅往外挪了挪。 觉察到程阮的动作,骆酩之没有言语,垂眸地转动着无名指的戒指。 中间的吴昼眼珠一转:“为了欢迎学长们的到来,我们换个游戏怎么样?” 座位上的人极其配合:“好啊!换个什么?” “嗯……‘我有你没有’?之前在综艺上看到过,感觉还蛮有趣。”吴昼讲述着要点,“稍后我会随机生成两个数字,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抽两个人起来对战。对战的人伸出右手,轮流说一些认为只有自己才有的经历或者特性,和另一个人对比。如果只有自己有、别人没有,对方屈一根手指,反之则自己屈一根手指。第一个屈完手指的人可是要自罚三杯哟!” “现在开始生成数字!”吴昼打开手机的小程序,点击“开始”,很快,屏幕上随机生成了一个数字。 “11!”吴昼笑着宣布第一个数字,“从左到右……会是谁呢?” “天,初扬学长!” 现场响起起哄的声音,被抽到的胡初扬有也些意外。但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的明星,他很快就平静下来,点头等待下一个数字的公布。 “让我们看看和初扬学长pk的幸运儿会是谁呢?”吴昼看向手机,“9!” “第9个……”还在兴头上的吴昼忽然噤了声,有些不敢确信地重新数了一遍。 “呃,好像是骆……骆先生。” 第21章 程阮左右环顾了一圈,第一反应是庆幸被抽中的人不是自己。 为了现场的观众更能感受到“对战”的激励氛围,程阮刻意将餐椅向后撤了几步,以便左右两边的两位随时交流。 至于其他的什么嘛……与他无瓜。 胡初扬看向骆酩之,率先开场:“骆先生久仰。” 骆酩之微微颔首:“胡老师好。” 路龄刚发过来一张街区设计图,程阮见游戏进入正轨,正准备置身事外地好好审图,忽然听见有人提起了他的名字。 第41章 轮到胡初扬,全场的目光都放到这位当红顶流身上,胡初扬笑了笑,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:“我有骆先生没有的……小阮曾经来看过我的演出,不知道骆先生有过这样的经历没有?” 程阮差点一口柠檬水喷出来。 这这这,这怎么还扯到他身上来了? 他紧张地看向骆酩之,骆酩之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,淡定地在现场注视下屈起拇指。 吴昼眼珠子滴溜溜地转:“下面该骆先生。” 骆酩之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侧后方的程阮,对上胡初扬的目光:“我已经结婚了。” “喔——”吴昼激动地像是要把面前的桌子捶穿,现场开始鼓掌和起哄,游戏的氛围一时被烘托到了顶峰。 胡初扬避开了骆酩之的目光,静静地屈起大拇指。 “我和小阮一起参加过晚宴。” 骆酩之笑:“不巧,我也有过。” 有女生开始手掐人中:“啊啊啊我靠!怎么感觉有点修罗场啊!大明星和骆先生看向对方的眼神好像不太友好???” “是吗?”吴昼贼眉鼠眼地附在她的耳边,手捂嘴道,“我也这么觉得。” 在十几束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落到身上后,程阮成功僵化,只好被迫熄灭手机屏幕,面带微笑地参与观战。 最后是骆酩之的回合,所有人都期待他又会说出什么经历来反击胡初扬,不想骆酩之却笑而不语,缓缓伸出左手,无名指上的指环在灯光下发出不可忽视的光。 程阮握紧拳头:“……” 这两个人纯纯吃多了没事干是吧? 程阮全程面带假笑度过了聚会。本来还安排有半夜场,但程阮实在待不下去了,于是找了个借口和大家告别后便离开。 “小阮。”因为喝了酒脸色微红的胡初扬叫住了他。 程阮应声回头:“怎么了学长?” “你……”胡初扬欲言又止,问道,“现在就回去了吗?” “要不要送你?” “不用,谢谢学长。”程阮笑了一下,摇头说,“学长自己才喝了三杯,怎么送我?” 胡初扬面露尴尬,但还是坚持道:“我……助理和经纪人在外面,需要的话他们可以送你。” “不用了学长。”程阮看了眼不远处的骆酩之,“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。” 胡初扬随着他的目光望去,眼里的光黯淡了一下,很快又恢复如常。 “好的,路上小心,有时间我们再见。” “好,学长再见。”程阮转过身。 · 程阮并没有和骆酩之打招呼,一路开着跑车下了山,只是好几次转弯的时候,透过后视镜都能看见有辆黑色的迈巴赫跟在自己的后面。 还咬得挺紧。 程阮试图左转弯变了一条道,果然,那辆迈巴赫也跟着变了条道,始终和他的车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。 “这是在玩儿什么花样?”程阮一踩油门,扎进了通往市中心的主干道中。 虽然已经夜深,但今天是周末,加上又是市中心最繁华热闹的地段,此时的道路并不算寂寥,程阮在等红灯的时候瞄了眼后视镜,那辆车果然还跟在后面。 程阮沉默片刻,拿起手机给骆酩之打电话。 骆酩之很快便接通了电话,程阮忍不住对着一顿输出:“骆酩之,你跟我跟得那么紧干嘛?” “哦?”骆酩之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,“我只是碰巧也要回家。” “得了吧你。”程阮越说越头疼,“你回家让司机跟我绕那么远的路?” 骆酩之悠悠道:“今天凑巧换了条路线。” “……还是你牛。”程阮咬牙挂断了电话。 得,还不承认是吧? 转向灯亮起,程阮方向盘一转,转变了路线。 半个小时后,程阮终于停止了绕圈,开回了中心的别墅区,骆酩之的车也在五分钟后停下。 见骆酩之终于舍得下车,程阮挑眉:“骆先生终于不跟了?” 骆酩之看向他,一脸的理所当然。 程阮气冲冲地扔下骆酩之进了别墅。 回到卧室,程阮趴到床上,开始回想今天晚上的至暗时刻。 他并不是傻子,刚才的氛围不对劲谁都能看得出来,但他怎么也想不到,骆酩之会那么较真地为难胡初扬。 想到这里,程阮看了眼无名指上的戒指,伸手把它摘了下来。 “明明是假结婚,搞得像要昭告天下一样……”程阮咕哝着戳了戳婚戒,脑海中又莫名浮现出骆酩之最后的举动。 在众目睽睽之下,骆酩之淡淡地举起左手,什么都没说,却足以昭示他想说的一切。 “是不是有病啊!”程阮双脸通红地锤了锤面前的戒指。 正懊恼着,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。 “来了!”程阮迅速地坐起身,手摸了摸自己脸,走过去开门。 门口的是骆酩之。 程阮面带疑惑:“有什么事吗?” 骆酩之的衬衫挽到了小臂,潜下的青筋清晰可见,他看向程阮,语气平常道:“我看到楼下有个盒子,不知道是不是你的。” “盒子?”程阮皱起眉头,“是什么样子的?” 骆酩之转身往楼下去:“要不要你自己来看看?” 第42章 程阮就那么毫无防备地跟着骆酩之下楼,直到走进他的卧室,锁门声应声响起,程阮才发现有什么不对。 程阮视线落到门口:“盒子呢?” 骆酩之依旧一脸无所谓的表情,下巴指了指程阮旁边的桌面,上面有一个精致的小盒子。 程阮看到后松了一口气:“这个啊,看样子不是我的。” 骆酩之忽然笑了笑:“不想打开看看?” “里面的东西说不定你会感兴趣。” “里面能装些什么……”程阮充满怀疑地拿起小盒子,打开的瞬间立刻将盒盖关了回去。 “骆酩之你耍流氓呐!” 程阮满脸通红地看向和自己一步之隔的骆酩之:“你大费心思上楼骗我下来,就是为了这个?!” 骆酩之扬起眉梢:“不可以吗?反正今晚会……” “可以,你真的要把我气死!”程阮兀自推开骆酩之,走过去开门,“还以为你是多正经的人,结果满脑子也就是那回事!” 骆酩之也跟过去,靠在门边:“你说要我遵守承诺,我现在不就是在遵守床伴的承诺?” “我说的不是这个!”程阮伸出手握住门把手,“你为什么……唔!” 灯光突然黑了下来,唇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,程阮被握着腰死死抵在门后,对面的人持续向他索取着一个又一个长吻。 程阮挣扎着想要推开身上的人,却被骆酩之钳制住双手,不断加深着此刻的这个吻。 “混蛋,你放开我……”程阮的腿渐渐软了下来,含糊不清地骂着骆酩之,一缕银丝从唇边溢出,漆黑中满是暧昧的气味和声音。 趁男人喘息的间隙,程阮终于用尽全力推开了骆酩之。伸出手臂重新打开玄关处的开关。灯光亮起,两个人终于得以重见天日。 程阮的嘴此时红肿不堪,唇边还有亮晶晶的津液。他恶狠狠地擦了擦嘴,抬头质问骆酩之:“你是不是有病?” 见骆酩之没什么悔意,程阮双眼微微发红:“你今天吃错药了吗骆酩之?晚上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要联谊,还那么为难学长,游戏就游戏,拿我比什么?” “明明是假结婚,谁不知道我们是为了利益,搞得像多在意我一样!我可不是你的战利品!” 听到程阮的最后一句,骆酩之的眸色沉了下来。 “你说什么?” 程阮心一横,对骆酩之重复道:“我说,你不要搞得像多在意我一样,我们只是合作关系,我都不管你的事,以后我的事你也少管!” 话音刚落,被程阮拉开一半的门被重重压了回去。骆酩之极具压迫性地向程阮逼近,手捏起他的下巴:“你是认真的?” 程阮费力地挣脱骆酩之:“认真的!我们以后互不干涉!” “对不起。”骆酩之松开他,重新扣上衬衫的纽扣,向后退了几步。 “啊?”程阮有些讶异地看向他。 骆酩之为他打开房门,声线冷静:“是我出格了,抱歉。” 程阮半信半疑地走出门,忍不住回头看了骆酩之一眼,见他的确没有其他什么反应,莫名其妙地走回了楼上。 怎么就突然……道歉了? 这的确是程阮没有料想到的走向。 被骆酩之闹了一通,程阮也没什么睡意了。洗漱完走到窗边,天边忽然毫无征兆地划过一道雪白的闪电。 “靠!”程阮骂了一句,迅速捂住耳朵一气呵成蹲到墙角。 十几秒后,雷声如期而至。 “轰隆——!” 程阮打了个哆嗦,看到手机上吴昼的来电显示欲接又止。 “啪!”又一道雷电在窗边炸开。 第22章 程阮闭上眼,下了很大的决心慢慢站起身,扶着墙挪进了浴室角落。 这样总能离雷声远一点吧? 他手忙脚乱地滑开了手机的接听键。 “喂小阮?”吴昼焦急的声音传来,“你到家了吗?骆酩之在不在?今晚有雷阵雨,你在那儿怕不怕?” “没事,我不——啊!”又一阵雷声响起,程阮手抖了一下,差点没拿稳手机。他颤颤巍巍地握紧手机说,“你不用担心,我不怕。” “他不在吗?”吴昼听到了程阮声音里的颤抖,“你把地址给我,我现在过来陪你。” “不用!”程阮连忙拒绝,“天气不好,又这么晚了,你不要折腾,这儿有骆酩之陪我呢。” 吴昼将信将疑:“真的吗?小阮你别骗我,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跟我说,不要自己一个人扛。” “你放心吧,他就在我旁边呢,别担心,先挂了啊。” 程阮挂了电话,颓力地蹲在地上,脸掩在手心。 “轰隆隆——” 程阮做了一个噩梦,手心和额头尽是冷汗。他光着脚走出卧室,有些急切地想寻求安慰。 落地窗外雷雨大作,一道闪电划过,接着是沉闷压抑的雷声,风雨吹进仆人没关好的窗户缝隙,木质地板上也侵入了斑驳的雨渍。 明灭的光亮在眼前闪烁,程阮加快了脚步,推开了妈妈的卧室。 “妈妈……”程阮揉着眼睛,朝床上熟睡的妈妈走去,等待妈妈像往常一样抱住他,然后牵着他回到房间,再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睡。 但这次妈妈没有。 “妈妈?”程阮又害怕地叫了一声,可床上的妈妈却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。 第43章 白光再度划过,这次,照亮了整间卧室。 程阮瞪大了眼睛,惊恐地捂住嘴后退,踩到碎了一地的玻璃渣。 血,好多血。 救护车的鸣笛和众人的惊呼声在耳边接连响起,程阮眼里噙满泪水,被管家抱着离开了当下的卧室。 “砰隆——” 这里并不能隔绝世界之外的雷声,程阮干脆躲进浴缸,捂住耳朵念念有词,试图逃离此刻的恐惧。 门口似乎响起轻微的敲门声,程阮充耳不闻地继续默念着嘴里的话,直到浴室的玻璃门被推开,骆酩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。 程阮抬起头,红着眼睛有些哽咽:“你是来嘲笑我的吗?” 骆酩之没有回答,向他伸出了手。 程阮呆呆地坐在浴缸里,很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骆酩之的意思,犹豫之后将手放上了骆酩之的掌心。 好烫。 程阮像触碰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物体,慌不择路地想要收回手,可下一秒骆酩之却紧紧握住了他的指尖,借着这股力将他拉了起来。 骆酩之微微侧身,一手环住程阮的腰,另一只手环过他的双腿,轻而易举地抱着程阮走出了浴室。 “骆酩之……”程阮的手紧紧搂住骆酩之的脖颈,将头靠在了贴近他心口的位置。 骆酩之的胸膛一如以前般宽阔温暖,心跳沉稳而有力,让程阮一直紧绷的神经也不由松弛下来。 骆酩之轻轻将程阮放在了床上坐下,转过身拿起一副头戴式耳机,将它戴在了程阮的耳边。 舒缓的钢琴曲响起,程阮的世界瞬地安静了下来,所有的声音都被阻绝在耳机之外。 程阮抬起头,骆酩之的脸上带着一点微乎其微的笑意,却半点没有他想象中的嘲讽。 见骆酩之转身,程阮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角。 骆酩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,嘴唇动了几下,程阮戴着耳机听不清,本想摘掉耳机,却被骆酩之伸手制止。 “我去拿点东西。”程阮看出了骆酩之的口型。 · 程阮安静地坐在床上等待,他其实没想到骆酩之会主动上楼。 明明他们一个小时前才争吵过,而且……还是由程阮单方面开始的争吵。 程阮的心跳莫名加快起来,呼吸也变得有些不畅。他试图停止思考和骆酩之有关的事,可越强行制止,就越发不受控制地想起骆酩之的脸和气息。 骆酩之很快回来,动了动嘴唇,似乎是在对程阮说些什么。 程阮疑惑地望过去,有些难以辨认他方才说的话。 一杯温热的牛奶塞进手里,紧接着,骆酩之抬手取下程阮戴住的耳机,周围的白噪音瞬间回到了程阮的耳中。 “现在没有打雷了。”骆酩之的声音清冷,“你受了惊吓,喝杯牛奶再睡吧。” 程阮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牛奶,又看向骆酩之,松开了紧紧咬住的下嘴唇:“谢谢。” 小心地捧着玻璃杯抿了一口,程阮越发觉得愧疚和难受,他忽然有一种想要掉眼泪的冲动,却还是死死憋住,垂眼向骆酩之道歉。 “对不起,骆酩之。” 没有等骆酩之回答,程阮自顾自地继续说:“我刚刚……不应该莫名其妙对你发火。” “我也不知道我今晚是怎么了,其实我在聚会上看到你的时候并没有不开心,可是……”程阮纠结地皱起了眉头,“可是听到你和学长说起那么多关于我的事,我就莫名有些不舒服……总感觉自己成为了你们胜负的工具,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……” 见骆酩之不说话,程阮低声补充:“不理解也没关系,是我太无理取闹了,对不起。” “还有你今晚提出的要求,明明也是之前我先提出要当床伴的,我不该只许州官点火不许百姓点灯……我不是说我是州官你是百姓,我只是觉得,既然已经是法定伴侣了,我确实不应该只顾着自己的需求,对你就那么自私……” 骆酩之依旧神色平静,好像丝毫没有被程阮说过的话触动。 程阮一咬牙,放下牛奶,解开自己的睡衣:“如果你想的话,我们可以……” 一阵凉意传来,程阮毫无遮掩地出现在骆酩之眼前,细腻的皮肤在暖橘的灯光下白得有些扎眼。 看骆酩之仍不为所动,程阮又伸出手想要解开骆酩之的皮带,这次,骆酩之按住了他的手背。 程阮咽了一下口水,紧张地屏住了鼻息。 骆酩之松开他,躬下身,严丝合缝地给他扣上被解开的纽扣,和刚刚把他压在门背强硬索取的男人判若两人。 程阮惊讶地张开了嘴:“你这是……” “你不想做,那就不做。”骆酩之给他扣回最后一颗纽扣,看向穿着卡通睡衣的程阮。 “性生活是你的权利,不是义务。” 骆酩之后退一步,眉目间是少见的温柔:“我不会干涉你的感情生活,你可以有自己喜欢的人,你的私生活,我也不会再打扰。” “以前骆贞也怕打雷,喝杯牛奶很快就入睡了,你可以试试。” “骆……”程阮咬了下舌头,看着骆酩之合上卧室门,突然很想穿越到几个小时前抽醒当时的自己。 一个游戏而已,你是在矫情个什么劲啊! 程阮愁容满面地喝完牛奶,刷了个牙回来躺在床上,依旧没有丝毫睡意。 第44章 骆贞以前也怕打雷……所以骆酩之现在是打算把他当骆贞对待了? 可是他明明之前还想对他做那种事…… 半夜,程阮摸着睡衣上的纽扣,属于睁开眼就想扇自己几耳光的程度。 “我真该死啊……” · 一夜无眠,程阮坐在会议室中央,强打起精神听着新季度的重点规划报告。 今天一早骆酩之就离开了别墅,估计是去了公司。明明以前也是这样,可这次程阮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。 他本来还想和骆酩之打个招呼。 “程先生?”等待他决策的总经理又重复了一遍。 “啊?”程阮很快回过神来,强行压下刚才的想法,看了眼报告,“就这些项目吗?” 总经理答道:“没错,还有一个……是之前和骆氏一同商定的,关于木遥镇旅游项目的宣传和代言,我们暂时确定了一个人选。” 程阮抬起头:“谁?” “当红唱跳顶流,沈喻唯。” 助理将一沓资料放到程阮的面前,总经理继续说道:“他是津城本地人,风评和实力在娱乐圈都算头部,近期广告代言的回报和收益也都还不错,由他代言木遥镇的文旅项目,或许更有影响力。” 程阮合上资料:“行,知道了。” 既然是骆氏的人,那么最后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。 · 今天的会议持续了一下午,程阮回到办公室又签署了一大堆文件,加上一晚没睡,整个人都困得有些睁不开眼。 他端起特助刚送进来的冰美式,走到休息室的沙发上坐下,突然又想到了什么,拿出了沈喻唯的资料。 沈喻唯生于津城,年少时男团出道,唱跳俱佳,相貌出众,流量和热度在娱乐圈可以说数一数二,商业价值也是一众资本公认,也难怪刚和老东家解约就能签下骆氏。 算是当下最佳的选择。 程阮粗略地扫了眼他的经历和演艺奖项,目光不由落到了那张面带微笑的蓝底证件照上。 沈喻唯…… 手机震动声响起,程阮起身接通电话,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:“爷爷?您主动打电话来,有什么指示?” 老爷子似乎精神不错,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:“你今晚和骆酩之有空没?” “嗯?”程阮望向对面的某处高楼,“需要我们一起回来吗?” “还记不记得前年你投资新建的那座大礼堂?”老爷子咳嗽几声,笑道,“今晚第一场表演,我这里收到了几张邀请函,你和骆酩之,一起。” 第23章 老爷子的口吻很坚定,程阮还没来得及找借口,对面就先挂掉了电话,根本不给他推辞的机会。 程阮发愁地坐回沙发,看着桌面上的资料发了会儿呆,慢慢叹了一口气。 这次是大礼堂建成后的首次演出,老爷子亲自出席,他也不好缺席,不过要是和骆酩之一起…… 程阮打开手机,盯着上面骆酩之的名字纠结。等他反应过来,手指已经拨通了骆酩之的电话。 “糟糕!”程阮慌乱地想挂掉电话,但骆酩之已经先一步接通。 骆酩之似乎刚从会议室出来,背景里还有人讨论的声音,显得他的音色更加低沉。 “程阮,有事吗?” 不知怎的,骆酩之的咬字总是给程阮一种很奇异的感觉,比如现在叫他名字的时候,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称呼,却莫名让程阮觉得头皮发麻。 明明只是亲密的陌生人,却有一种冷清的暧昧感。 程阮只好将错就错,硬着头皮提出邀请:“那个……骆酩之,你今天晚上有空吗?” “今晚吗?”骆酩之似乎在向身旁人确定行程,很快又回复道,“今晚和影业的高层有一场饭局。” “这样啊……”程阮很理解地点了点头,急忙道,“那你忙你的,我就不打扰了。” “稍等。”骆酩之叫住了他。 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?” “其实也没什么……”程阮低下头,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点,“今晚大礼堂开场演出,爷爷让我们一起去看看,就当陪个场。” 骆酩之明白了程阮的目的,声音沉稳:“好。” “……好?”程阮有些不太明白,“好”是个什么意思? 骆酩之问:“晚上需要我来接你吗?” “嗯?”程阮明显还处于状况外,“你不是还有饭局吗?” “凡事都有优先级。”骆酩之有条不紊地回答着他的疑问,“下班后等我。” · 程阮坐在车上,瞄了眼身边的骆酩之,嘴唇动了动,本想说些什么活跃气氛,却又发现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。 他再次发现自己和骆酩之平时交流的匮乏。 程阮向来不喜欢冷场,于是尝试问道:“骆酩之,你平时喜欢看戏剧吗?” “还好。”骆酩之看了他一眼,转过头说,“偶尔会看,说不上喜欢。” 车里又寂静下来。 骆酩之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,虽然有时候会冒出一两句让程阮都猝不及防的话,但更多的时候,他总是冷静而自持,即使在床上,也只是身体力行,偶尔压着他叫几句求饶的听。 程阮发现自己的想法正在以一个奇怪地趋势飘走,他脸颊发烫地转过头望向窗外:“你不问问我吗?” 第45章 骆酩之扬起眉梢:“问你什么?” 程阮总觉得骆酩之是明知故问,却还是耐心解释:“反问我喜不喜欢戏剧啊,一般这种问题,不都是有来有回?” 不知道是不是程阮看错了,他感觉骆酩之的嘴角似乎勾了勾,随后如他所愿般反问:“那程先生喜欢戏剧吗?” 心脏流过一股奇异的酥麻感,程阮红着脸摇头:“没什么兴趣。” “是吗?”骆酩之似乎不太相信,“听说你以前常去观看胡初扬的演出。” 程阮没想到骆酩之会提到这点,捧着脸看向前方:“……其实主要因为他才去,我本身对这些戏剧并不太感冒。” 骆酩之若有所思地“噢”了一声,慢慢阖上眼养神。见他闭眼,程阮也松懈下来,不再没话找话。 他对骆酩之方才的眼神变化毫无察觉。 · 终于到了大礼堂,程阮下了车,发现门口围了一大圈媒体记者和粉丝。 “是有什么艺人么?”程阮好奇地看向人群,成功看到了她们手里的举牌。 “初心不改,扬帆启航。” 是胡初扬?他也来了? 骆酩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:“该进去了。” 程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分散了注意力,对骆酩之点点头,和他并肩往贵宾通道走去。 座位和一众主办方安排在一起,老爷子已经坐在前排的正中间,看到程阮和骆酩之一同走来,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。 “爷爷。”程阮对老爷子打了个招呼落座。 老爷子向他们点头:“最近怎么样?” 程阮亲自端起茶递给老爷子:“还算顺利。” 老爷子接过茶,掀起茶盖拂了拂,抬起眼皮看向台上:“听说有人最近又不安分了?” 程阮知道不可能瞒过老爷子的眼,索性承认:“一点小问题,已经处理了。” 老爷子眼中闪过一道锋芒:“斩草除根最好。” “当初我想借他的艺术馆做文章,却被你抢先一步收购,我倒不好动手了。” “爷爷。”程阮眼神躲避,“程锦掀不起什么风浪。” “太心软可成不了事。”老爷子若有所指地看了眼程阮身边的骆酩之,“不管怎样,小心为上。” 程阮笑着安抚老爷子:“您就放心吧,我可以解决好,再不还有骆酩之吗?” 听到他提骆酩之,老爷子果然不再继续叮嘱,欣慰地点了点头。 程阮抿着嘴,偷偷打量了眼身边聚精会神看着戏剧的骆酩之。 老爷子对骆酩之还真是无条件信任…… 程阮回过头,试图让自己专注台上的戏剧表演。 老爷子致完辞就先回去休息了,程阮喝了两大杯浓茶,却还是挡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,小鸡啄米似乎地往前点了好几次头。 舞台上的戏剧似乎正到高潮,但丝毫不影响程阮眯着眼睛向前倒的趋势。 骆酩之斜眼看了眼程阮,在他整个人被带着往前栽之前,伸出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下巴。 “啊!”程阮猛然惊醒,小声惊呼了一声,这才发现骆酩之的手正捧着他的脸,似乎是怕他撞上前面的椅背。 程阮瞬间吓得一个激灵,面带歉意道:“不好意思,刚刚不小心睡着了。” 骆酩之眉头微挑,收回手道:“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看戏剧。” “我以前也经常睡着……”程阮忍不住打了个哈欠,“还有多久结束啊?” 骆酩之幽幽道:“才开始二十分钟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猛灌了一杯浓茶,抱着手臂往后靠了靠,“再听会儿。” 说是听,其实又是闭着眼昏睡过去。骆酩之无奈地看向说来捧场看戏剧、其实睡得比谁都香的程阮,眉头紧锁。 似乎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,程阮的脸色比以往更苍白了一些,红润的嘴唇也比之前少了一分血色,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,在灯光下扫射出一小圈阴影。 骆酩之重新抬头看向舞台,肩膀上却突然毫无防备地传来重量。 是程阮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他的左肩。 程阮的下巴偏尖,搁在骆酩之的肩膀上觉得有些硌,于是不自觉地又往上挪了挪,发梢不停地蹭着骆酩之的侧脸。 骆酩之忍住心底的异样:“别动。” 程阮却根本听不到骆酩之说的话,自私地朝上面挪了一寸,以最舒服地姿势枕在靠骆酩之肩上。 鼻尖持续传来小苍兰的香气,骆酩之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,直到戏剧落幕散场。 几排之隔的地方,一个身型优越的男人起身,压低了棒球帽檐,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。 身边的经纪人提醒:“还不走吗,初扬?” “我……”胡初扬望了眼似乎已经睡着的程阮,正好和突然侧过脸来的男人对视。 男人的眼神说不上友好,对峙片刻,胡初扬摇头转身:“先走吧。” “我们……下次再见。” . 程阮脖颈酸痛地坐直身体,这才发现自己居然靠着骆酩之睡着了。 “我的天!”程阮站起身环顾空无一人的礼堂,“已经结束了吗?!” 他居然睡过了整场? 骆酩之若无其事地站起身,理了理被程阮睡出几条褶皱的西服:“恭喜你,睡过了整场。” 第46章 “……”程阮试图说些什么挽回自己的形象,“其实主要是太累了,我平时再无聊也不会这样的。” 骆酩之迈开长腿向外走去,看似随意地问:“你以前看那些演出,也是这样吗?” 程阮和骆酩之肩并肩地走出去:“当然不会了,就算前面睡过去……好歹也醒过来在谢幕的时候鼓一下掌吧……” “你也是的,都不叫一叫我,场内那么多摄像机和记者,要是把我拍进去怎么办?” 骆酩之侧身坐进车内:“你睡得那么香,口水都快流在我的西服上,我该怎么叫醒你?” 程阮惊恐了一秒,摸了摸自己的嘴唇,愤恨地对骆酩之说:“你骗人!我不可能流口水!明明就是不想叫醒我,想看我被拍到出丑!” 骆酩之转过脸,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:“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。” 程阮“呵呵”一笑,别过脸去不想和骆酩之说话。 “其实……”程阮忽然想起了什么,忍不住跟骆酩之分享,“我从小到大就没什么艺术细胞,不管老爷子怎么培养,我都没什么长进。” 也不管骆酩之听没听,程阮自顾自地说:“所以我真的不喜欢看那些戏剧,在国外时确实是因为初扬学长才会去。” 骆酩之有些不耐地摇下了车窗。 “你热吗?”程阮好奇地看向他,继续说,“初扬学长曾经就像我的半个家人,我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时候,是他照顾我、带我习惯周围的一切,所以在他的家人都不支持他的时候,我想我也应该做他的观众。” “虽然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,但我始终很感激他,就像现在感激你一样。” 骆酩之的脸色稍缓,却还是略有些疏离地问:“感激我?” “对啊,感激。”程阮笃定地看向骆酩之,眼底闪着亮晶晶的光芒,“今天多亏了你陪我过来,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应对老爷子的唠叨。” 骆酩之再次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。 嗯? 程阮感到愈发揣摩不透骆酩之的心思了。 第24章 程阮一觉睡到天亮,醒来打开手机,满屏都是吴昼的消息轰炸。 “这是在干什么?”程阮起身走进卫生间,刷牙的间隙点开微信,上面是吴昼甩来的一连串链接。 程阮随意点开一个,眉头微妙地挑起。 他握着电动牙刷,忍不住念道:“程家小少爷与骆氏总裁婚后如胶似漆,同行共赴大礼堂首演……” “呃……”换一个链接继续点开,程阮觉得这些媒体多少有些离谱了。 “谁说豪门无真爱!点击来看绝美爱情!” “我点个锤子。”程阮关掉页面,回到和吴昼的聊天框,发语音警告道,“你没事儿少看点这些八卦新闻,不就是一起看个演出吗?一个比一个传得夸张。” 吴昼那边显示“正在输入中”,很快回复:“那可不成,我这么多年都是看你的八卦过来的,这已经成为我的电子榨菜了哼哼!休想剥夺我的精神食粮!” 程阮确实已经见怪不怪,走出卫生间边下楼边开玩笑:“那你赶紧多看几眼,待会儿公关上班了,马上给你撤下去。” “别啊,我还没赏析够呢!”吴昼着急地连发几条消息阻止,“这次可是利好消息,你也撤?” 程阮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,走下楼梯,轻门熟路地到骆酩之家的吧台磨咖啡。 咖啡豆研磨的香气逐渐在室内弥漫开来,程阮惬意地活动了下脖颈,正准备享受这个难得的清晨,却在抬头之际被落地窗外的场景吸引了目光。 透过翠绿的龟背竹,窗外的骆酩之正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,背对着他给花圃里的花浇水。 因为经常健身的缘故,骆酩之的背阔肌线条在家居服下若隐若现,肩膀和手臂处的肌肉也随着手上的动作凸显起伏。 难怪可以对他造成绝对压制…… 程阮心一动,走出别墅,蹑手蹑脚地站在骆酩之身后。 骆酩之仍然专心地握着浇花专用的水管,给脚下的植物浇水。 “起来了?”他头也不抬地问。 程阮知道自己被发现了,只好放弃吓骆酩之一跳的打算,讪讪地“嗯”了一声。 他上前一步,好奇地走到骆酩之身边:“你在浇花吗?” “嗯。”骆酩之的眼神落冒了一半头的小绿苗上。 程阮看着骆酩之不算生疏的浇花手法:“想不到你还喜欢养花……” 见程阮睡衣上溅了几滴小水滴,骆酩之不动声色地将水管拿远了一点:“是骆贞的花。” “啊哦……”程阮属实震惊了一下,他确实没想到骆酩之还会帮逃婚的女儿养花。 程阮也不知道自己是真心还是违心,脱口而出道:“你还真是个……好爸爸。” “是吗?”骆酩之拿起水管,走到蓄水池边去,“我记得……我之前还被人吐槽过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尴尬地愣在原地,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跟上去狡辩,“那是当时不了解。” 骆酩之打开水龙头,声音低沉:“他没的说错。” “我的确不是一个好父亲。” “我是一个自私、冷血,只懂利益,不知道什么是爱的人。” 程阮的喉咙哽了一下,见骆酩之的家居服衣袖滑下去就要沾湿,手疾眼快地抓住了他的袖子。 第47章 他揪住骆酩之的衣袖,往上挽了两圈,在确保不会再掉下来后才往旁边退了几步。 “好,这样不会再掉了。”程阮笑着拍了拍手,抬头看骆酩之,“刚刚说到哪儿了?” 骆酩之直勾勾地望着程阮,晨曦在天边浮动,太阳在程阮的背后升起,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绒绒的金光。 程阮浑然不觉地在后面张望,直到听到骆酩之叫了一声他的名字。 程阮收回了踮起的脚:“怎么了?” 骆酩之随意地问:“你要来试试吗?” “可以吗!”程阮声音都上扬了几个调,满怀期待地对着眼前的小绿苗搓了搓手。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水管,仰起脸问骆酩之:“你怎么看出来我想试试!” 程阮不太熟练地双手握住水管:“老爷子也有一个后花园,但是因为我浇死了他太多棵树,从此再也不让我碰……” “专心点。”骆酩之伸出手,在身后以一种亲密的姿势握住了他的手背。 程阮瞪大了眼睛,意识到被骆酩之环住,浑身都僵硬起来,半天才反应过来骆酩之是在教他如何浇水。 骆酩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这边种的是木绣球,不需要用太多水。” “哦……”程阮红着脸应声,耳畔便是骆酩之温热的鼻息。 骆酩之悄无声息地松开他的手,接过水管关掉水阀,程阮仍面红耳赤地站在原地,手足无措地盯着骆酩之的背影发呆。 左手轻轻搭上方才被触碰的右手,上面似乎还停留着骆酩之掌心的温度。 他跟着骆酩之回到客厅,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咖啡,走过到吧台问道:“骆酩之,你要来一杯吗?” 骆酩之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,眉头微挑:“谢谢。” 程阮得意地勾起嘴角,拨过蒸汽棒打发奶泡:“喝杯美式怎么样?让你见识一下本少爷的拉花技术……” 骆酩之似乎勾了一下嘴角:“好。” 趁骆酩之回房间换衣服,程阮专心地拿起奶缸开始拉花。 骆酩之穿着西装出来的时候程阮刚好大功告成,他弯着眼抬头,正好落进了骆酩之眼里。 “你好了?快过来试试!” 骆酩之走过去看着咖啡上面的笑脸:“这是?” 程阮把美式推到骆酩之,清了清嗓子:“先生,这是您的美式,又名‘你没事吧’,请享用~” 骆酩之眼神动了动,嘴唇小幅度地翘起,又敛声道:“谢谢。” 程阮往自己的咖啡杯里加了一勺冰块,正准备跟骆酩之搭话,一道手机震动声在静谧的客厅中响起。 相视一眼,骆酩之接通了电话。 程阮百无聊赖地盯着骆酩之的侧脸,端起冰美式喝了一口,开始满足地坐在吧台上摇头晃脑。 咖啡脑袋神清气爽! 骆酩之这时也结束了通话,转过头和程阮对视。 “呃……”程阮刚刚也听到了诸如“媒体”“偷拍”几个字,于是试探性地开口,“是不是新闻的事?” 骆酩之点头。 “其实我已经习惯了。”程阮故作轻松地说,“以前经常被媒体偷拍报道,我和朋友度个假都能被说寻欢作乐……婚后被拍,算是在意料之中。” 想到骆酩之可能在意,程阮补充道:“但如果你介意的话,我马上联系下面的媒体删掉……” 骆酩之眼眸微眯:“我们的照片被报道后,两家的股市一夜之间断层式上涨。” “啊?不会吧?”程阮瞬间从座椅上弹起,拿出手机查看股市,上面的数据验证了骆酩之方才说的话。 合个体居然有这样的功效? 骆酩之话锋一转:“不过,这些报道最后要怎么处理,以你的意愿为主,我都配合。” 程阮试着询问:“那就,先……不删?” 骆酩之笑而不语算作默认,端起程阮做的咖啡,停在嘴边几秒,又轻抿一口。 “味道不错。” 骆酩之的车驶离别墅,程阮收回眼神,拨通了路龄的电话。 “路秘书?”程阮伸出指尖,若有所思地点着下巴,“报道……先不用撤了。” “查一查,是哪家授的意。” 程阮打了个哈欠,准备回楼上换衣服。 “叮——”消息提示声响起。 程阮瞄了一眼手机,是骆酩之转发过来的照片。 照片上的程阮正昏昏欲睡,神情严肃地皱眉闭着眼,上半身直直地往前倾去。 “?” 程阮打了一大框字又删掉,随后在一串问号后追加一个生气的表情。 他就说会被拍下吧! · 崔氏。 程锦狠狠地将手里的报告揉成一团,眼里是难以遏制的怒意。 “程家老爷子找人拍的。”崔恕拿起钢笔点了点桌子,苦笑道,“看样子,他应该挺满意。” 程锦默默握紧了拳头。 崔恕站起身,走过去搭上程锦的肩膀:“没关系阿锦,一时的比较说明不了什么。” 程锦垂下眼,咬牙道:“对不起,爸爸。” “你不用道歉。”崔恕打量程锦的神色,语重心长地说,“这么多年,我也算看着你长大,你的难处我都理解。” “不过之前那么做确实冒险了一点,毕竟程阮身边还多了一个骆酩之,加上最近被查封的几处经营场合,不能不防。” 第48章 程锦别过脸:“我以后一定小心。” “其实你能不能回程家都无所谓。”崔恕安慰道,“现在你好歹是我崔家的人,以后就好好地管理崔氏,和小萱经营好生活,你们能幸福我就满意了。” “……好的,爸爸。” 从总裁办公室走出,程锦径直乘着电梯到了天台。 天台上的风吹起了程锦的西装衣角,他漠然地拿出备用手机,安上电话卡,拨通了里面唯一的电话号码。 “是我。” 放下手机,程锦仰起头看向天空,抬手遮住有些夺目的阳光。 衬衫袖口顺势滑下,露出了手腕处经年的疤痕。 程锦有些痴狂地看着那些伤疤,嘴角翘起。 “程阮……准备好迎接属于你的地狱了吗?” “我在——地狱等你。” 第25章 程阮从车上下来,看见停在临近车位的超跑,眉心一跳。 走进办公室,果然看到吴昼吊儿郎当地坐在沙发上,不知又在和谁聊着八卦。 “你怎么来了?”程阮示意特助先出去,到吴昼对面坐下,“先说好,我现在可没时间陪你闲聊哦。” “怎么能是闲聊呢?”吴昼不赞同地拍了拍放在沙发上的文件夹,“我可是来跟你谈工作的!” 程阮表示怀疑:“你的工作狂老爸老妈准备退休了?还是你的卷王老姐想要撤退?” “嘿,怎么不能是我自己自立自强呢?”吴昼急眼,抽出文件袋里的文件极力证明,“我真的是跟你谈业务的!” “行吧。”程阮靠在沙发上,“我就暂且听听吴总的来意。” 吴昼放下文件,先表态:“我先老实交代,我只是受我姐之托,走个过场完成使命而已,你不一定要同意哈。” 他喝了口茶,郑重道:“话说上回,你在公寓向我展示——” “打住。”程阮做了个暂停的手势,“不是谈业务吗?” “你确定不听前情提要?”吴昼挠了挠鼻子,“好吧,那就一句话概括。” 吴昼还是忍不住叨叨几句:“沈喻唯你知道吧?就是上次……嗯和骆酩之一起吃饭那个。” “他啊。”程阮点头,“是骆氏影业新签的艺人,之后应该也会是木遥镇文旅项目的代言人。” “是的。”吴昼接着说,“我就说之前看他怎么那么眼熟,原来是当红顶流。” “我也是现在才知道,沈喻唯受邀录制了我家旗下影业的一个爆款综艺节目,刚好最近有场联合赞助商品牌方进行的拍摄活动……” 程阮等着吴昼的下文。 吴昼道:“沈喻唯表示想在浮雀山庄拍摄,我们这边的导演和赞助商……也有这个意思。” 见程阮不语,吴昼又道:“你不要有压力小阮,不要把我当吴昼,只把我当普通的客户就行,想拒绝就拒绝,千万不要勉强!” “为什么要勉强?”程阮出乎意料地打断了程阮,奇怪地说,“赚场地费的事,我为什么不要?” 吴昼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:“可是……” “吴总不想做生意了?”程阮笑着抽出文件夹里的合同,“这个拍摄看起来还蛮有意思,反正浮雀山庄平时也是空着,多点人气也不错。” 吴昼仍不放心地问道:“小阮,你真的想好了?” 程阮瞄向他:“你说的那个赞助商,是顾临吧?” 吴昼眼神不自然地闪躲:“你怎么知道?” 程阮放下合同:“平时不见你对自家经营那么热心。不过既然你都亲自来了,我总不能让你吃瘪回去。” “再说,你不来找我,估计骆氏的人也会来找我。沈喻唯现在是他家的当红艺人,当然不会亏待。” “可是……”吴昼额外道出了他的顾虑,“沈喻唯之前和骆酩之到底……” 程阮无所谓地摇头:“我不干涉骆酩之的事。” “不过……前几天老爷子那么大张旗鼓地偷拍人家,我总不能老占便宜吧?” · 程阮的确前一晚才得知,原来授意各家媒体报道的人是老爷子。 在此之前,他甚至怀疑是骆酩之动的手脚。自我鄙视了三秒,程阮走进了老宅。 见程阮回来,老爷子面不改色地让管家把桌上的药收好,叠好手帕问:“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?” 程阮故作不满地走过去:“看来您是不想我回来咯?” 老爷子笑:“我倒是天天想让你回来,你肯回来吗?” “那不是您让我和骆酩之同居吗?还怪我不肯回来。”程阮语气一转,问道,“爷爷……您最近,没做什么坑蒙我的事吧?” 老爷子急忙皱眉:“你这小子,说得什么话?我怎么会坑——” 迎上程阮的目光,他停顿片刻,坦然道:“好吧,你和骆酩之的照片的确是我的示意。” 程阮眼底露出得逞的笑。 老爷子无奈:“你还真是,和骆酩之在一起后,越来越精了。” 程阮否认:“那是我本来就聪明!” “前几天骆酩之也找过我。”老爷子干脆全盘托出,“他比你先知道那是我的授意。” 程阮有些惊讶:“他没告诉过我……” 老爷子至今回想起来还有些意外,意味深长地看向程阮:“他不是跟我谈判,而是问我,有没有征询过你的意见,如果你不同意,建议把报道都先撤掉。” 第49章 “好像很关心你的感受。” 程阮突然耳根有些发热,若无其事地想要转移话题:“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。爷爷,您晚上吃什么?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,待会儿就……” “小阮。”老爷子看出来他的逃避,和声道,“人的一生就如硬币的两面,不幸的另一面,也是幸运。” “虽然这场婚姻也是阴差阳错,但未必不是你的幸福。” “良人难寻,莫错时机。” · 两日后,拍摄在浮雀山庄进行。 程阮这天刚好没有行程,那边在拍摄,他就被吴昼拉着四处走,几乎逛遍了整个山庄。 吴昼指着不远处的停机坪,忍俊不禁道:“小阮,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半夜开着直升机来接我?” “当时我姐生病做手术,爸妈又闹离婚分财产,家里整天鸡犬不宁。我被关在楼上不准出门,哭着跟你说我想吃隔壁市的牛肉面,你二话不说开着直升机停到我家楼顶,阵仗大得我爸妈都中止了吵架上来看情况。” 程阮认命地点头:“结果第二天我就上了津城八卦头条,说我成年之夜迫不及待炫耀拉风新座驾。” “现在想起还是会社死的程度。” 吴昼眼泪都快笑出来:“你怎么这么傻。” “少来,咱聪明着呢。”程阮看着来来回回奔忙的工作人员,“沈喻唯眼光还真是毒辣,他老板家那么多豪宅不够造的,非盯准了我的山庄。” 吴昼总觉得不太对劲:“我听顾临说,他之前一直想向骆酩之示好,搭了不少线想见面,却都被骆酩之各种忽视拒绝。” “你说……他这次是不是奔着你来的?” “那谁知道呢?”程阮盯着不远处笑得恣意的沈喻唯,“要是敢惹我——” “那他可算是惹对人了。” 吴昼:“哇哦,这就是正宫的霸气吗!” 程阮否认:“不,这就是旁观者的冷漠。” · 吴昼不久后就被他姐叫走,程阮正准备戴上耳机听歌,身后忽然有人上前拦住了他。 “程先生?” 程阮应声回头,叫住他的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,脖子上还挂着一张工作证,看样子是随行的工作人员。 那人道明了自己的来意:“程先生您好,我是沈喻唯的经纪人,沈老师有事想请教您,方便请您过去一趟吗?” 程阮笑了笑:“我应该没什么能供沈老师请教的吧?” 经纪人道:“喻唯说是骆先生吩咐的。” 骆酩之?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做,程阮摘下耳机,看向沈喻唯的经纪人:“带路吧。” 眼前是一片宽阔的靶场,沈喻唯就在不远处,程阮挑眉:“这是?” 程阮转头看见沈喻唯脸上的表情,心下了然:“沈老师有什么事要请教?” 他热情提醒道:“要是关于木遥镇项目的代言,你应该问直接的负责人。要是跟骆酩之有关,你应该直接问他本人……” 沈喻唯沉默寡言地戴上射击手套,拉上枪膛,扣动扳机射向不远处的枪靶。 程阮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。 “砰砰砰!” 枪声响起,弹孔穿过靠近中心的靶位,沈喻唯放下枪,摘下护目镜:“程先生想来试一下吗?” “原来沈老师是想来给我当私教?”程阮忽略陪练递过来的护具,笑着看向沈喻唯,“可惜我对这些不感兴趣,就不尝试了。” 他抱着双臂:“骆酩之吩咐了你什么?” “他没跟你说吗?”沈喻唯像是捕捉到了重点,语气中莫名带着几分敌意。 程阮察言观色十几年,不会看不出沈喻唯的心理,本来没几分的胜负欲忽地就升了起来,转而饶有意味地看向沈喻唯:“你好像很关心我和他的家事。” 沈喻唯讽刺地勾起嘴角:“我的确关心骆先生。骆先生绅士周全,不会有比他更温柔的人。” 程阮心里翻了个白眼:“所以呢?” “所以,我不会放弃他。”沈喻唯向程阮靠近了几步,“你不过是拿合作逼着骆先生联姻,这种卑劣的手段,入不了骆先生的眼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冷冷看向他,“所以你说着请教,其实是来挑衅我的?” “随你怎么想。”沈喻唯眺向前方,“像你这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俗人,根本就不配得到骆先生的在意。” “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 “咔哒。”子弹上膛声响起。 沈喻唯惊讶地转头,只见程阮戴上了护目镜,食指轻轻搭在扳机上,眯起左眼瞄准连射,枪枪正中靶心。 程阮缓缓道:“我只知道今天是你自讨苦吃的日子。” “砰——”最后一发子弹从枪靶中央穿过,程阮收回手,把枪扔给陪练。 “还是我家的靶场最趁手。” “沈老师这点技术,多练练吧,看都不够看的。”程阮笑着摘下护目镜,桃花眼里反射出潋滟的光,“至于骆酩之……” 他停下脚步,回头看向沈喻唯:“你说对了,我和他的确是联姻。” “但他的户口本上……只能写着我的名字。” 程阮满意地看着沈喻唯脸上吃瘪的表情,潇洒转身,这才发现骆酩之和顾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后面。 第50章 突然就潇洒不起来了。 顾临一脸的不出所料,故意对骆酩之说:“你的这位先生还挺霸气。” 骆酩之全然忽视他,径直迈开腿朝程阮走去。 见骆酩之过来,程阮的嚣张气焰瞬间消了一半,倒是沈喻唯像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对象,激动地向前迈出一步。 “骆先生!您来了!” 骆酩之站在程阮身边,态度冷淡地应对沈喻唯:“沈喻唯,事不过三。” “如果你再有越界的举动,骆氏将解除和你的所有合约。” “骆先生!”沈喻唯不服气地咬了咬嘴唇,“可是他根本就不爱您!他只是为了利益和地位,利用您炒作和宣传,他甚至连明天是……” 骆酩之抬眼:“章离。” “等等!”程阮怕骆酩之真解除了和沈喻唯的合约,伸出手拉着他的衣角拽离靶场,“木遥镇的项目还要找他代言呢,冷静,冷静。” 骆酩之停下来,盯着程阮有些无措的手:“你是以什么身份劝我?” 程阮尴尬地站在一旁,低声道:“……合作伙伴?” 骆酩之了然,抬开眼神,转身离开。 “诶,别走那么快啊!”程阮迈着步子跟过去,气喘吁吁地拦住了要上车的骆酩之。 骆酩之挑眉看向程阮,等待着他的回答。 程阮左顾右盼了一下,红着脸小声问:“老,老公的身份,可不可以?” 骆酩之眼中的情绪都快要喷薄而出:“这样啊。” 他依旧上了车,但很快,车窗摇下。 骆酩之看向正垂头懊恼的程阮:“那就听我先生的吧。” 第26章 拍摄彻底结束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,程阮没再和沈喻唯碰过面,自己也乐得清静,正好挺长时间没回过浮雀山庄,干脆打算在这里住上几天。 他给骆酩之发了微信,对面很快回复了个“好”,是程阮料想中的答复。 但程阮却不知怎地觉得有些空落落的,翻来覆去把那个“好”字看了半天,最后还是没研究出个所以然,索性关掉了聊天页面。 ……就只有一个“好”字吗? 消息提醒声响起,程阮迫不及待地坐上沙发,显示的却是胡初扬发来的消息。 “小阮,今天晚上有空吗?想找你聊聊天。” · 程阮心不在焉地坐在空中餐厅靠边的观景位,刚打开手机,胡初扬就带着笑意走了过来。 或许是刚结束拍摄的缘故,胡初扬还带着妆发,整个人看起来精致又帅气,跟荧幕上的形象相比还要蛊惑人心。 胡初扬自他对面坐下,面带歉意:“不好意思小阮,刚拍完戏,路上堵了会儿车,让你久等了。” 程阮摇头:“没关系学长,我也刚到没多久。这么晚叫我出来,是有什么事吗?” 胡初扬愣了一下,眼中闪过一瞬落寞,轻声道:“对不起,差点忘了你已经结婚了。” “记得以前在国外的时候,我们经常晚上出来吃夜宵,我以为……” 程阮见胡初扬误解了他的意思,解释道:“跟结婚没有关系啦。只是很久没见了,有些感慨。” 胡初扬松了一口气,眼神示意服务员把菜单递给程阮:“是啊,确实好久不见。” “我吃过晚饭了。”程阮把菜单推到胡初扬面前,“学长点吧,我陪你吃。” 胡初扬笑了一下,点完单别过脸道:“今晚确实有些唐突了,只是忽然很想和你再聊聊天。” “这些年,你过得还好吗?” “还不错。”程阮撑起脸俯瞰高空外的夜景,整座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。 “我爸去世后,我的公司被老爷子收购,近几年进了集团,一路也算没什么障碍。” “越来越得心应手了。”胡初扬由衷赞赏,“当初你说你最大的梦想就是以后能够独当一面,现在看来你已经成功了。” 程阮伸出手撑着下巴,轻快道:“学长现在也摆脱了家庭的干涉,成为了圈中的大明星。” 胡初扬端起啤酒:“敬独立。” 程阮举起柠檬水碰杯:“敬自由。” 畅聊了一阵大学时的往事,见程阮卸下心防,胡初扬看似不经意地问道:“小阮,你和骆酩之……现在是什么关系?” “关系?”程阮奇怪地看向胡初扬,放下柠檬水,“就是一张户口本的关系啊。” 见胡初扬滞了一下,程阮忍不住笑出了声:“哈哈哈学长这个表情,我和他其实就是联姻。” 胡初扬还没来得及松懈,程阮又说:“不过我和他虽然是联姻,刚开始也互相看不对眼,但最近还算比较和谐。” “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真的蛮奇妙。”程阮下意识地看向无名指的戒指,眼底不自觉地带着笑意,“除了家人和朋友,合作伙伴居然也可以介入你的生活,随时随地切换相处模式,搞得我都快分不清真假了。” 胡初扬谨慎地试探:“那你……喜欢他吗?” “喜欢?”程阮像听到了什么烫嘴的词,连连摆手,“我还不至于喜欢上合作对象,结婚嘛,利益交换罢了。” 胡初扬皱起眉:“利益交换?” 程阮咳嗽一声,眼神变得飘忽:“好吧,这样看来我和他还挺臭味相投的。” 走出餐厅,程阮闭上眼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,睁开眼道:“谢谢学长,今晚感觉重回到了学生时代。” 第51章 胡初扬笑得温润:“这段时间我会常驻津城,以后可以常见。” 程阮点头,隐约间似乎看到有一辆熟悉的车开过,不自觉跟着转过了视线。 胡初扬在身后问:“怎么了小阮?” 才一瞬过去,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就不见了踪影,程阮回过头:“没什么学长,好啊,以后常见。” 胡初扬眼尾上扬:“我的用车就在对面,要顺路捎你回去吗?” 程阮婉拒:“我打车回去就好,学长再见。” 坐进出租车,抬手和胡初扬告别的瞬间,他恍惚中看到了不远处一闪而过的白光。 似乎觉察到他的视线,那道闪光再也没亮起过,一切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。 程阮眉头微挑,回过头向司机道出地名,随后懒懒地靠在后座。 · 回到浮雀山庄,走过记忆中的樱花大道,鼻尖传来淡淡的甜香,程阮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。 眼前的女人正满脸笑意地牵着蹒跚学步的小男孩走路,前面的男人举起相机,夸张地为小男孩走出的每一步鼓掌惊呼。 一副和睦幸福的景象。 说不定妈妈那个时候是真的幸福,程煅也是真心爱过他们。 可人都是会变的。 程阮情不自禁地伸出手,手心躺着一片轻轻飘过的樱花花瓣,正好点缀在了他无名指处的戒指上。 他忽然心头一动,想到了骆酩之。 躺在浮雀山庄的床上,程阮辗转反侧了半天,却怎么也睡不着,满脑子都是骆酩之的脸和声音。 他今天怎么会到浮雀山庄来?是因为工作吗?他对沈喻唯到底是什么态度? 程阮翻身朝向左侧,点开和骆酩之的聊天对话框,戳了戳最后他回复的那个“好”,重新陷入了虚无的纠结之中。 重新换了个方向睡,程阮闭着眼睛复盘,想起了今天沈喻唯说的那些话。 “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 程阮惊然坐起,打开日历查看。 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。 他颓然躺下,瞪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,被脑中混沌的想法折磨得快要发狂。 半夜三点,程阮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,不知道第几次打开了和骆酩之的聊天框。 他无意识地用手点了点骆酩之的头像:“你睡了吗骆酩之……” “我睡不着。” · 程阮睡到日上三竿,忽然觉得也不是很想在浮雀山庄住下去了,于是麻利地收拾了行李装车回骆酩之的别墅。 果然别人的才是最好的。 程阮顺便看了眼停车场的车,骆酩之的车少了一辆,看样子应该是出门了。 今天天气不错,程阮坐在花园的秋千晒背,桌上放着一杯一大半都是冰块的咖啡,杯壁也因为温差沁出了好几圈水珠。 正惬意地晃着秋千,吴昼打来了电话。 “还在浮雀山庄吗小阮?待会儿我来找你?” 程阮咬了一块冰,摇头道:“没,我回骆酩之家了。” “啊?你不是还想在山庄多住会儿吗?这么快就回去了?”吴昼暗自纳闷,又想起正事,“对不起啊小阮,我才知道昨天沈喻唯……” “沈喻唯发疯关你什么事。”程阮不甚在意地晃动着杯里的冰块,“他是奔着骆酩之来的。” 吴昼大叫:“这个妖艳贱货!” “不过……我听说骆酩之昨天都当场提出解约了,你又给拦了下来,这是为什么?” 程阮在空中荡了一圈,说道:“怼几句就行了,沈喻唯之后是木遥镇文旅项目的代言人,我为了这个项目把自己都搭上了,才不会为了争风吃醋影响项目进度。” “小阮……”吴昼欲言又止,说道,“我发现你和骆酩之在某方面还挺般配的。” 程阮也发现了:“确实,一张床睡不出两口人。” 吴昼:“?” 程阮:“……不好意思,撤回。” “对了吴昼。”程阮道出了折磨自己一晚上的困惑,“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 “今天是什么日子?”吴昼似乎也在查日历,一无所获道,“今天就是今天啊。” “好吧。”程阮脚尖点地,“昨天沈喻唯质问我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,我还真不知道,今天能是什么日子?” 身经百战的吴昼嗅到了一丝猫腻:“等等,这话是沈喻唯问的?” 程阮点头:“是啊。” 气氛瞬间变得紧迫起来,吴昼的声音变得紧张:“小阮,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啊……你要不查查是不是跟骆酩之有关的日子?凭我的直觉来看,这里面绝对有问题——” 程阮皱起眉:“不会吧?” 虽然没有完全相信,程阮还是老实地发动了手下的力量,全力挖掘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。 打开相册,他看到了曾经发给老爷子的一张结婚证照片。 “我靠!”程阮赶紧打电话给吴昼。 “吴昼!今天是骆酩之的生日!” 程阮站起身,忽然觉得遭遇到了人生中的一项重大挑战。 “吴昼,你说我装死怎么样?” 吴昼实话实说:“我觉得不是很妥当。” 程阮说:“可是他自己也没提,我又没和他谈过,怎么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……” 第52章 吴昼认真给他分析:“情谊不在买卖在,你们都一个屋檐下了,装傻不太行得通,还有半天,亡羊补牢还来得及。” 程阮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,一大杯冰咖啡灌进去,本就不太清醒的大脑更是停止了运作,莫名联想到了老爷子说的正反硬币论。 硬币的反面,今天是结婚对象兼合作伙伴的生日,距离今天过去还剩半天,他毫无察觉,甚至什么东西都没准备。 就算是平时不常照面的生意伙伴,他都会让人提前准备贺礼…… 硬币的正面,距离今天过去还剩半天。 他点开和骆酩之的微信聊天框,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。 正在给他出谋划策的吴昼发出了疑问:“怎么了小阮?” 程阮捂住脸,无力地看向一行行雪上加霜的灰色小字。 上午1:03:你“拍了拍”骆酩之 上午1:32:你“拍了拍”骆酩之 上午2:41:你“拍了拍”骆酩之 上午3:33:你“拍了拍”骆酩之 …… 上午7:20:骆酩之:“?” 第27章 给骆酩之打电话前,程阮对吴昼强调:“我先声明,我真的是手滑。” 吴昼善解人意道:“嗯嗯,我懂,你半夜睡不着把骆酩之的头像拍了十几遍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挂了电话,盯着通讯录里“骆酩之”的名字,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,拨通了骆酩之的电话。 忐忑了一会儿,机械的女声传来:“对不起,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,请稍后再……” 程阮挂了电话,重新进入和骆酩之的聊天对话框。 “骆酩之,生日快乐。” “还要准备礼物……”程阮叹了一口气,拨通了路龄的电话。 “路秘书,麻烦帮我订一间包房,顺便准备一个……” “算了。”程阮顿住,“我还是自己准备吧。” · 程阮在商场里兜来逛去,怎么也找不到觉得适合送给骆酩之的礼物。 视频里云陪逛的吴昼已经昏昏欲睡:“小阮,你快把我们几家的商场全都逛了个遍……骆酩之就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?” 程阮眉头紧皱地扫过一排领带:“我不知道。” “……”吴昼哽住,“你们还真是过得‘公私分明’。” 程阮忽然想起骆酩之曾经盘过的白玉手串,灵光一闪:“等等,我知道了!” 他开车到了文烟阁。 文烟阁的老师傅正戴着眼镜在院里打磨一块玉石原料,见程阮进来,赶紧护住了手里的玉。 程阮走过去:“捂得那么紧干嘛?我已经看到了!” 接着又笑盈盈地吹捧道:“好久不见,您的手艺更精进了。” 老师傅“哼”了一声:“拍马屁没用,有话直说。” 程阮眼珠一转:“那我就开门见山了?” “您这儿有没有适合作生日贺礼的手串文玩什么的?” 老师傅拿起玉石原料起身:“送给谁的?” 程阮本想实话实话,想了想,含糊道:“送给一朋友。” 老师傅停下手,抬了抬眼镜:“异性?” “同性。”程阮接着补充道,“算是……同辈吧。” 程阮挑选了半天,看中了一枚色泽上乘的和田玉尾戒。 老师傅敏锐地打量程阮:“送尾戒?” “呃……差不多吧。”程阮有些不好意思,“我就要这个了。” 老师傅没有说话,进库房后打了一通电话,出来时仍然两手空空。 程阮发出疑问:“咦?东西呢?” “不好意思程小少爷,骆先生没接电话,东西暂时不能卖给您了。” 程阮睁大了眼睛:“现在卖东西还要骆酩之同意吗?” 老师傅诚实道:“卖给别人不需要。” “卖给您需要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,赌气道,“行,那就不买了。” 这人还怪小气,那就别怪他空手了。 程阮气冲冲地开车回了别墅,快到下午五点的时候,骆酩之还是没是没有回应。 还搞失联? 他在沙发上怒刷了一会儿手机,最后还是心烦意乱地起身,驱车到骆氏门口。 刚到公司大楼门口,他就看见骆酩之的用车开进来,不过后座空空如也,看样子并没有坐人。 副驾驶座的章离很快发现了程阮,率先吩咐司机停下来,摇下车窗向程阮问好。 程阮也摇下车窗,正好询问骆酩之的去向:“章秘书,你知道骆酩之去哪儿了吗?” 章离礼貌答道:“骆先生今早已经去往邻市了。” 程阮惊了一瞬,很快神色如常地点头:“知道了,谢谢章秘书。” 他默默调转了车头,等红灯的间隙看了眼微信,骆酩之依然没有回复。 程阮恶狠狠地瞪着他的头像:“外出也不说一声,骆酩之,你很了不起吗?” 路龄此时打来电话询问:“程先生,餐位已经订好了,大概什么时候来接您?” “没事,现在用不上了。”程阮觉得一股闷气在心口郁结,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 路龄多问了一句:“那需要取消吗?” 需要取消吗? 程阮下意识地看了眼已经发给骆酩之的定位。 “……算了吧。” 第53章 · 客厅里亮着灯,程阮坐在沙发上,电视里正播放着电影,他却时不时望着门口的位置,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出现。 “叮——”消息提示音响起,程阮迅速拿起手机,这次,他收到了骆酩之的回复。 “不好意思,在飞机上没来得及回复消息。” 程阮磨了磨后槽牙,手指往下滑,始终没等到骆酩之的下一句回复。 “就没了?”程阮忍不住吐槽,“连句‘谢谢’也没有?” 见骆酩之态度冷淡,程阮也不想再等了,索性上楼洗澡睡觉。 刚出浴室,吴昼就火急火燎地打来了电话:“小阮!你还没见到骆酩之吧?” 程阮擦着头发:“我见到才有鬼了。” “这人上午一声不响地到了邻市,祝他生日快乐也不回应一句,去文烟阁挑礼物还得经过他同意,那就别怪我没有表示了。” “那就好。”吴昼也不知道听没听到程阮的话,长舒了一口气,“幸好还没碰到。” 程阮没听懂吴昼的意思:“这是什么说法?” “信息有误小阮!”吴昼赶紧拨乱反正,“今天是骆酩之的生日没错,但是他从来不过生日!” “今天不光是他的生日,还是骆贞父亲的忌日!” 程阮听吴昼讲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。 吴昼气急败坏地骂道:“那个沈喻唯真的是坏透了!他明明也知道,就是赌你会不会上套!” “这样啊。”程阮说不出是什么感受,点头道,“难怪骆酩之不回应我。” 吴昼还在那边打抱不平:“我真的想手撕了沈喻唯那个心机小贱人!你等我一下小阮,我马上让下面的节目组跟他解约!” “你别乱来啊。”程阮制止了他,“他敢这么赌,说到底还是我和骆酩之不熟。” 吴昼一口老血都快喷出来:“我也是觉得不对劲问了顾临才知道,不是,这种事谁猜得出啊?” “没关系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由,我已经尽力做到自己能做的,问心无愧就好了。”程阮站起身,准备走下楼梯关灯,“今天拉着你陪我挑礼物,虽然没买成,但现在也不用了,辛苦你啦。” “下次请你吃大餐。” 程阮走到客厅,拿起遥控器关掉了满室的灯,顷刻之间,盏盏灯光接连熄灭,他忽然也没有了方才那种处于等待之中的彷徨不安。 心中的紧张感瞬间消失了,只剩楼梯间的壁灯照亮了回房间的道路。 程阮转身走到楼梯,耳间忽然响起一丝细微的动静,似乎是从门口传来。 随后是密码锁打开的声音。 他警惕地转过头,只见客厅的灯光在黑暗中重新亮起,方才熄灭的灯又一盏盏地被打开。 目光流转,骆酩之出现在了门口。 程阮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:“你,你怎么回来了?” 骆酩之长身玉立,抬眼看向他,漆黑的眼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。 声音却是一瞬间温和到了极致。 “头发怎么又不吹干。” · 程阮坐在骆酩之房间里的浴室里,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,转头道:“骆酩之……我自己来就好。” 骆酩之并没有停下手下的动作,轻轻地抚弄程阮的头发:“你每次都这样,以后容易头疼。” 程阮窘迫地低下头,紧紧捏住衣角的手指暴露出了他的不安。 骆酩之注意到了程阮的动作,拔下吹风机的插头:“好了,去休息吧。” 程阮后知后觉地站起身,听到骆酩之在身后道:“你的生日祝福我收到了,谢谢。” 程阮定在了原地,面露难色转过头:“对不起啊骆酩之……我不知道你之前……” “为什么要道歉?”骆酩之率先走出浴室,“你想为我庆祝生日,应该是我道谢才对。” 程阮知道骆酩之不愿意提起往事,扯开话题问:“你……吃饭了吗?” “我订了餐厅,本来想……” “程阮。”骆酩之打断了他,“不用了,谢谢。” 程阮后知后觉地点头:“好,那你先休息?” 转身走出卧室,程阮忽然又回过头:“骆酩之!” 骆酩之停下了解纽扣的动作。 程阮觉得浑身都战栗了起来,也顾不得冷静不冷静了,只听到自己说:“你等等,我有东西要送给你。” 他飞快地上楼走到卧室,从一个紧锁的抽屉里面拿出了那个小叶紫檀木盒。 因为经常摩挲,木盒上的纹路已经变得异常光滑,程阮犹豫片刻,将它紧紧攥在手心重新回到楼下。 骆酩之正背对着他换衣服,程阮此刻的手心都快出汗,心跳因为来回小跑快得不行。掏出手机一看,还有两分钟就是新的一天了。 等骆酩之转过身,程阮赶紧将手中的木盒递给骆酩之。 骆酩之没有接过去,问道:“这是什么?” 程阮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,结结巴巴地说道:“送你的礼物,不是生日礼物……就是普通的礼物。” 最后一分钟,他走过去把木盒塞进骆酩之手里:“我本来想在文烟阁给你挑枚戒指,没想到没有你的允许我还买不了。这个送给你,你先别打开!” “……等我走了再打开。” “骆酩之,祝你快乐。” 第54章 话音刚落,零点瞬息降临,骆酩之当着他的面打开了木盒。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切割得完美的艳彩蓝钻戒指。 程阮耳根通红地捂住脸,小声质问:“你怎么打开了……” 钻戒的光折射进了骆酩之的眼底,骆酩之眉头微蹙:“这是?” “说了是送你的礼物。”见骆酩之没什么反应,程阮作势夺回戒指,“你不要算了,我……” 骆酩之抬手将戒指举到程阮碰不到的位置,神态自若道:“我收下了,谢谢程先生。” 程阮松了一口气,朝门口走去:“那行,我也算表现到位了,以后合作不准给我穿小鞋啊。” 骆酩之先一步关上了卧室的门。 程阮措手不及被抵在骆酩之和木门之间:“你还有什么事吗?” 骆酩之低下头,轻轻嗅了嗅程阮发梢的香气,手指搭上了程阮的腰:“我想要你……可以吗?” 第28章 程阮几乎没做什么挣扎就成为了骆酩之掌中的猎物。 他与骆酩之的力量差距实在是太过于悬殊,还没怎么挣扎,手腕就肉眼可见地浮了一圈红痕。 骆酩之的嘴唇都快落到了他的颈侧,依然锲而不舍地问:“可以吗,程阮?” 被压在骆酩之和门背之间,程阮只觉得燥热,更致命的是,颈窝持续传来骆酩之温热的鼻息。 程阮整个人红得像熟透的虾米,只觉得骆酩之可恨又无耻,干脆低下红得可疑的脸:“嗯……” 骆酩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,却还是明知故问道:“嗯什么?” 程阮试图别过眼神,却被骆酩之挑过下巴,迫使和他直视。 骆酩之的眼中已经浸染了浓重的欲色,声音微哑,手慢慢沿着程阮的背部顺到了后腰。 程阮差点惊叫出声来。 有、有点刺激。 骆酩之抱着他到桌边坐下,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眼熟的小黑盒,里面是…… 程阮捂住了眼睛。 骆酩之捉开了他的手,放在唇边:“自己来。” 程阮窘迫得泛出了生理性的泪水,那人却依然颐指气使着他,嘴角翘起若有若无的笑意。 …… 天边蒙蒙亮起,骆酩之抱着昏睡的程阮从浴室里出来,径直穿过地上堆积的衣物,将他放到了床上。 “骆酩之……”程阮无意识地呢喃了几声,勾住骆酩之的脖颈,“几点了……” “凌晨五点。”骆酩之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,指间把玩着程阮柔软的发梢,“睡吧,辛苦你了。” “太过分了。”程阮抓过他的手啃咬了一口,随后把脸埋进了他的掌心,又陷入了昏睡之中。 一晚上都颠颠簸簸、翻来覆去的,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。 骆酩之的眼眸深邃了几分,耐心地伸出左手轻拍程阮略微瘦削的后背:“对不起,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吧。” 等程阮彻底熟睡,骆酩之单手轻轻托起程阮的脸,这才抽回右手,让他靠着枕头休息。 骆酩之披上睡袍,推开门走到露台,抬眼望向自东方缓缓泛起的白。 已经记不起是多少次独自一人等待日出,只是这一次,里面还躺着一个熟睡的家伙。他下意识地伸出手,本想点燃一根烟,却又很快想起自己已经因为某人彻底戒掉。 骆酩之侧过脸,打开手机,短信箱里躺着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生日祝福。 虽然刻意掩饰过,但他知道那条越洋短信来自于谁。 他的生日是骆贞父亲的忌日,作为那场斗争的代价,他再也没庆祝过生日。本来就是无关紧要的一天,身边的朋友从不触他逆鳞。但昨天,在已故下属的墓前,除了那条短信,他还收到了来自另一个人的“祝福”。 骆酩之过了二十多年一成不变的生活,一路爬到现在的位置,对他来说,“变化”并不是一个具有积极意义的词。 回报也好,互换也罢,他与程阮的婚姻本就只是一场交易,在看到程阮与胡初扬同行时尤甚。 但在提前坐上回津城的航班的那一刻,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个不争的事实。 人果然都是会变的。 他也不例外。 · 程阮睁开眼,觉得身处的环境和自己的房间不太一样,恍惚半天才发现自己在骆酩之的卧室。 虽然身体已经被清理过,还悉心地上了药,但他的双腿依旧酸软得使不上力。程阮艰难地从床上坐起,注意到了坐在露台上的骆酩之。 “骆酩之……”程阮涩然叫了一声,声带因为过度使用有些发哑。 骆酩之转过身,隔着一道玻璃门,目光灼灼地看向他。 那道目光太过强烈,包含的占有欲毫不遮掩地释放出来,像是审视圈中猎物的猎人。 程阮愣了一下,眨眼的功夫,骆酩之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自持,迈开腿向他走来。 好像他看错了一般。 程阮来不及思考其中的变化,指了指自己干涸的嘴唇:“水。” 骆酩之很快倒了一杯温水给他。 程阮接过水喝了几口,递给骆酩之:“谢谢。” 趁着氛围还算和谐,程阮规劝骆酩之:“你……你以后还是稍微克制一点吧,还好今天没什么事,不然我床都下不了。” 骆酩之似乎有些意外,但还是点头道:“好。” 第55章 房间里就那么安静了下来,四目相对,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。程阮下意识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,于是顺口道:“那啥……你技术还不错。” 说完他就紧紧地闭上了双眼,迅速提起被子盖住头装死。 果然言多必失!他什么时候能改掉口出狂言的毛病! 骆酩之却诚挚道:“多谢程先生的夸奖,往后多合作。” 静谧了一会儿,被子里缓缓伸出了一只雪白的手,手腕上还残留着被人吻过的痕迹。 骆酩之眼波流转,握住了那只秀气的手,又捏了捏他的指尖。 “那就,祝我们合作愉快。” · 握手言和果然是推进合作的最佳桥梁。 程阮这几天和骆酩之相处得异常和谐,甚至好几晚加班回来都在他的卧室留宿。不过每当骆酩之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,程阮都会想起前几晚的情形,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再放肆。 最近忙着木遥镇的商家入驻招标,他可不想被弄得上不了班。 走进办公室,桌面上果然已经堆了一大叠待签的文件。程阮吸了吸鼻子,觉得有些头晕目眩,但后面排得密集的会议显然不能让他再停留。 程阮很快审阅完了文件,接着辗转到会议室开会。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,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,路龄还在旁边汇报,程阮却觉得脑子“嗡”了一声,路龄的声音离他越来也远。 路龄发现了他的异常:“程先生?” “没关系。”程阮抽出纸巾,掩面打了个喷嚏,“你继续。” 路龄观测着程阮的脸色:“魏老师已经差不多康复了,关于剪纸的入驻,她也提出了新建议。” 程阮问:“什么建议?” 路龄道:“为了传播弘扬千蝶剪纸,她一直在大学专门开设专业课程,有学生跟着她学习了三年之久,如果允许,她可以和这些学生组成团队,尽快推进街区建设的进度。” “这倒是个好办法。”程阮思索片刻,点头道,“我觉得可行,拟一个方案吧。” 路龄应了下来,走前担忧地问:“您的身体……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?” “不用了。”程阮拒绝,“我没事,可能上午开窗吹了点风,问题不大。” 到了下班的时间,大楼里仍有加班的灯光亮起,程阮无精打采地趴在办公桌上,一时间不是很想起来。 “就睡一会儿……”程阮自顾自地说着,也懒得去休息室的小床上睡了,拿起遥控器调暗了灯光,准备趴着小睡一阵。 就在他准备靠着手臂闭眼时,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。程阮眯了眯眼睛,划开了接听键。 骆酩之的嗓音在黑暗中清晰可闻:“今天要加班吗?” “不了……”程阮换了一侧趴着,“我待会儿就回来。” 骆酩之问:“我也下班了,要不要过来接你?” 程阮回答的声音越来越小:“不用……你先回去吧。” 骆酩之察觉出了程阮声音的不对劲:“你不舒服吗?” 程阮难耐地“嗯”了一声,丝毫没注意到手机屏幕黯淡下来,室内重归寂静,他正好可以安稳地阖上眼睡觉。 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打开,在昏暗的灯光下,骆酩之一眼捕捉到了趴在桌上的程阮。 直到他走近,程阮都没有发现他的到来,脸色苍白地皱着眉,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。 骆酩之试着叫了他一声:“程阮?” 程阮没有回应。 他伸出手摸了一下程阮的额头,指尖瞬间传来发烫的触感。 “程阮。”骆酩之当机立断叫醒他,“醒醒,你发烧了,不能在这里睡下去。” 程阮感觉耳边有人在叫他,却怎么也提不起劲来,整个人陷入了无边的混沌之中。他胡乱地应了一声,依然趴在手边不肯醒来。 骆酩之几乎没怎么犹豫,伸出手将程阮抱起。 嗅到熟悉的香水味,程阮立刻将脸靠在了他的心口,潜意识地蹭了蹭。 骆酩之搂紧了程阮,走出办公室,外面的特助和秘书纷纷站起,又在骆酩之充满威压的气场下别过了脸。 “有劳路秘书。”骆酩之抱着程阮走进了专用电梯。 · 程阮是被渴醒的,环顾四处,看样子是在骆酩之的房间。 或许是为了让他休息,房间里的光源都被隔绝起来,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,只有骆酩之那边的床头留了一盏柔和的灯光。 还没等他开口,骆酩之就问:“要喝水吗?” 程阮这才发现骆酩之一直坐在床边的小沙发旁。 骆酩之放下平板,起身将水杯递向程阮,又顺便拿起水银温度计给他:“回来时给你吃了退烧药,现在再测测。” 程阮晕乎乎地点头:“……好。” 几分钟过后,骆酩之接过温度计,看清后说道:“37.3,算是已经退下去了。” “肚子饿不饿?要不要再吃点东西?” 程阮摇头,缩回被窝:“没什么胃口。” 骆酩之给他掖好被角:“那就再睡会儿吧。” 程阮果真又睡了过去,半梦半醒之际,鼻间忽然传来粥的香气。 那股香气持续地诱惑着他,仿佛真的存在一般。程阮暗道自己肯定是饿了才会出现幻觉,睁开眼却发现骆酩之手里还真的端了一碗粥。 第56章 骆酩之垂下眼,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汤勺,搅拌着碗里的粥降温。 这……也是幻觉? 骆酩之淡淡地瞥他一眼:“醒了? 程阮咬了下嘴唇,清醒的痛感传来,他呆呆地看向骆酩之,问道:“你是田螺先生吗?” 骆酩之眼底闪烁着黑曜石般的光,笑着否认:“不是。” “现在想吃点东西吗?” 程阮点点头,想到骆酩之有洁癖,便道:“你放着,我下床来吃吧。” “没关系。”骆酩之制止了他,“就这么吃。” 骆酩之今晚再次刷新了程阮的认知,他半推半就地接过粥,拿起汤勺小口地咽下。 味道还不错。 接过餐巾纸擦嘴,程阮又忍不住看向骆酩之:“骆酩之,我想去洗漱。” 搭着骆酩之的手走进卫生间,程阮整个人的重心都靠在了骆酩之身上,刷完牙后又肆无忌惮地任由骆酩之给他擦脸。 程阮笑眯眯地看着骆酩之的侧脸,莫名感叹:“骆酩之,我忽然觉得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。” 骆酩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敛住情绪问:“现在是怎样?” 程阮不肯再说了,只一个劲地摇头:“你还说你不是田螺先生。” 骆酩之把程阮扶回床上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。 “我当然不是田螺先生。” “我是你先生。” 第29章 也许是“田螺先生”照顾有加,程阮很快就恢复如常。为了感激骆酩之这几天的悉心照料,程阮颇为殷勤地订了一个高级餐厅的包厢,打算邀请他共进晚餐。 但人算不如天算,刚订好餐,程阮又接到了路龄的临时通知,说今晚有联合品牌的晚宴需要参加。 “怎么又有晚宴……”程阮失望了一下,又问,“谁主办?” 路龄说:“顾家。” 顾临吗? 程阮眼睛一亮:“那骆酩之也会去了?” 路龄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,说道:“骆先生作为他们的长期合作方,应该也会受邀。” “那就好。”程阮松了一口气,见路龄注视着自己,连忙解释,“我的意思是,骆酩之要去就好。要是我单方面放鸽子,他又小心眼怎么办?” 怕路龄不信,程阮赶紧又带着几分迫切地想要征得她的认同:“你说是不是,路秘书?” 路龄笑着应答:“是。” 程阮满意地点头:“这还差不多,那订餐就改到明天吧。” 路龄走后,程阮习惯性地拨弄着桌面上的那盆仙人掌,却惊讶地发现最顶端冒了两颗小巧的花苞,看样子是新长出来的。 “这是……开花了?” 程阮迅速端起仙人掌,走到落地窗旁反复打量,迫不及待地拍了一张照发给吴昼。 吴昼理解错了他的意思,担忧地问:“不——我们的小小阮怎么了?” “小小阮”是吴昼送给他的这盆仙人掌的昵称。 程阮放下盆栽,兴奋地回复:“吴昼,你果然没骗我,它会开花!” “……我早就说了不会骗你。”吴昼松了一口气,得意道,“不仅它开花了,我看你也开花了。” 程阮并没有品出吴昼的言外之意,顺手把照片转发给了骆酩之。 “骆酩之你看,小小阮开花了!” 下午有会,程阮很快就把发照片这事抛到脑后,接近散会时才注意到手机上显示的未接来电。 程阮转身面向落地窗,目光不自觉地落到最顶楼的那层办公室。 “喂?”骆酩之富有磁性的嗓音传来。 程阮耳尖酥麻了一下,捂住听筒说:“不好意思,刚刚在开会。” “猜到了。”骆酩之淡然道。 沉寂了一小会儿,程阮问:“今晚顾家的晚宴,你也会去吧?” 骆酩之似乎在笑:“如果你想请我吃饭,我也可以不去。” 程阮弯了弯眼:“哦?要是顾总听到,该躲到墙角郁闷了。” 骆酩之问:“你什么时候回去?” 程阮说:“现在就可以。” 骆酩之压低了声音:“我来接你?” 程阮点头:“好啊。” 快挂断电话的时候,骆酩之忽然说:“小小阮的确很可爱。” 程阮知道骆酩之是在回应他发的那张图片,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:“是啊,这是吴昼在程煅去世那年送给我的,当时跟我说会开花我还不信,结果真的开花了!” “他还吹嘘什么开花之日就是我的幸运之日,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……” 骆酩之耐心地纵容着程阮絮叨完,徐徐道:“既然如此,不如晚上回来检查检查。” 程阮“唰”地一下红了脸。 他好像明白骆酩之指的是哪个“小小阮”了。 “……流氓。”他愤愤地挂了电话。 · 程阮回去换了件衣服,和骆酩之一同赴往晚宴。 以往的晚宴,程阮多是一个人前去,最多和吴昼搭个伴。但结了婚之后,他似乎就有了固定的男伴,连服饰的色系都自然而然地和他保持一致。 车门打开,骆酩之率先下车,随后绅士地向程阮伸出了手。 程阮将指尖搭在骆酩之的掌心,被他牵了下来。 因为之前的八卦新闻引发了不少热议,程阮和骆酩之的同行成为了此次宴会的关注重点。红毯边的媒体争先拍照,想要借机博得更多的流量和热度。 第57章 如出发前商议的一般,骆酩之将手掌放到了他的腰间,用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搂着程阮走进了晚宴大厅。 终于远离了媒体的监控,程阮松了一口气,抬眼看向骆酩之,半开玩笑半认真道:“真是为难你了,每次都要和我绑定。” 骆酩之不置可否地挑了一下眉,松开了搭在程阮腰上的手。 落座不久,顾临端着酒杯走过来,热络地跟骆酩之耳语了几句,又向程阮举杯:“不好意思程先生,要借用一下你家骆先生了。” 程阮脸颊微红,尴尬地端起手中的柠檬水回敬:“顾先生说笑了。” 骆酩之却没有否定顾临的说法,起身前对程阮交代去向:“我去应酬一阵,很快回来。” 程阮觉得有些发热,闷头喝水:“去吧去吧。” 身边不停有人拿着酒杯搭讪,程阮觉得心烦,干脆走出大厅,在过道角落低着头和吴昼聊天。正谈笑着,耳旁忽然传来一阵惊呼,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子不小心被地毯绊倒,接着踩到了自己的晚礼服裙摆,重心不稳地向前面倒去。 “小心!”程阮赶紧放下手机搭了把手。 女孩子惊魂未定地站稳了脚,理了理自己的礼服,这才看向程阮道:“谢谢。” “不客气。”程阮注意到她似乎因为裙摆上的鞋印而苦恼,下意识地拿出口袋里的手帕递过去,“需要打理一下吗?” “太感谢了。”女孩子连连道谢,又大方地向他伸出手,“我是崔静萱,您是?” 程阮眼中的光忽地就冷了下来,但还是微笑着轻轻回握过去:“崔小姐好,我是程阮。” 自报名字后,两个人都各怀心事地沉默下来。 “静萱?”程锦快步走了过来,见到程阮的瞬间皱起了眉,抓住崔静萱的手腕,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跟我回去。” 崔静萱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程阮,很快眼神闪躲地回避过程阮的注视,任由程锦将她牵走。 程阮只觉莫名其妙,转身走回了大厅。 “程先生一个人吗?”崔恕这时笑着端起酒杯走了过来。 ……还真是一家人凑到一起了。 程阮不太想搭理他,随意地“嗯”了一声。 被一个后辈这么对待,崔恕也不气恼,说道:“之前在崔氏招待不周,还请谅解。” “阿锦初出茅庐,说话有些冒犯,还请你和骆先生不要放在心上。” 程阮皱起眉,静静地注视了语气诚挚的崔恕一阵,忽地笑了一下。 “崔总还真是为姑爷操碎了心。” 崔恕似乎有些感触:“小阮,其实我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,阿锦可能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,但他毕竟还年轻,我又只有那么一个女儿,所以……” 程阮没什么耐心地打断了他:“崔总,我对你们的家事并不关心。” “我不关心立场,只关心结果,虽然我不像某些人那么卑劣,但并不意味着我不会回敬。” 崔恕怔了一阵,笑道:“小阮言重了,虽不能完全和程骆两家比拟,但崔氏也算津城前几位,我们三家今后能够强强联手,这才是最紧要的,不是吗?” 程阮颇有意味地回应:“只愿如崔总所说。” 应付完崔总,程阮转过脸,发现骆酩之不知什么时候坐回了他的身旁。 他忍不住问: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 骆酩之平视前方:“在你不知道的时候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侧过脸瞪骆酩之一眼,“骆酩之,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聊?” 台上的艺人正在表演,骆酩之转回目光看向程阮:“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发现。” 程阮不服气地哼哼了几声,忽然被台上的演出吸引了注意力,对骆酩之说:“我没看错吧?那是学长?” 骆酩之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。 他冷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不再多言。 程阮并没有发现骆酩之情绪的转变,感叹道:“没想到学长除了演戏,还会唱歌啊……” “诶骆酩之,你说他和刚才的沈喻唯哪个唱得——”程阮正准备跟骆酩之讨论,不想骆酩之直接起身,往外走去。 程阮在背后问:“你去哪儿?” 骆酩之的声音冷清:“去透透气。” 程阮一头雾水地继续看台上的演出,见骆酩之半天没回来,想跟着出去碰一碰。 “小阮!”身后有人惊喜地叫住了他。 程阮回过头,是刚刚结束演出的胡初扬。 “学长!”程阮边跟他打招呼边东张西望,“你的表演结束啦?” 胡初扬跟着程阮望了一圈:“你在找什么人吗?” 程阮矢口否认:“没有没有,就四处看看。” 他回过神,对胡初扬说:“没想到学长的歌唱得也不错。” 胡初扬似乎有些欣喜,但还是谦虚地推辞:“谬赞了,在那些专业歌手面前只是班门弄斧罢了。” 见程阮只身一人,胡初扬问道:“你今天……是和骆酩之一起来的吗?” 程阮点头:“他刚还在这儿呢,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。” 胡初扬回想着说:“我刚刚看到他在停车场门口,说不定还在外面。” “这样啊。”程阮应了一声,注意到胡初扬的经纪人过来,问道,“学长现在是要回去了吗?” 第58章 胡初扬回过头,温声说:“没关系,我可以再留一会儿。” 程阮笑着摇头:“还是算了吧,可别耽误了大明星日理万机的行程。” 想起他刚说看到骆酩之在停车场,程阮道:“我刚好也准备回去了,和学长一起去停车场吧。” 一路聊着走到停车场,胡初扬突然叫住他:“小阮,我有个东西要给你。” 程阮有些意外,嘴里开玩笑:“什么东西?不会是学长的签名吧?” 胡初扬卖了个关子:“你稍等,我很快回来。” 程阮的“不用”还没说出口,胡初扬就快步走向了不远处的保姆车,他只好尴尬地在原地站定,顺便拿起手机想要联系骆酩之。 刚滑开解锁,一只强有力的手就握住了程阮的手腕,不容置喙地将他拉进了身后的车里。 车门关闭上锁,程阮被压制着躺在了后座,他本来还想用力挣扎,但在看清了身上的人过后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。 他拍了拍骆酩之的胸膛:“你干嘛呢骆酩之……” 骆酩之目光炯炯地望向他,身下的变化传递出某种危险的讯号。 程阮脸色通红,小声说道:“在车上……” 骆酩之充耳不闻地撑起手臂俯视程阮,慢慢俯下身,停在了他白皙的脖颈处,启唇叼住了那块软肉。 “啊!”程阮疼得叫出了声,无助地搂住骆酩之的后背,“骆酩之,你在干嘛……” “嘘。”骆酩之伸出手指放在了程阮的唇边。 “窗外有人。” 程阮向窗外望去,果真是在找寻他的胡初扬。 骆酩之满意地看着安静下来的程阮,伸出大手慢慢地解开他的衬衫纽扣。 没找到他的胡初扬渐渐远去,程阮惊恐地弓起身:“骆酩之,你该不会要在车里……” 骆酩之屈起腿故意蹭了蹭程阮的西裤,面色不改色地问:“不是说好了要检查小小阮?” “……”程阮还没骂出口的话被骆酩之尽数吞入了腹中。 第30章 程阮忘了自己是怎么被骆酩之抱回别墅,只记得那人的侧脸在月光下泛着冷意,平日一丝不苟的西装将他遮盖得严丝合缝,整个人都被浓重的呼吸声和喘息声所笼罩。 醒来时骆酩之已经不在别墅,程阮费力地从床上起来,慢慢挪到卫生间,偶然抬头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。 镜中的他眼角发红,纤长的睫毛因为眼泪湿漉漉地往下耷,嘴唇肿得可怕,嘴角也被咬破了一层皮,看起来有种异样的狼狈和落魄。 程阮脚下发软,伸出满是红痕的手扶住墙边,这才站稳了身体。 昨晚的骆酩之与往日的理智冷静大相径庭,虽然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沉静,手上的力度却丝毫不见削减,一路抱着他从门口到落地窗、再到楼梯…… 也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。 程阮洗了把脸,再度抬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,伸出手缓缓停留在脖颈处被嘬出来的红紫色吻痕上。 简直是疯了。 程阮闭上眼定了定神,接通了路龄此刻拨来的电话。 “路秘书……”程阮的声音涩得厉害,却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,“有什么事吗?” 路龄的语气少有的凝重:“程先生,老爷有请。” “老爷子?”程阮微微皱起眉,“是出什么事了吗?” 点开路龄发过来的调查报告,程阮明白了事情的起经。 他和胡初扬被拍了。 除了昨天在停车场的同框图,他们前不久在餐厅门口分别的画面也被人捕捉了下来。 那些媒体起的标题也是一如既往的煽风点火——“假恩爱!程家小少爷和骆氏当家人实则貌合神离!” “逃不脱的联姻定律——甜蜜同框实则脱轨前兆!” “风流难改!程家小少爷夜会当红顶流男明星!” 虽然这些言论还未完全曝光便被撤了下来,没来得及掀起什么大浪,但还是有人嗅到了风声,甚至扒出他在国外就和胡初扬是旧识,还在网上给他扣上了一个对“白月光”念念不忘的深情头衔。 程阮下意识地想扯起嘴角反驳,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。 路龄犹豫片刻,继续道:“程先生,舆论已经第一时间被遏制住,但仍有相关方得到了消息,明天上午的木遥镇招商大会可能……” 程阮大概懂了。 “十分钟后,到骆酩之别墅门口来接我。” · 为了遮蔽骆酩之留下的痕迹,程阮特地换了件半高领的烟灰色衬衫,袖子上的纽扣也扣得严严实实,生怕被旁人看出了端倪。 他伸出手遮住自己的嘴角,脸侧向车窗:“那些股东和合作方什么反应?” 路龄小心道:“已经有人建议延期大会,下午将召开临时大会。” 程阮下意识地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些报道:“难怪老爷子叫我回去。” 前不久他和骆酩之的报道引发了不少热度,两家的股价呈断层式上涨,如今被拍到“貌合神离”,上一秒还在共同参加聚会,下一秒就和旧识明星私会,其带来的负面影响可见一斑。 他垂下眼,状态不是很高:“知道是谁曝光的吗?” 路龄道:“首次报道的是一家小作坊媒体的狗仔,叫‘娱小j’。” 第59章 程阮接过平板,看到了那个狗仔的言论。 宴会当晚,在全网沉浸在他和骆酩之的“世纪豪门爱恋”时,娱小j反其道而行之,甩照指出程阮和骆酩之只是为了合作逢场作戏,表面假装恩爱,实际却是形同陌路,甚至新婚不久便有人出轨。 如同一枚定时炸弹投入津城中心,虽然娱小j和其他媒体的刊登转载很快被撤了下来,却仍然引发了不少负面反应。 程阮难得沉默。 倒也不必报道得这么真实。 一路从地下车库乘着电梯上来,还没进门口就看到了老爷子消瘦的背影,程阮站定了脚步,不知怎地有些踌躇起来。 他还没想好怎么应对老爷子,也有些拿不准他的态度。 老爷子似乎是在仰头吃药,随后背对着程阮将水杯递给管家,远远地点他:“还站在门口作什么?” 程阮只好敛住神色走进了大厅。 老爷子转过身来看他,眼神中充满了审视:“知道今天为什么叫你回来吗?” 程阮低头回答道:“是木遥镇招商大会的事。” 因为他的舆论,影响了一个月前便已经商定的木遥镇招商大会。 老爷子却睨他一眼:“不全是。” “关于你的舆论,有没有什么说法?” “舆论?”程阮想起了那些照片,摇头道,“无中生有的八卦,撤了就是,不必放在心上。” “确实不用放在心上。”老爷子毫不留情地指出,“但就是这些不用放在心上的舆论,影响了这次的招商大会。” 程阮低声辩解:“爷爷,您又不是不知道,那都是假的……” 老爷子第一次不容置喙地打断他:“可照片是真的。” “很多时候,媒体就是你的话语权。我可以用你们的合照达到我想要的目的,别人也可以用你和其他人的合照达到他的目的。” “我这次叫你回来,不是想指责或者质问。我相信你,你说是无中生有,那就是无中生有,但你真正需要说服的那些人并不相信。” 程阮咬着嘴唇,半晌道:“您不要担心,我下午会当面澄清,绝不会影响这次的招商大会。” 见程阮表情委屈,老爷子本来想说点什么,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。 “小阮,爷爷年纪大了,总有一天会放手离你而去。我让你依靠骆酩之,你不愿意……我也不能强求,可终归是放心不下你。” “虽然这次的舆论马上被压了下去,但还是造成了一些影响。仅仅是几张普通的照片,背后藏着的却可能是你的敌人,关系的也是你的名声、事业、地位……一切都是连锁反应,不得不防。” “您放心爷爷。”程阮皱起眉头,“我会查清楚的。” 在程阮起身离开之际,老爷子忽然问道:“骆酩之知道这事吗?” 程阮有些惊讶地回过头,随后坦诚道:“我不清楚。” “我……还没告诉他。” 老爷子虽然料到程阮会这么答,但听了还是直摇头:“罢了。下午两点,准时出席临时会议。” 程阮停下来:“您的意思是?” 老爷子目光如炬:“不是说要当面澄清吗?” “让我看看你的本事。” · 程阮没回骆酩之的别墅。 开出老宅一段距离,他叮嘱司机掉换了车头,转而到了那家小作坊媒体的所在地。 打开车门下车,眼前是一栋破旧的商住两用大厦,程阮收回目光,问旁边的路龄:“在几楼?” 路龄道:“十六楼,1603。” 程阮敲响了1603住户的门,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。 路龄低声问:“会不会是已经跑了?” 程阮伸出食指抵住唇,示意路龄听里面的动静。 果然,里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,随后在门口处停下。 “叮——”电梯门忽然打开,一个外卖员提着外卖径直走到了门前。 “1603,你的外卖!” 程阮带着路龄隐入了一旁,或许是通过猫眼看到了外卖员,紧闭的门终于谨慎地打开了一条门缝,一个穿着宽大t恤和睡裤的眼镜男小心地接过了外卖。 程阮对身后的司机使了一个眼色,外卖落到程阮手里,挣扎未遂的眼镜男很快被钳制住。 “谢谢啊。”程阮对外卖员露出一个笑容,“我找朋友有点事。” 司机轻而易举地提着眼镜男回到了房间,将他扔到了沙发上。 程阮跟着走了进来,环顾一周,房间内部的面积并不大,环境昏暗又脏乱,地面上堆满了恶臭的垃圾和凌乱的衣物,放置着电脑的桌上还堆着五六个隔夜的方便面汤盒。 抬眼顺势望去,墙上贴满了各种名流明星的照片,看角度都是偷拍和盗摄。 眼镜男脸色发白,整个人抖成了筛子,极力想要挣脱保镖的束缚。 “怎么又找上来了!你,你们不能这么对我!” 程阮顺手放下外卖,专注地打量着墙上的照片,没有看到他和胡初扬的照片。 他转过身,一步步向眼镜男走去:“知道我是谁吗?” 眼镜男闭上眼:“不、不知道!” “不知道你还拍我?”程阮笑着环起手臂,“逗我玩儿呢?” 眼看司机的拳头就快要落下,眼镜男吓得快哭出来:“饶过我吧程少爷!我不过就接了个单拍了个照片,没想要害你们啊!” 第60章 程阮和路龄对视一眼:“接单?接了谁的单?” 眼镜男抱头痛哭:“这……我也不认识啊,他就给我打了个电话,让我跟拍你和胡初扬的行踪,然后往我卡里打了一笔钱,让我在这次宴会后放出来。” 程阮眼露嫌恶:“你不认识,就按照他说的做?” 眼镜男哭嚎着说:“做我们这一行的,知道得越少越好……” “是吗?”程阮看了眼屏幕亮起的电脑,“那些底片呢?” 眼镜男咽了口口水:“底片……不是今早已经被骆先生的人销毁了吗?程家和胡初扬那边都来晚了一步……” 程阮以为自己没听清:“谁的人?” 眼镜男的话还没说出口,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忽然响起。 眼镜男害怕地往后缩了缩。 程阮无所谓地对眼镜男耸肩:“别怕,让我们看看还有谁找你算账。” 他走过去打开门,在和站在门外的人四目相对后明显愣了一下。 是骆酩之。 第31章 相顾无言,被那道平静而淡然的目光所注视,程阮倒率先败下阵来。他顺着往后退了一步,想要侧过身给骆酩之让出一条道路。 看到骆酩之身后的章离,眼镜男像见到什么洪水猛兽般,突然毫无征兆从沙发上弹了起来,随后又被迅速反应过来的司机死死摁回沙发,脸被迫朝向地板的方向认错。 “我错了我错了,我再也不敢了!” “报道已经撤了,底片也当着你们的面销毁了,求求你们放过我吧!” 眼镜男的哭喊声实在太过高亢,一阵接着一阵地要高分贝噪音袭来,程阮被吵得脑瓜疼,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,膈应道:“别吵。” 司机见状揪紧了眼镜男的衣领提醒,后者一时间哭得更厉害了,在沙发上颤个不停,鼻涕和眼泪糊在一起,后背也湿了一大片。 “……”程阮别了过头。 他见过无耻的,却没见过胆小又无耻的。 既然底片已经被销毁,现下也无法直接指认幕后的指使者,程阮抬了抬手,想要示意司机暂时作罢。 司机接收到了他的命令,出乎意料的是,他刚松开眼镜男,身后的章离就像得到谁的指令一般,忽然迈开几步上前,还没看清动作便一脚踢翻了趴坐在地上的眼镜男。 眼镜男的眼镜飞到一米开外,碰撞到墙角发出明显的碎裂声。 程阮的瞳孔震惊地收缩了一刻。 眼镜男似乎也是被踢懵了,加上没了眼镜,半晌才反应过来,慌忙爬起来跪在地上:“两位先生,我错了!我不该偷拍!不该胡乱报道!我就是个蛆虫,求求你们饶了我吧!” 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骆酩之有了动作。 程阮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,皮鞋敲击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,一步一步在此时寂静无比的房间内回响。 眼镜男面如死灰,不停地朝骆酩之的方向磕头。 直到磕到一个坚硬的物体。 是骆酩之的皮鞋。 骆酩之冷如冰霜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,又成为了那个经常出现在新闻上斯文风雅的骆先生。 眼镜男呆呆地停下了动作,等待着最后的凌迟。 骆酩之收回脚,高不可攀地睥睨着地上的蛆虫。 “是谁指使你的?” 眼镜男的心凉了一大半截,就差抱着骆酩之的腿求饶:“我上午已经给那位先生坦白了,刚刚也给程先生说了,我真的不知道……” “不管谁问,我真的都不知道啊……” 骆酩之显然没什么耐心耗在这里,转头淡淡道:“章离。” 章离拿出手机,出示了不久前获取的短信和通话记录截图。 截图中,眼镜男给一个备注为“s”的人发了短信:“你要的程阮和胡初扬的照片,五百万。” s:“成交。” 骆酩之嘲讽地勾起唇:“现在……还是不知道是谁吗?” 程阮眼皮一跳:“这个是……” 眼镜男双眼无神,绝望地垂下了头。 · 回到车里,程阮有些担心地望向走出来的那座大厦:“章秘书在里面……应该不会有事吧?” 骆酩之淡然道:“担心章离,不如担心下午的会议。” 程阮不自然地低下了头。 他怎么可能担心章离!相比章离……他反倒不合时宜地同情起了里面的眼镜男。 百闻不如一见,程阮对骆酩之的手段深感恐怖:“骆酩之,你应该不会……” “放心。”骆酩之悠悠地望向他,“我倒不至于明知故犯。” “那就好。”程阮也不知道自己在松哪门子气,感叹完才发现骆酩之的眼神中带着不明的意味。 他们之间的账还没有算。 在主动出击和被动质问中,程阮选择厚着脸皮先服软:“不好意思啊骆酩之,我也太神经大条了,被拍了也没发现,居然还被沈喻唯暗算……” 骆酩之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别过脸平视前方。 这是什么态度? 程阮内心疑惑,但还是边试探边继续道歉:“抱歉,这次是我处理得不及时,给你们添麻烦了。” 骆酩之的眼神落到了程阮的嘴角,眼神暗了暗,却还是不着痕迹地说:“你没有过错,不必道歉。” 第61章 “啊?” 程阮一时也揣摩不出骆酩之是大度还是暗讽,只能窘迫地安静下来,手指紧张地捏着衬衫的衣角。 汽车驶回别墅,车门从外面打开,下车之前,骆酩之依旧心平气和地叫住了程阮。 程阮应声回头,骆酩之道:“我无意干涉你的私人生活,只是事关合作,还请理解。” “?” 程阮终于发现了骆酩之的反常,急忙跟着下车追过去:“骆酩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 骆酩之并没有停下脚步,背对程阮道:“字面上的意思。” 程阮快步走过去拉住骆酩之的衣袖:“字面上的意思?你现在是想和我撇清关系吗?” 骆酩之不甚在意地问:“什么关系?” “什么关系?你问我什么关系?”程阮倔强地直视着骆酩之,捏住衣袖的指节微微泛白。 他不知怎地有些眼角发酸,喉咙也有些不舒服:“什么关系,能让你干我干一晚上?” 骆酩之果然停下了脚步,目光沉沉地和程阮对视。 程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松开了拉住骆酩之衣袖的手指。 “我,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他结结巴巴地补充解释,“我是说,不管实际情况怎么样,我们好歹是联姻了,以后还有好多需要合作的地方,你……你这次原谅我。” 一抹讶异在骆酩之眼中闪过,他打量着耳尖绯红的程阮,无奈否认:“程阮,我想你理解错了,我从来没有怪过你,你也没有需要我‘原谅’的地方。” 程阮当然不信,但还是迅速抬起头确认:“真的?” 骆酩之难得耐心:“真的。” 既然骆酩之已经表态,程阮也没有什么好顾忌了。但不知道为什么,望着骆酩之渐行渐远的背影,程阮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的地方。 ……新婚丈夫被曝出轨也能如此淡定,不愧是传闻中理智冷静的骆先生。 · 回到楼上的房间,程阮疲惫地躺在床上,拿出手机打开了几个常用的媒体软件。 还好,首页并没有看到他和胡初扬的有关报道,在搜索关键词后跳出来的也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。 程阮闭上眼睛,聚精会神地思考该如何应对下午的会议。 虽然老爷子偏爱程阮是众所周知,但仍有倾向于程煅和程锦的高层紧盯着程阮的过错不放,还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外臣看着热闹。 程阮以前怎么玩无可指摘,但这次他影响到了集团的利益,更重要的是“损害”了和骆家的合作关系,这无异于是他们大做文章的好时机。 程阮已经可以想象他们下午会提出什么刁钻的问题。 程阮烦躁地睁开眼,手边的手机恰时震动了起来。 他伸出手摸索了几下,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:“喂?” 对面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:“小阮。” “学长?”程阮一个激灵坐了起来,“你怎么打电话给我了?” 联想到方才纠结的事,程阮明白了原因:“是不是我们被拍到……” 胡初扬歉疚道:“对不起小阮,是我连累了你。” “啊?”想起沈喻唯的目的,程阮连忙摇头,“学长,这不怪你,倒是我,影响了你这个大明星的声誉。” “如果需要,之后我会找个机会澄清的。” 胡初扬顿了顿,失笑道:“没关系的小阮,我也是等事态稳定了来问问你的情况。你也知道,这些媒体向来捕风捉影,白的也能说成黑的。好在现在已经遏制住了,你不用担心。” “更何况,这两次都是我主动来找你,该我过意不去才是。倒是……没有影响你和骆先生的合作吧?” 卧室房门被敲了敲,程阮连忙应了几声,接着电话走过去开门,跟面前的骆酩之大眼瞪小眼。 “小阮?”没得到回应的胡初扬叫了一声。 程阮愣了一下,注视着骆酩之缓缓摇头:“没有的,他很理解。” “那就好。”那头的胡初扬似乎长舒一口气,“等风波过去了,我再请你吃饭赔礼道歉吧。” 程阮莫名有些心虚,飞快地说“好”。 “那个……学长,我还有些事,以后有机会再聊。” 程阮迅速地挂掉了和胡初扬的通话,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,又讨好地扬起笑脸问骆酩之:“怎么了骆酩之,是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 骆酩之很快恢复了神色,点头道:“吃完饭我们就出发。” 程阮一时没反应过来:“出发?” “没错。”骆酩之嘴唇微启,“下午的会议,我送你过去。” 程阮的心脏忽然往下坠了几分,随后不可遏制地加速跳动了起来。 虽然知道骆酩之不爱开玩笑,但他还是不敢置信地问:“你知道……送我过去意味着什么吗?” 骆酩之的眼神却无比笃定,明知故问道:“知道什么?” 程阮忽然产生了一种久违的安定感。 他犹豫片刻,向骆酩之伸出了右手:“谢谢骆先生。” 骆酩之眉头微皱,随后又很快松开,只是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意味不明。 他伸手回握住程阮,嗓音疏离:“程先生客气。” 第32章 车停在了程氏大楼门口,程阮并没有马上下车,而是透过车窗望向无比熟悉的集团大楼,神情少有的凝重。 第62章 上一次产生这种心情,还是在他刚进入集团的时候。那时程煅刚去世不久,遗嘱上明明写的是两个人的名字,最后进集团的却只有程阮一个。 当时引起了不少明争暗议,然而所有的建言都被老爷子一一驳回。程阮永远记得老爷子轻飘飘的语气和不屑的眼神。 “我还活着,什么猫猫狗狗都可以进程家了?” 自此,程阮一路畅通无阻,拿到了本来就属于他的一切。 凭他的身份和背景,这辈子早已经衣食无忧。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,但有些东西,他必须争个输赢。 “还不走么?”骆酩之率先下车,绕过车头停留在程阮的一侧,看样子是在等他。 “来了。”程阮回过神,迈腿走到了骆酩之身边。 骆酩之和他一同走进程氏大楼:“想好要说些什么了吗?” 程阮点头:“有你在就行了,问题不大。” 电梯门慢慢合上,骆酩之侧过脸望了程阮一眼,没有应声。 程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,解释道:“他们看见我们一同出现,自然知道项目不会受到太大影响。” 骆酩之“嗯”了一声,眼神落到逐渐上升的数字上,又听程阮说:“骆酩之……这次真的要感谢你,等事情解决了,我请你吃饭。” “叮——”还未等骆酩之回应,电梯到达楼层打开,程阮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领带,又抬起头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,对骆酩之做了一个“请”的动作。 骆酩之不置可否,朝程阮的方向屈起了手肘。 又要逢场作戏吗? 程阮的眉头微微皱起,莫名联想到了共同出席晚宴的舞伴:“这是……要挽着?” 见骆酩之表情不太愉悦,程阮想了想,主动朝他伸出了手,白嫩的手心朝向上方。 “那就老规矩,牵着吧。” 手指瞬间被宽厚的手掌所包裹,虽然是程阮主动邀请,但他还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接触慌乱了一小下,只好在内心拼命地暗示自己要镇定。 冷静……只是牵个手而已。 和骆酩之十指相扣走到会议室门口,里面已经坐了不少的高层和股东。面对几十道带着审视的目光,程阮忽然觉得呼吸变得急促起来。 手心忽然传来一股力量,程阮后知后觉地抬起脸,是骆酩之按了按他的手背。 很快,骆酩之主动松开了他的手,低声道:“该进去了。” 程阮反应过来,向他点了点头,迈开腿迎着或质疑或嘲讽的目光走去。 “程阮。”骆酩之叫了一声他的名字。 程阮定在了原地,还未转过头便落入了一个怀抱,鼻尖尽是熟悉的气息。 程阮睁大了眼睛,这是在…… 骆酩之轻轻搂住他,手掌自然地落到了他的后背。 “有我在,问题不大。” 方才还有些喧闹的会议室忽然安静了下来,众人的眼神纷纷落到相拥的程阮和骆酩之身上。 “这是什么情况?” “不是说程阮出轨吗?那骆先生最在意名声,还能跟他一起来?” 在道道交头接耳声中,程阮彻底定下心来,落座后对旁边的执行董事使了一个眼色,示意会议开始。 执行董事心领神会,打开桌前的话筒:“劳烦各位安静,接下来开始本次临时会议。” 会议比程阮料想的更快进入主题,在执行董事提出自由讨论后,很快就有股东直言:“这次小程总被人拍下,虽然消息被撤,但外界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了风声,也有目标商户私底下提出了顾虑,更多的潜在合作方处于踌躇和观望中。我们关心的是,高层到底有没有办法彻底消除这次的影响?” “如果没有的话,明天的招商大会效果只能是适得其反,还会给媒体找到新的噱头。与其自己打脸,不如采取冷处理的方式,延期大会以降低负面影响。” “不行!”有高管提出了质疑,“这次招商大会是木遥镇项目的重要一环,前期已经花费了不少精力和资源,如果延期,不仅会沉没之前的投入,还会影响整个项目的进程!” 一个高层反驳:“区区一个文旅项目而已,又不是集团的重心,恐怕不用这么严阵以待吧?” 某股东拍桌:“集团最近在发展文旅行业你又不是不知道!再说,你怎么能证明照片上的真是小程总?!” 另一个老股东对此嗤之以鼻:“是不是程阮还不显而易见吗?他平时的名声可不见得好。我当时就不赞成木遥镇的项目,现在看来,果然是对的。” 程阮手指交握,认真地听着眼前人的讨论,时不时拿起钢笔在笔记本上记下要点,看得刚刚才激情发言完的股东毛骨悚然。 这小程总……是在干嘛? 如此冷静,实在反常。 程阮扫了眼笔记本,等会议室的声音小了一点,随口问道:“都说完了?” 有平时就和他看不对眼的高层问:“小程总,你想说什么?” 程阮却不接他的话,自顾自地说:“好,既然你们都说完了,那我也要为自己申辩一下了。” 他先是对照片表达了肯定:“照片上是我,没错。” “不过,那些假新闻也不必再探讨了。”程阮勾起嘴角,“如果仅仅和一个同性朋友同框就能被理解为出轨,那我想我先生也不会亲自送我过来。” 第63章 “木遥镇的项目本就是与骆氏合作争取而来,既然骆氏已经率先表态,我想,诸位应该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吧?” 方才还有微词的股东和高层一时哑口无言。 ——他们当然看清了刚刚和程阮一起的是谁。 “与其被外界的新闻影响了决策,不如实事求是,趁这次大家聚在一起,给各位同仁汇报关于木遥镇项目的工作。” 程阮示意助理开始分发资料和文件,同时谨慎地观测着每一个人的表情,随后开始介绍木遥镇的规划和取得的效益。 “啪啪啪——”执行董事带头鼓起了掌,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,程阮默默地松了松满是冷汗的手,暗自捏紧了手心。 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:“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吗?” 方才还激烈的争吵戛然而止,会议室里忽然一片寂静。 执行董事起身迎上前去:“程董!” 老爷子面带微笑走到主位落座,看似在问一旁的执行董事:“会议进行到哪里了?” 执行董事恭敬道:“下一步是招商大会是否延期的表决。” 老爷子点头,接过茶抿了一口:“继续。” 见众人没什么反应,老爷子放下茶,笑道:“都愣着干嘛?该表态了。” “……同意按期进行。” “同意。” 在一片表决声中,老爷子平静地目视前方,却是在问程阮:“我跟骆酩之照过面了,你让他来的?” 程阮没听出老爷子的弦外之音,凑过去小声道:“您放心,事情已经解决了。” 老爷子似笑非笑地摇头:“能想到把他请来镇场,你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。” “……”想起刚才的那个拥抱,程阮不自然地低下了头,“哪有。” 表决结果很快出来,除了几票弃权,其余均是通过。 执行董事宣布道:“经过本次临时会议决定,明日的招商大会如期举行,无需延期。” 程阮终于松了一口气,也顾不上老爷子正在总结发言,拿出手机点开了和骆酩之的微信聊天框。 “成功拿下!” 骆酩之很快回应:“恭喜。” 程阮飞快地打字:“你还在这里吗?” 骆酩之回道:“已经离开了,还有工作要处理。” 程阮失落了一小下,本想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,正摸上键盘,老爷子那边就点了他的名。 “程阮,你也来表个态。” 程阮只好先放开了手机,打开面前的话筒一表决心。 散会后,程阮一路送老爷子往停车场走,嘴里念叨道:“都说了我自己来解决,您还亲自来一趟。” 老爷子怪道:“我亲自把你扶上这个位置,总要来看看你到底靠不靠得住吧?” 程阮笑眯眯地给老爷子打开车门:“那您觉得靠不靠得住呢?” “一半一半吧。”老爷子笑,“另一半是骆酩之的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已经见怪不怪,认命道,“您说的对,我是得好好感谢他。” 老爷子坐上车,对他挥了挥手:“你自己心底有数就好。” 目送老爷子的用车离去,程阮掏出了手机,嘴里念念有词:“我当然心底有数。” 正准备拨通骆酩之的电话,吴昼抢先一步占线来电。 程阮只好接通吴昼的电话,边往回走边问:“怎么了吴昼?” 吴昼担忧的声音传来:“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小阮?我刚听到消息,项目没受影响吧?” “你放心吧,都解决了。”程阮瞟了眼手机屏幕,“刚开完会,明天的大会照常举行。” “那就行。”吴昼也明显轻松下来,“这也太突然了,在这个时候放这种消息混淆视听,绝对是故意的。” “知道是谁干的吗?” 程阮想了想,决定在彻底调查前暂时隐瞒:“还在查。” “等查出来我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!”吴昼恶狠狠地骂了一声,又道,“小阮,告诉你个好消息,我已经让下面的公司和沈喻唯解约了。” “啊?”程阮没想到吴昼真解了沈喻唯的约,一时有些无奈,“你这又是何必。” 隔着听筒都能听出吴昼的得意:“那我还能让他在你头上兴风作浪?做梦吧他。对了小阮,你今晚有空吗?” 程阮没明白吴昼的用意:“嗯?” “不是说要请我吃大餐吗?就今天,怎么样?” 第33章 程阮这才想起之前还欠了吴昼一顿饭,想想也有段时间没聚过了,点头道:“那行,晚上想吃什么?” 吴昼顿时来了兴趣:“我在城西新开了一家料理店,要不要去试试?” “可以。”程阮应了下来,又忽然想起,“等等!我突然想起我还欠了别人一顿饭,可能还得问问他,你介不介意……” “别人?”吴昼听到后坏笑几声,语气变得暧昧起来,“你和我约会,还要带上哪个小妖精?” “……”程阮差点被呛到,“你在胡说什么!哪里有什么小妖精?” 吴昼福至心灵:“那就是家里的了?” 程阮倒也没否认,只发愁地望向窗外:“你等等我啊,我先确认一下。” 吴昼笑嘻嘻地打发他:“去吧去吧,必要时我可以不重要啊。” 第64章 挂了电话,程阮盯着骆酩之的名字和电话直发愁。 他从来没发现打电话也是一件难事。又或者,他其实怕的不是打电话,而是和骆酩之接下来的对话。 万一他打扰了骆酩之怎么办?万一对方拒绝怎么办?万一…… “怎么会变成这样……”程阮自暴自弃地挠了挠头发,陷进沙发里摆烂。 程阮站起身,目光炯炯地盯着对面已经亮起不少灯的办公大楼。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,他一咬牙,拿起包走出了办公室。 门口的特助起身鞠躬:“程先生再见!” 程阮点头,本想回应,脑中却突然浮现一些奇怪的想法。 他停下脚步,站在特助的工位前,郑重其事地开了口:“柳特助,我想请教你一个事情。” 特助面露惶恐:“程先生言重了,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?” “嗯……”程阮神神秘秘地凑过去,刻意压低了声音,“你说……我想邀请人家吃饭,是打电话比较方便,还是亲自上门比较好?” 特助谨慎地揣摩着他意思,提议道:“能让程先生亲自上门去请,一定很位重要的客户,不如我们先提前通过电话与对方确认?” “别!”程阮赶紧摆手,见特助误解了他的意思,连忙补充道,“其实不是客户,就一个朋友……” 特助露出了一个颇为丰富的表情,但还是尝试顺着程阮的话答道:“如果需要用车,我马上为您安排。” “这也不用!”程阮再次摆手,见特助满脸疑惑,有些心虚地解释,“我的意思是不用麻烦你们,他离这儿……比较近,不用用车。” 狐疑地顺着程阮的眼神望向对面,结合最近的实事,特助猛然醍醐灌顶,心下有了几分打算。 他面带微笑,得体地对程阮建议:“既然不远,又是朋友之间的聚会,程总亲自前去,对方如果时间空闲,应该很难拒绝。” 程阮眉头一挑,由衷点头:“对吧?我也觉得这样会显得有诚意一些。” “谢谢柳助理,本月薪资翻两倍。” 程阮哼着歌走进了电梯,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眉来眼去的吃瓜下属。 “柳特助……程先生的那位朋友?听听?” “你别光笑不说话啊!我赌一周咖啡,程先生绝对是去找骆先生!” “真的吗?我才不信,除非小程总亲口说出——” 刚离开不久的程阮忽然探出了头。 “?” “程……程先生!” “还没下班啊。”程阮故作矜持地走进来,又迅速走到特助面前。 “那个,柳特助,你记得骆酩之的办公室在几楼来着不?” 得到一个确定的数字,程阮终于心满意足地再次扬长而去,留下一室的秘书和特助面面相觑。 良久,办公室里发出第一声激昂的尖叫。 “我!说!什!么!骆先生!咖啡!一周!” · 程阮走到骆酩之办公室门口才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。 主动上门固然能够凸显诚意,但要是骆酩之不在,那岂不是白费功夫? 但现实情况已经摆在这里,秉持着“来都来了”的优良传统,程阮决定按照原计划进行。 可惜计划出了点意外。 刚迈出第一步,形迹可疑的程阮就和拿着文件走来的章离打了个照面。 眼神再往后上方挪个几公分,正是骆酩之本人。 骆酩之显然看见了他:“程阮?” 程阮艰难地打了个招呼:“哈喽……” “现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?”骆酩之朝他走过来,又抬眼望向对面的私人办公室,“进来说。” 程阮抿了抿嘴,跟着骆酩之走进了办公室。 他时刻谨记着此次前来的目的,走进去问的第一句话就是:“不好意思骆酩之,你晚上有时间吗?” “我想……请你一起吃个饭。” 骆酩之手上的动作停了停,随后继续点击鼠标,摇头道:“还以为你忘记了。” 正在忐忑等待回应的程阮抬起头:“啊?” “没什么。”骆酩之回了最后一封邮件,关闭电脑起身,“我答应你的邀请。” “对了骆酩之……”程阮赶紧跟上骆酩之的脚步,“那个,我还叫了吴昼,你应该不介意……” 骆酩之的眼神僵了一瞬。 程阮正暗度是不是自己眼花,眼前的骆酩之又很快平静道:“好。” 程阮松了一口气。 · 约莫半个小时后,程阮和骆酩之抵达了吴昼说的那家料理店。 城西不如城东和中心那么繁华,但吴昼新开的这家料理店却异常火爆,据说早在下午五点就已经排满了号,现下的各个包间和卡位均已满座。 走进预留的包厢,吴昼还没有到,倒是先给他来了电话。 程阮拿起手机向骆酩之示意:“稍等,吴昼来了电话。” 吴昼得意地问:“怎么样小阮?有没有被这里惊艳到?” 程阮诚实地夸赞了一番,又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骆酩之,小声问:“吴昼,不是说一起吃饭吗?你怎么还没到?” “我疯了吗和你们夫夫俩一起吃饭?”吴昼骤然换了一副嘴脸,“你不清醒,我可不能跟着不清醒。小爷才不做电灯泡!” 第65章 “你们两位就好好享受浪漫的烛光料理吧哈哈哈!” 吴昼很快挂掉了电话,对上骆酩之探寻的目光,程阮尴尬地指了指手机:“吴昼来不了了,今晚就我们两个。” 骆酩之倒没说什么,低头看向菜单:“那开始吧。” 程阮点头,莫名有种工作会议即将开始的感觉。 说来也惭愧,他和骆酩之虽然结了有一阵婚,甚至发生了更为亲密的关系,可聚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却少之又少,尤其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独处的时间。 点菜等菜的间隙又是一阵沉默,程阮屈了屈手指,主动打破了沉默:“骆酩之……今天真的很感谢你。” “如果不是你陪我一起,我可能没那么快说服他们。” “那个拥抱……很实用。” 骆酩之似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,但还是轻轻摇头:“帮你也是在帮我,不用客气。” 程阮觉得骆酩之的话在理:“也是……” 他小心地打量了会儿骆酩之的神情,尝试询问:“骆酩之,沈喻唯……你打算怎么处理?” 骆酩之平静道:“明天之内,所有的解约程序将会走完。” “解约?”程阮虽然大致熟悉了骆酩之的行事风格,但还是觉得有些过于突然,“这么快?” 如果只是其他某个为非作歹的明星,程阮大可不必在意。只是沈喻唯不仅仅是骆氏的艺人,还是木遥镇文旅项目的代言人,如果解约,很难保证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。 骆酩之漫不经心地看他一眼:“那你打算如何处理?” 问题回到自己身上,程阮滞了一下,坦白道:“我可能不会这么早解约。” 骆酩之抿了一口杯中的烧酒,等服务生上完菜,缓缓放下酒杯:“最佳选择之上永远还有其他选择。” 程阮消化了一下,明白了骆酩之的意思:“也是,津城出的明星也不多,不会只有沈喻唯一个。” “我下来再让人落实。” 骆酩之“嗯”了一声,包间里又恢复了来时的沉默。烛火明暗不明地摇曳着,映得骆酩之的面容愈加深邃柔和。 骆酩之的礼仪很好,吃饭时几乎不会言语,只安静地垂眸进食,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度和从容。 程阮忽然心中一动,时不时借着进食的契机偷瞄骆酩之。 骆酩之的五官其实是属于比较冷厉的一类,神情也极为冷清,但由于在外界面前总是斯文有理,在这种气质的修饰下,整个人又综合了一种奇异的温和感,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接近。 骆酩之冷不丁发问:“我脸上有东西么?” 程阮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荒诞的想法,慌忙摇头:“没有,很干净。” 骆酩之嘴角翘起,似乎是在嘲笑:“以前都说程家小少爷嚣张跋扈,极度任性,想不到现在是在……胆怯?” 程阮想都没想就反驳:“我没有!你才胆怯呢!” 骆酩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,眼中的光亮也像是要将他吸了进去。程阮这才发现骆酩之是故意逗他,只好服气道:“好吧,我现在确实很无措。” “实在对不住骆酩之,这次确实给你添麻烦了。作为感谢,你要是想提什么要求,就提吧,我尽量满足你。” 骆酩之抬起眼神:“要求?” 程阮生怕骆酩之推辞,语气坚定:“对,就当我的赔偿吧。” “只要我能办到。” “你能办到的……”骆酩之沉吟片刻道,“倒还真有一个。” 程阮紧张地望向他:“是什么?” “这次的舆论,我希望是最后一次。” “就这个啊?”程阮暗中生喜,大力地拍了拍胸口保证,“你放心,其实你不说,我也会这么做。” “这样啊。”骆酩之意味深长地点头,“既然你能办到,那我没有其他的要求了。” 经这么一约定,程阮心中的愧疚也消弭了一大半,整个人又得意忘形起来,也不管骆酩之回不回应,一股劲地跟他谈着自己今天的想法。 “你别说骆酩之,我发现你真的很会。”程阮喝了一口柠檬水,眼中神采奕奕,“当众牵手、拥抱,还有什么比这些更能证明我们的关系?” 桌上的烛火晃动一下,程阮并未发觉骆酩之眼神的变化,仍然自顾自地说:“看来以后我也要多向你学习,有空的时候我们可以排练……” “排练?”骆酩之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。 程阮愣了一下,不好意思地说:“对,我的意思是,以后同框前,我们可以商量一下第二天要有哪些互动,这样……” “程阮。”骆酩之忽然打断了他,“我忽然想到还有一个互动方式,不知道合不合适。” 程阮好奇地停下来:“什么方式?” 骆酩之却摇头:“算了,或许不太可行。” “别呀,可以先探讨一下。”程阮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某人的圈套,满脸认真地问,“具体是什么样子?” 骆酩之翘起嘴角:“那你可以过来一些吗?” 程阮听话地往前探了探身。 骆酩之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震得程阮的耳朵有些酥麻:“我可以做个示范吗?” 得到程阮的应允,骆酩之忽地伸手扣住他的后脑,将他又拉近了一点,随后在他的额间覆下一个轻柔的吻。 第66章 烛火仍在摇曳,骆酩之早就松开了他,程阮却依然保持着刚刚的那个姿势,额间似乎还保留着方才的温度。 “可以吗?”骆酩之还在征询他的意见。 程阮脸都快熟透了,别过头干巴巴道:“可,可能不太行,有点太亲密了。” “也是。”骆酩之了然,“那就再换一个?” 见他又要上前,程阮赶紧伸手横在自己胸前:“要不还是别了,我觉得牵手、拥抱就足够了……” “你要是想亲,私底下就好……” 骆酩之眼中危险的火焰再次燃起。 似乎是一阵微风拂过,烛火忽然熄灭,包间的光亮暗了下来,程阮还没来得及适应,就觉察到了骆酩之的靠近。 骆酩之弯下腰,指尖拂过他的脸颊:“你说的话,都算数吗?” 程阮不禁打了个颤栗,仰起脸承诺:“我说的每一句话,都算数。” 骆酩之捧起程阮的脸,微微一笑。 “那就辛苦程先生了。” “我现在就想。” 第34章 和骆酩之慢慢下车走回别墅,四处微风习习,吹得程阮的心有些痒。 他也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生起,只觉得自那顿饭后心里就酥酥麻麻的,像是有一阵细小的电流经过,一如方才那个旷日持久的长吻。 程阮下意识地伸出手指,停在自己唇角的位置,上面似乎还停留着某种独特的触觉和气息。 “怎么了?”骆酩之停下来看他。 程阮摇头,目光触及不远处的花圃。 “要散散步吗?” 骆酩之意外地挑了挑眉,但还是随了程阮的意。 走了几步,程阮忍不住闭上眼睛,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,嘴角不自觉地翘起。 骆酩之毫不掩饰地望着程阮,喉结滚动,周围静谧得只剩下风声和虫鸣,却不愿意打破此刻的宁静。 程阮忽然睁开眼,认真地问:“骆酩之,你想过以后吗?” 骆酩之:“以后?” “对啊,以后。”程阮走向常去的秋千,扶着上面的藤蔓坐下,“凡事总得有始有终吧,我们的合作也有结束的一天。” “等和我离婚,你会不会想再结一次?” 骆酩之拧起眉头:“你在胡说什么。” “也是。”程阮想起了骆酩之的个性,小声道,“婚姻什么的,对你来说也无关紧要吧。” “那你呢?”骆酩之突然问。 “我?”程阮想了想,露出一个狡黠的笑,“你推我荡秋千,我就告诉你。” 骆酩之没有动作。 程阮的内心失望了一下,但转念一想也是,他又有什么资格能让骆酩之陪他玩这么幼稚的游戏? 算了。 程阮准备起身,仰脸对骆酩之解释:“我开玩笑的。” 话还没说完,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,将他摁了回去。 程阮没反应过来:“?” 骆酩之依旧没有说话,只是绕到了他的侧后方,掌心施力,将程阮送到了半空中。 程阮吓得赶紧抓住藤蔓:“骆酩之,你还真说荡就荡啊!” 在空中荡了一圈半,骆酩之控制秋千停了下来,低头看向程阮:“现在可以说了吗?” 程阮还没从失重感中缓过劲来,晕头转向地问骆酩之:“说什么?” 骆酩之言简意赅地警告他:“不要装傻。” 程阮明白过来,故意开玩笑道:“我真想不起了。” 骆酩之的手掌重新搭在他的后背,程阮再次被送到了空中,整个人差点被抛了出去。 “停停停!我说!” 秋千被控制住停下来,程阮的呼吸都有些急促,这才发现骆酩之的嘴角得逞似地扬了扬。 真是卑鄙。 程阮平复了下呼吸,回答骆酩之的反问。 “等跟你离婚,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帅气男大,共同庆祝——唔!” 骆酩之俯下身,堵住了他还没说完的话。 程阮拼命地敲打着骆酩之坚硬的胸膛,胸腔的空气变得愈发稀薄,耳朵也涨得通红:“你怎么又亲!” 骆酩之置若罔闻,搂住程阮的腰,让他跟着自己的节奏换气,大手伸进了程阮的衬衫内。 程阮觉察到了骆酩之的意思:“你不会是要……” “嗯。”骆酩之让程阮靠在秋千上,伸手解他的纽扣。 程阮环顾四周,虽然静谧无人,但还是有些紧张:“这,这么刺激的吗?” 骆酩之身体力行地将膝盖抵在了程阮身旁。 程阮忍不住伸手捂脸,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,骆酩之就伸出了手。 空气逐渐升温,某处的冲动被慢慢唤醒。 程阮搭住骆酩之的肩膀,双腿抬起,仰起脸和骆酩之接吻。 藤蔓上的绿叶颤动得愈发剧烈,程阮眼角泛着红,最后任由骆酩之将自己抱起。 “骆酩之,你太坏了。”程阮戳了戳骆酩之的腰,感觉手指头都没劲。 骆酩之目不斜视:“噢?那刚刚是谁求我别停?” “……”程阮哑口无言,只好转移话题,“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?” 走到别墅门口,骆酩之将程阮放了下来,让他靠着墙边站立。 “有些话,听和不听没什么两样。” “程阮,你知道我一直以来贯彻的准则是什么吗?” 第67章 正在揉腰的程阮:“啊?” 骆酩之慢条斯理地脱上衣:“少说,多做。” · 骆酩之看来真的把那条准则贯彻到了底,程阮一次又一次被按了回去,屡逃屡败,屡败屡逃,最后只好放弃挣扎,汗津津地挂在骆酩之怀里直喘气。 “骆酩之,你以前是不是没怎么发泄过?怎么净欺负我呢?” 骆酩之伸出手指拨弄程阮的头发:“你说呢?” “我说个屁!”程阮伸出脚踢了踢骆酩之,“还有两个小时就七点,上午的招商大会你让我怎么去?” 骆酩之握住那截纤细的脚腕:“你要是想,我也可以抱着你去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闭上眼表示不想说话。 被骆酩之抱着洗了个澡,程阮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吹头发,嘴里开始念叨规划招商大会的事项。 骆酩之调小了风位,专心地听着程阮的想法,偶尔提出一点建议。 程阮一边舒服地眯着眼睛享受,一边点头对骆酩之的意见表示赞同,直到自然地张开双手等骆酩之抱,才惊骇地发现有什么不对。 他怎么已经习惯了和骆酩之的相处模式! 程阮赶紧收回手,拒绝了骆酩之的帮扶。 “我,我自己可以。” 他站起身,颤颤巍巍地扶着浴室的墙走出了卧室,双腿差点没站稳。转弯时,程阮做贼心虚地回头偷瞄了一眼骆酩之,还好,骆酩之并没发现他的异常。 坐在床上,回想起今天的所作所为,程阮恨不得仰天长啸。 这……这又是造了什么孽! · 上午的招商会进行得异常顺利,尤其是在这次风波之后,之前还在观望的某些头部企业也不再犹豫,纷纷提出了接下来合作的意愿。比起“天降横祸”,这次看起来更像“因祸得福”。 程阮越发熟稔地站在骆酩之身旁,时不时挽着他的手臂和老总们攀谈,刻意营造出一副恩爱和谐的景象。 果然,见到他们亲密同行,一众老总的心都放进了肚子里。 他们当然不关心程阮和骆酩之是真恩爱还是假恩爱,他们在乎的是,程家和骆家合作的态度和关系。如果骆酩之真因为这件事和程阮心生嫌隙,那自然也就没有入驻程阮负责的项目的必要。 好在现在看来,倒是他们多虑了。 会议即将结束时,程阮在会场意外捕捉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,他拢了拢骆酩之的手臂示意稍等,随后朝着一身天蓝色衣裙的女人走去。 “崔小姐。” 女人下意识地转过头,看清程阮后有些惊讶:“程……程先生?” 程阮礼貌地对她点了点头,问道:“你也是来参加这场会的?” 听到程阮的疑问,崔静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:“是的,爸爸和你们都有合作,我对你们这个项目也挺感兴趣,想着来看看,之后要是能合作也未尝不可。” “那你今天感觉怎么样?” 崔静萱抿唇:“很不错,期待我们之后的合作。” 程阮也笑了笑,正准备说几句,崔静萱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。见她表情有些为难,程阮理解地走远了点,示意她先接电话。 崔静萱面带感激地对程阮点头,小心地接通了电话。 “阿锦?” “我刚刚在……木遥镇的招商大会,之前你不是在经营木遥镇的中医药产业园吗?我以为你会对这个也感兴趣,所以……” “不,不是爸爸让我来的,是我自己……”崔静萱略显顾虑地看了眼程阮,压低了声音,“阿锦,即使你不回程家,我们也可以……” 电话里传来一声怒喝,即使有一段距离,程阮也能听出那时程锦的斥责声。 崔静萱尴尬又茫然地站在原地,眼里泛起了水光,不知道该如何平复电话中丈夫的怒意。直到电话被粗暴地挂断,她依旧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,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。 程阮不知怎地有些烦躁,本想就此转过身离开,忽然就听到一片惊呼声。 “有人晕倒了!” 程阮觉得自己也是犯贱,明明崔恕和程锦都不是什么好东西,崔静萱晕倒了,他还上赶着亲自把人送到医院来才放心。 见崔静萱没什么事了,程锦估计也快到医院,程阮赶紧带着路龄就往回撤。不过怕什么来什么,刚走到电梯口,程阮就和从里面走出的程锦迎面相遇。 程锦眉头一挑:“程阮?” 程阮目不斜视地走进电梯。 “你给我站住。”程锦伸手拦住了电梯,“我问你,你是不是对我未婚妻说了些什么?” 骆酩之还在下面等,程阮没什么耐心地翻了个白眼,伸手去关电梯门:“我可不像你,背地里使那些肮脏龌蹉的手段。” 程锦依旧拦住电梯门不放,盯着程阮:“要是被我发现你对她说了些什么,我要你好看。” 程阮:“建议这次顺便治一治你的妄想症。” 程锦脸色一变,收回手转身,快步走进病房。 · 程阮坐在车上打了个哈欠,和程锦打了个照面,整个人的心情都不太美妙。 “碰到程锦了?”骆酩之看出了其中的门道。 程阮惊地抬眼问他:“你怎么知道?” 骆酩之笑:“每次看到他,你的表情都不是很好。” 第68章 “看到他心情好就怪了。”程阮吐槽了几句,觉得颈部酸酸涨涨的,精神也不太好,于是顺势往骆酩之肩膀上靠去。 “别动,靠一下。” 不得不说,骆酩之的肩膀像是有什么魔力,刚靠上去,程阮的睡意就席卷而来,累得都不想说话。 骆酩之低头,下巴擦过程阮的额前:“现在回去?” 程阮闭上眼摇头,忽然想到了什么:“好累。骆酩之,要不我带你去一个我常去的地方?” 骆酩之眉头一挑。 果然,程阮精神抖擞地抬起了头,叮嘱坐在前排的路龄。 “路秘书,麻烦送我们到吴昼那里。” “没错,就是我常去的那个会所。” 第35章 路上,骆酩之眉头微蹙,还是看向程阮道:“白天并不是去会所的好时机。” 程阮听到后奇怪地转头看了骆酩之一眼:“有谁规定白天不能去会所吗?” 他伸手撑着侧脸望向窗外,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:“我以前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看恐怖片。” 程阮笑了一下,觉得自己也真是个奇葩。人家不开心都是看喜剧,他却要看恐怖片才能忘掉当下的情绪。电影院怕丢人,就找到了吴昼会所里的私人影院。 “以前害怕,又想看,所以一口气点了十几个帅气男服务生陪我。”程阮主动对骆酩之提起了自己的“辉煌”往事,开玩笑道,“你别说,人一多,倒还真不怎么怕了。” 骆酩之目不转睛地盯着程阮,捕捉到了他情绪的低落。 他确实没想到程阮的事迹是由此而来,但他知道,程阮现在确实不太开心。 骆酩之收回眼神。 那就陪他任性一次。 · 白天的会所比晚上不知道清静多少倍,程阮轻车熟路地带着骆酩之到了二楼的私人影院,手一挥,一个穿着香槟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。 虽然骆酩之知道程阮的目的,但当听到他坦然对经理说出“看片”的时候,眸色还是深了几分。 他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? 程阮没察觉骆酩之的情绪变化,专心地拿起遥控器选了一部s级的恐怖片,还点了一大桶爆米花和一打冰柠檬水。 “骆酩之,你喝什么?” 骆酩之神情有些复杂,嘴角抽了抽,摇头道:“我也喝柠檬水。” “好哦。”程阮合上菜单递给经理,正准备躺上按摩椅开始观影,冷不丁听见经理的请示。 “程先生……这次还用人陪吗?” 骆酩之的视线也顺着探了过来。 本来还躺得心安理得的程阮顿觉不妙,赶紧起身回绝:“不……不用了!” 怎么还忘了这事儿! 搪塞完面带疑惑的经理,程阮端起柠檬水冷静片刻,对骆酩之解释:“以前习惯了,不好意思。” 想起那些传言,程阮又举双手保证:“你放心,我以前没有乱来,现在更不会。” 电影制作商的片头闪过,骆酩之嘴角勾了勾,侧过脸看向身旁的程阮。 “没人说你乱来。” 程阮本来还想解释,又把话憋了回去:“那就好,我只是怕你误会。” 骆酩之悠闲地靠着座椅,眼中倒映着荧幕上的光亮:“你很在意会不会被我误会?” “那当然了!”程阮坐直了身体,发觉自己有些激动后又回了一点身,“契约精神我还是有的。” 不知道是不是程阮的错觉,在说完这句话后,他看见了骆酩之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。 还想说什么,电影中忽然传出第一声凄惨的尖叫声。 电影开始了。 程阮刚开始还是坐在自己的按摩椅上,和骆酩之隔了不过一个手掌的距离。 刚开始他还顾虑两个人会不会靠得太近,不过在电影进展五分钟之后,看着漆黑得几乎看不到什么光亮的荧幕,听着耳边持续的惨叫声和逃亡声,程阮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,伸出手捂住了眼睛。 过了一阵,尖叫声终于停了下来,程阮透过指缝瞄了眼屏幕,忽然一张惨白的脸朝镜头扑了过来。 “啊!”程阮几乎同时和电影中的主人公发出尖叫,一把握住了身边骆酩之的手臂。 程阮抖了抖,捂住骆酩之的手又紧了几分:“吓,吓死我了!” 骆酩之语气无奈:“怕你还看?” “那当然了!”程阮梗起脖子狡辩一声,瞟了眼屏幕又赶紧朝骆酩之又靠了靠,“你看,我现在不就没去想那些烦心事了?” 骆酩之摇头:“忘记烦心事又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。” 程阮有些心动:“比如呢?” “比如?” 骆酩之站起身,走到程阮面前,挡住了他眼前的屏幕。 他拿起遥控器,暂停了恐怖片,私人影院里安静无声。 “闭眼。”程阮听到骆酩之这么说,于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,指尖情不自禁地捏住了骆酩之的衣角。 骆酩之俯下身来,身上的木质香水味顷刻扑入鼻尖,随后,程阮的唇上毫无防备地落下一个吻。 骆酩之这是…… 程阮的心跳顿时响如擂鼓,他仰起脸,有些不太明白地看向骆酩之:“你这是?” 骆酩之笑着问他:“还能想起那些烦心事吗?” 程阮诚实地摇头,却总觉得不对:“可是为什么这样也可以?” 第69章 骆酩之一本正经地说:“接吻可以分泌多巴胺,这个或许可以让人感到愉悦。” 原来如此。 程阮低下头:“早知道就不看恐怖片了。” “恐怖片也可以让人产生陷入危机时的肾上腺素,是同样的原理。”骆酩之看向他,“不过,你现在多了一个选择。” “要再试试吗?” “啊?”程阮的指尖麻了一下,往后缩了缩,“你别诓我啊骆酩之,怎么总觉得你不怀好意呢?” 见骆酩之准备起身,程阮赶紧拽住他的手。 “等等,我要!” 骆酩之迅速转身,弯下腰凑近了程阮的脸。 温热的呼吸落到程阮的耳边:“要什么?” “要……”程阮心一横,伸手扯住骆酩之的衣领,将他拉近自己。 “要接吻。” 程阮不太熟练地将嘴唇贴近骆酩之的嘴唇,起初只是简单而笨拙地辗转了几下,但很快,骆酩之就主动握住了他的腰,手掌垫在他的后脑,长驱直入撬开了他的牙关。 骆酩之的力度持续加深,程阮很快憋红了脸,胸口也跟着呼吸起伏。 程阮想起了骆酩之刚才的指令,慢慢闭上了眼,陷入了强势却又温柔的长吻中。 好奇怪。 原来没有感情的两个人也可以吻得这么热烈。 但又真的……有种不可名状的愉悦。 骆酩之停下来,看着嘴唇红得发肿的程阮,嗓音低沉:“还想继续吗?” “……想。”程阮说完就羞愧地低下了头,总感觉这样有些羞耻。 骆酩之用手指抬起他的下巴:“以后不开心,可以多试试这种方法。” 他低下头,重新含住了程阮的唇。 · 也不知道亲了多久,电影是一点没看,程阮的嘴倒是红润得有些突出,不过目的还是达到了,程锦带给他的糟心感果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。 骆酩之接到一通电话后先回了公司,程阮晚上得空,正好补上之前欠吴昼的一顿饭。 吴昼看到他后立刻睁大了眼:“小阮,你用了什么产品,嘴唇这么红润?” “有吗?”程阮心虚地摸了摸嘴唇,装傻道,“没有啊,可能今天水喝得比较充足。” 吴昼颇为感叹:“那我也得多补补水了。” 程阮呛了一下,点头:“行。” 吴昼环顾四周,直奔主题问程阮:“沈喻唯的事我听说了,骆酩之真把他给开了?” 程阮垂下眼眸:“他找人拍了我和学长的照片,想以此来引发舆论。” 吴昼面露厌恶:“难怪,那是他咎由自取。” 程阮:“你怎么突然问到这个?” 吴昼说:“你不知道吗?沈喻唯被解约的消息在娱乐圈都爆了,之前那么大费周章毁约签上骆氏,一跃跻身手握顶级资源,现在毫无征兆被骆氏主动解约,基本上是半封杀,谁还敢要他?” 还真是这个道理。 “小阮,你和骆酩之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,了解他吗?” 程阮不知道吴昼为什么突然把话题转到骆酩之身上,不过经吴昼这么一问,他发现他对骆酩之的了解依旧匮乏得有些可怜。 怎么说呢?他和骆酩之明明已经有过肌肤相亲,也是外人眼中最亲密的关系,却始终感觉隔着一层纱,他触摸不到骆酩之的内里,同样,骆酩之也入不了他的心。 联姻而已。 见程阮不说,吴昼又问:“那你觉得他怎么样?” 程阮实话实说:“比想象中的好。” 吴昼不知想到了什么,颇有深意地笑了笑:“你知道顾临是怎么评价骆酩之的吗?” “他和骆酩之相识十几年,也算是了解他的部分处事风格和准备。对于骆酩之而言,大多数东西远够不上利益的排位。”吴昼问,“根据顾临以往的经验,你知道骆酩之会怎样应对这次风波吗?” 程阮不知道。 吴昼:“他的最优解是借此次风波要挟你让利或者退出,拿下木遥镇的后期,守住沈喻唯让他继续为骆氏卖命,直到他的价值消耗殆尽。” “沈喻唯手上签了好几部s级的综艺,计划的专辑也没有制作,就这么被解约封杀,这种做法实在不是骆酩之的风格。” “毕竟他是一个连内部异端都会留在手底利用掉最后一丝价值的人。” 程阮坐在车上,想起了吴昼晚上对他说的那些话。 “他现在这么反常,很有可能是出于两个原因。” “一个是他不这样做,能得到更高的利益。” “另一个,因为你。” 因为他? 程阮不如相信是骆酩之和老爷子达成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协议。 程阮下了车走进别墅,里面的灯还亮着,骆酩之正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,门口是一个收拾好的小登机箱。 程阮换了拖鞋走过去,随口问道:“骆酩之,你要出差吗?” “嗯。”骆酩之看了他一眼,“出差五天。” 程阮站在楼梯上停下来,低声道:“五天……” 骆酩之合上电脑:“怎么了?” 程阮飞快摇头:“没什么,就是觉得还挺久的。” 直到程阮消失在拐角,骆酩之才收回眼神,若有所思地敲击着指尖。 “叮——” 第70章 程阮拿出手机,趴在床上看最新的微信消息。 “如果有什么需要,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。” “包括但不限于接吻。” 程阮一看乐了,敲字反问:“我要是想接吻,打电话怎么接?” 骆酩之:“马上回来。” “……” 程阮打了一大堆字,又一个一个删掉,头埋在枕头,耳尖忍不住红了又红。 隔了半天,他给骆酩之发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。 “叮——” 程阮打开手机,是骆酩之的回复。 “晚安,祝你好梦。” 第36章 骆酩之出差的第一天,程阮就有种不太适应的感觉。 就好比,平时已经习惯了别墅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,可如今回到家却只有他一个人,难免会觉得心底有些空落落的。 程阮这才发现,其实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和骆酩之在一起的模式,虽然并没有心心相印,却已然有了肌肤相亲,加上有共同的利益将他们联系在一起,他们之间的关系估计比实际的伴侣还要稳固。 可程阮却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意味,从之前不情不愿地搬进来,到现在不习惯骆酩之出差,其实也才过了几个月而已。 程阮环顾繁华却安静的客厅,不得不承认,他好像……已经有些舍不得离开骆酩之。 电视上正好播放着胡初扬电影的宣传综艺,见到熟人,程阮停止了切台的动作,却怎么也无法聚精会神地看下去。 荧幕上的胡初扬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绅士,但程阮脑海中忽然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了骆酩之的脸。 他现在……会在干什么呢? 还没反应过来,程阮就拿起了手机,点开和骆酩之的微信聊天框,想了想,发了一个翻来滚去的小人。 隔了一阵,对面也没有动静。 骆酩之工作的时候回复消息并不及时,想到这个时候他可能有应酬,程阮便打消了马上得到回复的想法,叹了口气,重新把目光聚集到综艺上。 “叮——”消息提示声响起。 程阮赶紧拿起手机,果然是骆酩之的回复。 “有什么事吗?” “没有,就是问问。”程阮打字回复,尝试寻找话题,“今天出差第一天,忙吗?” “还好。” 程阮于是接着问候:“吃晚饭了吗?” 对面几乎同时询问程阮的晚餐情况。 “还真巧。”程阮的眼角带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笑意,“我已经吃过了。” “我也是。” “现在在外面应酬。” 果然和他想得一样。程阮不好再打扰骆酩之,正想结束聊天,骆酩之忽然问:“要通电话吗?” “?”程阮确实没想到骆酩之会这么问,“现在?” “你不是要应酬吗?” 骆酩之:“一般丈夫出差的时候,另一半不都要查岗?” 程阮赶紧自证清白:“你从哪里听的?我才不是那种人。” 既然说了不会干涉骆酩之的关系,他就不会越界。 但很快,程阮脑中又冒出了一个想法:既然骆酩之都主动提出了,通个电话应该也没什么吧? 他也不是想查岗,就是……有点想听听骆酩之的声音,和他说说话……而已。 “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……”程阮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,合理怀疑自己是不是头脑发昏了。 刚打消这个念头,骆酩之的电话就毫无征兆地打了过来,手里的震动吓得程阮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。 他慌忙地接通电话,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点:“喂?骆酩之,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?” “不是说了要打电话?”骆酩之的声音隔着电话更低了一点,背景里还有人声,听起来确实是在应酬。 “你不是在外面吃饭,现在方便?” “为什么不方便?”骆酩之反问,又道,“现在打电话,不正方便查岗?” 程阮羞红了脸:“谁说要查岗了!我根本不是那种人,你少这么狭隘地看我!” “哦?”骆酩之笑了一下,声音像是羽毛从程阮的心上掠过,让他不自主地屏住了呼吸,等待着骆酩之接下来的话。 “那是我狭隘了,就当我主动报备吧。” 话音刚落,程阮就听到骆酩之那头有声音传来,似乎是在询问骆酩之什么,听声线还挺清甜,像是年轻的男孩子。 “稍等我一下。”骆酩之放远了手机,似乎是在回应眼前人。 程阮的心瞬间就紧了起来,恨不得竖起耳朵听清那边的对话,却只听见什么“先生”什么“烟”这类的词汇。 骆酩之和那个男孩子的对话很快就结束,程阮只好遗憾作罢。 骆酩之似乎感受到了程阮的消沉,盯着离开不久的背影,故意道:“刚刚有个小明星来主动找我。” 程阮几乎秒问:“找你干什么? 骆酩之:“你很关心?” 程阮忽然觉得自己像上钩的鱼,这该不会是骆酩之在故意钓他?这次,不管骆酩之怎么诱惑,他也不问了。 “还说什么主动报备,看来也是毫无诚意。” 骆酩之失笑,见程阮有些忿然,也不故意吊胃口了:“他想来招惹我。” 程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。 第71章 果然跟他想得大差不差。 “他想给我递烟,我说因为我先生,我已经戒掉了烟。” “此刻,我正在跟我先生聊天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忽然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就要起来。 但他还是诚实地心跳加速了一下,脑子也变得有些不太清醒:“你居然……因为我戒烟啦?” 骆酩之问:“不是某人劝告我,不要像他父亲一样患上肺癌?” 程阮哑了一下,好像的确是他对骆酩之这样说过。 可是他还是吃了一惊,大抵因为父亲经常抽烟,所以他知道戒烟是一件并不太容易的事。 他其实没有什么资格去“劝告”骆酩之,却没想到,骆酩之竟然真的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把烟给戒掉。 程阮忽然脑子一抽,问骆酩之: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 骆酩之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淡然语气:“只是这样性价比会高一点。” 戒烟就戒烟,还什么性价比…… 程阮吐槽的话还没说出口,就又听骆酩之说:“程阮,我是一个不喜欢变化的人。” “但跟你在一起后,我好像无时无刻不处于变化之中。” “我的习惯,我的心情,我的生活……” 骆酩之在说话的时候,程阮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什么提起来了一样,悬在胸腔之中,等待着最后一锤让它落定。 但骆酩之却没有将最后一锤敲下来。 “算了。”骆酩之笑道,“马上就要收尾了,我要挂电话了。” 程阮陡然失落了一下,抓着手机点头。 “骆酩之。”挂断电话前,程阮忍不住叫住他,忐忑地问道,“你觉得……这些变化怎么样?” “怎么样?”骆酩之回头睨了一眼声色犬马的名利场,觥筹交错之间折射着水晶吊灯的光,在漫无边际的虚无之中,他忽然看到了一些具象的实体。 比如,他不用总是那么精于算计、毫无情绪了,他好像懂了骆贞不惜放弃一切也要追求的东西是什么。 骆酩之将手从西裤口袋中抽出,迈开长腿走进宴会中,漆黑深邃的眼眸中迸发着耀眼的光芒。 “程阮,如果这些是因你而变化,我觉得也不错。” · 翌日,程阮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新一季的报表出神,手下的表已经看了快半个小时,却丝毫没有平时应有的进展。 满脑子都是昨天骆酩之的声音和说的那些话,坐在办公室回想一遍,仍然有种不太真切的感觉。 昨晚的人……是骆酩之? 总感觉有什么变了,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在变化。 门口的敲门声响起,路龄带着非遗文化街区的报告走了进来。 “程先生,这是本月非遗文化街区的建设情况。” 程阮敛住神情,接过路龄递过来的一沓报告:“现在已经建成了?” “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。”路龄点头,“预计本月或下月即可开始筹划开街仪式。” “好。”程阮翻开报告“开街要慎重,回头我找老爷子和骆酩之商量商量,后面还要经过高层会议通过。” “是。” 程阮忽然想起什么,抬头问:“魏老师怎么样了?” 路龄回道:“骆先生给她安排了最好的康复医师,目前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,加上有学生团队的协助,项目运行没有问题。” “孙老师和太太呢?” “也在木遥镇上配合最后的筹备工作。” “太好了。”程阮看向路龄,“麻烦路秘书安排一下,明天或后天,我到街区看一下。” 安排完工作,程阮本想跟老爷子和骆酩之提一提开街仪式的时间,不想老爷子先一步来了电话。 程阮笑着接电话:“爷爷?” 老爷子咳嗽几声,问道:“臭小子,这周回家吗?” “回,必须回。”程阮站起身,“您不说我也要找您,晚上就回来。” 回家的路上,程阮看着手机也是无聊,忍不住点开骆酩之的微信碎碎念:“今天回家看老爷子。” “他本来想让我叫你一起,我说你出差了,又是给我一阵唠叨。” 骆酩之这次回得很快:“知道了。” “下次陪你一起回家。” 程阮觉得骆酩之这人还真聪明,一点就通,于是发了一个满意的表情,关掉了手机向车窗望去。 汽车恰好和一辆白色的车擦过,看样子,那辆车刚好从程家老宅门口出来。 程阮依稀看到了坐在后座的那个人。 “停一下。” 汽车应声停下,程阮摇下车窗,果然看到了坐在后座的程锦。 对方也摇下了车窗,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并列在一起,气氛一时有些箭弩拔张。 程锦率先笑着打招呼:“你好啊,哥哥。” 程阮皱起眉头:“你来干什么?不怕老爷子生气?” “生气?怎么会?”程锦挑了一下眉,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,“我来……可是告诉他一个好消息。” 程锦睁开眼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带着几分病态的疯狂。 程阮的眉头锁得更深了。 程锦笑:“我来邀请你和爷爷,参加我母亲的葬礼。” 第37章 走下车的时候,程阮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,望着扬长而去的汽车,脑中又浮现出了程锦的笑容。 第72章 示威、挑衅,说不出的意味深长。 程阮敛住神色,走进老宅。 老爷子吩咐人做了一大桌程阮曾经喜欢的菜,大厅里的灯光一如既往地明亮,远远望过去,不知道是不是程阮的错觉,一阵不见,老爷子好像又消瘦了不少,眼窝也深深凹陷了下去。 程锦刚刚来过,他本以为老爷子照例心情不会太好,没想到他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,神情淡定地叫程阮过去吃饭。 程阮压下心底的异样走过去。 老爷子从上到下打量了程阮一样,眼中有种抹不开的眷恋,随后还是移开目光,轻咳一声道:“吃饭吧。” 程阮把擦手的手帕递给佣人,点了点头,拿着筷子却半晌没动。 老爷子还在那儿絮絮叨叨地念叨:“你好一阵没回家了,我让厨房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菜,趁今天在家多吃点……” 程阮始终觉得不太对劲,默默听完老爷子说话,犹豫道:“爷爷,刚刚……我在门口看到了程锦。” “噢。”老爷子面露不屑,随后又毫无征兆地咳嗽了起来,几声后丝毫不见减轻,一旁的管家赶紧过来给他递药。 老爷子摆摆手,拿起手帕擦了擦嘴,接过药仰头服下,过了几分钟才缓和过来。 程阮担忧地站在老爷子旁边:“爷爷,您……” “老毛病了,不用担心。”老爷子摇头,“程锦还真是和他那个妈一模一样,不达目的誓不罢休。” 程阮愣了一下,猜到程锦可能是来对老爷子说了些什么。 老爷子忽然问:“小阮,你觉得我做得对吗?” 老爷子似乎是在问他这么多年打压程锦和他母亲的事。 程阮没吭声,老爷子继续道:“程煅这么多年在外面沾花惹草,私生子少说也有好几个,但就他家最难缠,还把……你的母亲逼成那个样子。” “这口气,我咽不下,也不可能让你咽下,如果我不出手,他们就会为所欲为。” 程阮把手搭在老爷子肩上:“爷爷……” 老爷子嗤笑:“程锦想让他的母亲入程家祖坟,简直是痴心妄想。” “我做的事,从来不用对错来衡量。” “只看输赢。” · 回到房间,程阮想到了老爷子最后的那句话。 类似的话,骆酩之同样说过。 程阮歪着头看天上缺了一角的月亮,代入此前的经历想了一番,忽然有了一些更具象的理解。 在很久很久之前,他还是一个不懂爱恨的小屁孩,当然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,虽然总是被程锦的母亲找茬,却并不那么讨厌程锦。 有一段时间,因为程煅失联,程阮的母亲经常到程阮学校门口闹事围堵,有次趁保镖没跟上来,她直接冲过来拉住程阮的衣服要扇他耳光。 好在保镖很快就拦下了她,将她双手反剪按在了校门的铁栏上。 程阮被一众保镖护在身后,透过歇斯底里的女人,看到了她身后惊恐地瞪大双眼的小男孩。 程锦拼命地擦眼泪,只记得那天的屈辱,却忘了为什么而屈辱。 那件事只是程锦母亲众多无下限的事之一,在程阮看来,如果生而无罪,对于程锦来说,那时的他并没有错。 但他选择了输赢。 从这点看来,他们好像又都一样。 主动或被迫地卷入输赢之争,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,因为最后的结局只能有一个胜者。 程阮烦闷地走到露台,趴在栏杆上,却觉得心中始终空落落的。 正漫无边际地吹着晚风神游,桌上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。程阮没有头绪地转身拿起手机,看到上面的名字还是恍惚了一下。 是骆酩之。 程阮的心口酥麻,滑过接听键接电话。 对面的人问:“在干什么?” 程阮的喉咙滚动:“今晚回家了。” 骆酩之当然能听懂程阮“回家”的含义:“好,那就多休息几天,等我回来。” 程阮点头,又想起了什么:“非遗文化街区已经建成了,明天我要和爷爷去木遥镇一趟。” “好的。” 程阮捏着电话,望着天上的月亮,不知怎么委屈了起来。 骆酩之发觉了程阮的不对,低声问:“怎么了?” 程阮没反应过来:“什么怎么了?” 骆酩之感叹:“只是觉得,有人好像不太开心。” 程阮失笑,想不到骆酩之的洞察力已经敏锐到了这样的地步。 不过寒暄了几句,他又没唉声又没叹气,这也能发现? 骆酩之问:“想跟我讲讲吗?” 程阮的心又飘了起来,眼眶有些发酸,倒也不是因为什么过去什么程锦了,只是因为骆酩之。 他诚实地说:“骆酩之,我想见你。” “哦?”骆酩之的尾音上扬,有种说不出的性感,“那要我马上回来吗?” 程阮惊异地问:“你认真的?” 骆酩之似乎在笑:“不是说了,如果你需要,我可以马上回来?” 程阮不信:“生意不做了?” 骆酩之又拿出了他那套利益权衡论:“凡事都有优先级,你现在是我最大的合作伙伴。” “合作伙伴需要,我怎么能不满足?” 不愧是在谈判桌上久经沙场的人,程阮发现骆酩之的嘴还真是厉害,床上床下他永远也说不过就是。 第73章 程阮不知怎地就心情轻快了起来,骆酩之在心底的信赖值陡然提升。 “骆酩之,我就是有些疑惑。” 程阮道出了自己的苦闷:“你说我这么多年,到底是在追求什么呢?” “我没有什么大的梦想和愿望,小时候最大的生日心愿,就是爸爸能够多回几次家,永远和家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。” “后来我发现,这个愿望可能不能实现了,我就只想安安稳稳地长大,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人找上门来,有妈妈和老爷子在也不错。” “再后来,妈妈自杀了,那些人隔三差五还是找上我,我意识到,这个愿望可能也不能实现了。” “我有了新的‘愿望’,我偏要那些人不能得偿所愿,这么多年,我骄纵也好任性也罢,偏偏就要和他们对着干。” “可这并不是我最初的愿望。” “我现在,只剩下老爷子了。” 意识到话题有些沉重,程阮试图开玩笑缓和气氛:“之前你说没有对错,只看输赢,当时的我觉得你很功利,但现在一想,其实我早就身在其中。” 一直认真倾听的骆酩之温声道:“不一样的程阮。” 程阮诧了一瞬。 能有什么不一样? “你说的对,有些东西,既要对错,又要输赢。” “大家都那么做,不代表那是对的。你不那么做,不代表你是错的。你那么做,也不代表你不对。” 程阮感觉自己都被骆酩之绕晕:“打断一下,什么我是对的错的?” 骆酩之笑:“我的意思是,在我这里,你永远正确。” 程阮已经数不清这是骆酩之今晚给自己的第几次“雷击”。 骆酩之是在出差时进修了“巧舌如簧”课程吗? “双……双标。” 骆酩之并不否认:“如果对待任何人只有一套标准,那还需要标准作什么?” 程阮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只觉得有点燥热。 骆酩之冷不丁问:“要视频通话吗?” “嗯?”程阮晕乎乎地问,“怎么突然要视频通话了?” “不是你说想见我?”骆酩之提醒他,“或者,我坐私人飞机回来一趟?” 骆酩之的语气认真,程阮已然分不出真假,但感觉骆酩之或许又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,只好姑且选择前者。 视频接通,程阮咽了咽口水,看清了对方视频中的画面。 骆酩之也坐在露台上,裹着黑色的真丝睡袍,胸肌的线条若隐若现,露出来的脖颈修长性感。 程阮又咽了口口水,用手支着下巴盯骆酩之:“你睡袍能不能好好穿?” 骆酩之挑眉:“我不太明白程先生的意思。” “你!”程阮的脸红得厉害,移开眼神,“你把领口拉一拉,不要那么低。” “胸,太、太大了……” 骆酩之的手动了动:“这样吗?” 程阮顺势看过去,发现骆酩之的领口又低了一点,都能看到腹部肌肉的轮廓。 程阮感觉鼻子热热的,赶紧仰头:“不是!我是让你拉上去,不是让你拉下来!” “这样啊。”骆酩之好像明白了程阮的意思,“那我重新整理,麻烦程先生看看是不是这个意思吧。” 骆酩之起身走进房间,缓缓解开了腰间的系带。 救命!程阮捂住双眼:“你脱下来干嘛?” 骆酩之:“不是程先生要我重新整理?” 程阮放弃治疗:“算了,你、你别动了,就那样吧。” 骆酩之眼角含笑:“好。” 程阮瞪着骆酩之健硕的肩膀头,又瞥向他百分之九十九故意敞开的睡袍,一时也有些头脑发晕了。 “等你回来。”他忽然无厘头地说了一句。 骆酩之狡黠地勾起唇:“等我回来做什么?” 程阮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,面对骆酩之反复的逼问,他凑过去小声地说了一句,随后捂着嘴远离视频。 骆酩之满意地点头。 “好,等我回来,好好……干你。” 程阮只恨不能伸手过去堵住骆酩之的嘴。 “好了,那就这样,我明天还要和老爷子出门,你早点休息。” “程阮。”临别前,骆酩之叫住了他。 程阮以为骆酩之是要说晚安。 骆酩之却说:“以后,除了程老爷,你或许可以试着依靠依靠我。” 程阮觉得骆酩之有点过了:“我依靠你什么?小心我把你的家产都拿去霍霍,把那些想要攀附你的小明星全都一脚踢开,把……” 骆酩之很宽容地说:“随你怎么做。” “反正……在我这里,程先生做的都是对的。” 曾经不懂得羞涩为何物的程阮一晚上n次羞涩地闭上了嘴。 第38章 程阮和老爷子用了早饭就同去木遥镇。 最近持续升温,天光亮得早,木遥镇晨间的雾气也比上次消散了不少,程阮坐在老爷子旁边,副驾驶座的路龄正在给老爷子汇报非遗街区的建成情况。 刚补充完必要的信息,手机就振动了起来。 屏幕亮起,是骆酩之来的信息。 这么早,会是什么事? 程阮低下头滑开屏幕,悄悄地查看骆酩之的消息。 是一张图片,上面是一片广袤而宽阔的高尔夫球场。 第74章 程阮往下滑了滑,倒还没了下文,便好奇地打字询问:“这是在干什么?” 放下手机,程阮继续跟老爷子谈论招商的成果,隔了几分钟,骆酩之有了回复。 “打球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再度低下头,“我知道是打球,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发给我看?” 骆酩之:“给先生报备。” 程阮再度沉默,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,侧了侧身体回道:“你先生收到了,玩得开心。” 回复完程阮就赶紧摁灭了屏幕,莫名有种奇异的羞耻感。 老爷子发现了他的不对:“小阮?” “啊?”程阮抬起头,“怎么了爷爷?” 老爷子暗自打量了程阮一眼,摇头道:“没什么,你有点不对劲。” 程阮尬住,强撑起笑容:“有……什么不对劲的。” 老爷子的目光落向程阮的脖子和耳朵:“这里,这里,有点发红。” 程阮赶紧捂住脖子:“可能有点热。” 老爷子显然早就看穿了程阮:“刚刚是在回复谁的消息?” “您别问了,就一个消息而已……”程阮赶紧打住老爷子的盘问,“诶,咱刚刚聊到哪儿了?” 老爷子挑了一下眉,问:“听说骆酩之把木遥镇文旅项目的代言人解约了?” 怎么突然说到这事儿? 虽然不懂老爷子的用意,程阮还是点头:“是的,之前的照片就是他找人拍的。” “能护着你就好。”老爷子对骆酩之的做法还算满意,又问,“那现在空下来了一个代言人?” 程阮道:“是的,我们最近正在抓紧接洽,近期应该能定下新的代言人。” 老爷子叮嘱:“人选记得也要参照骆酩之的意见。” 程阮点头:“您放心。” 离木遥镇还差二十多分钟的车程,该交代的背景也都交代完毕,正准备让老爷子养会儿神,老爷子忽然叫住了他。 程阮侧过头等着老爷子接下来的话。 老爷子说:“昨晚我想了很久,这么多年,对错也好,输赢也罢,似乎已经高下立判了。” “程锦的母亲已经去世,如果程锦肯安心当他崔家的姑爷,那我此后便不再插手,剩下如何抉择,是你和骆酩之的事。” 老爷子闭上眼,声音带着淡淡的倦怠。 程阮心下觉得不对:“爷爷?” 倒不是他不乐意老爷子就此放过程锦,只是深知老爷子向来说一不二,打压程锦母子多年,就此干脆地改变决定,不太像他的风格。 老爷子看出了程阮的心思:“别瞎想,我只是老了,累了,如此而已。” “看你能把木遥镇文旅、非遗街区打理得井井有条,老头子也可以放心了。” “等看完街区,回去后——” 话音未落,司机忽然握紧方向盘往回打转,汽车向右剧烈摆动,坐在车里的人都不可控制地向前扑去,前方一辆黑色的轿车正横冲直撞地疾速朝他们撞过来,司机猛打方向盘闪躲,随后车身侧过撞到了一旁的山沟上去。 “砰!” 一道巨大的撞击声响起,甚至在空旷的山路间发出类似于爆炸声的回响,接近半分钟后才恢复了先前的宁静。 程阮的脑子“嗡”了一下,额头变得僵硬而麻木,随后一道热流慢慢涌进了眼睛。 他第一时间就是去看旁边的老爷子,这才发现老爷子正挡在他的身前,是想要给他缓冲一点撞击。 “爷爷……” 程阮艰难地发出声音,扶起老爷子察看他的情况。 老爷子脸上满是鲜血,双眼紧闭,似乎已经昏迷过去。 程阮恐惧地拍老爷子的肩膀:“爷爷?” “爷爷!” 没有回答。 程阮伸出手,颤颤巍巍地靠近老爷子的心口,感受到了微弱的心跳。 还好! 程阮抬起头叫司机和路龄的名字,只得到了路龄的回应。 “路秘书,你还好吗?” “程,程先生……我的手好像卡住了……” 程阮急忙低下头找手机:“你们忍一忍,我马上打120!” 他拿出碎了屏的手机,随意地擦过流入眼里的鲜血,一边安抚众人一边拨打120。 拨号声响了半天,却没有拨通的迹象。 信号不太好。 程阮摇下车窗,将手往下伸,对面终于响起电话拨通的声音。 “你好!我们在g22公路下口路段发生了车祸,车里共有四人……” 程阮说完求救信息,电话另一端又没了声音。 “先生,您是在哪一条路段?” 信号又不稳定了。 车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,程阮渐渐也失去了力气,但现在能求救的只有他一个人,必须打通电话。 “你们等我。” 程阮艰难地伸出布满血渍的手打开车门,整个人却不受控制地滚出了车外。 他这才看见对面的黑色轿车同样掉到了山沟里。 “你好!在g22公路下口路段!” 程阮用尽所有力气说出了所在的位置,想要站起来察看车内的情况,却因为体力不支倒了下去,摔在了因为高坠挤压变形的车旁。 身后是潮湿的草垛,程阮无法动弹,只能虚睁着眼看向灰蒙蒙的天空,在心里数着分秒。 第75章 自从妈妈自杀后,他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听到救护车的鸣笛声。 对于曾经的他来说,救护车意味着恐惧、忐忑和不安,但如今,这却是他们的希望。 程阮疲惫地闭上了眼睛,血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流下脸庞,不知过了多久,数到他都已经忘了时间,救护车的声响和直升机的轰鸣同时响起。 车里的人被抬了出来,程阮被嘈杂的声响吵醒,恍惚地睁开了眼。 直升机停下,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迈开腿从上面走下。 那身黑色西装很眼熟,好像还是他亲自挑选。 男人总是运筹帷幄的表情有了裂痕,急匆匆地向他快步赶来。 程阮闭上眼睛,嘴里发出的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到:“骆……酩之?” 骆酩之握住了他的手。 “我在。” 程阮还是觉得自己在梦中,吃力地想要回握骆酩之的手,却终究失了力气。 骆酩之再次道:“程阮,是我,我在。” 程阮被移上担架,骆酩之始终跟在他的身旁。 “爷爷……” 骆酩之明白他担心老爷子:“他们都已经被送上救护车了,正在急救。” “你……你?” 程想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,但实在没什么力气问出声。 “你的手机没有信号,木遥镇那边等候的人说没接到你们,一路沿着找到了这里。” 护士用纱布吸净程阮眼前的血水,程阮闭上眼:“那……” 骆酩之轻轻捏住他的手心:“我是不是说过,只要你需要,我就会立刻回到你身边?” 程阮安心地闭上了眼。 · 程阮看见了七岁的自己。 他左手牵着程煅,右手牵着妈妈,一家三口行走在樱花大道上,对面是笑容可掬的老爷子。 老爷子笑着跟他招手,程阮松开了程煅和妈妈的手,嬉笑着朝他小跑过去。 “哎哟。”老爷子伸手把住膝盖那么高的程阮,故作夸张地叫了一声。 “我们小阮都长这么大了。” “爸爸。”身后的妈妈开口,“您看看,小阮都被骄纵成什么样了。” “那也是我惯的,不骄纵,难道等着受别人欺负?”老爷子得意地摸程阮的头,“行,小阮现在结婚了,有靠山了,能独当一面了,可以……” “可以离开老爷子的庇佑了。” 程阮瞪大了眼睛,随后被老爷子推了出去,再度抬眼,妈妈和程煅已经站在了老爷子的身旁。 老爷子笑着摆手:“回去吧。” 程阮走过去拉住老爷子的手:“我不!” “有人还在等你,小阮,往前走吧。” “不要——”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,眼前的人消失不见,程阮缓缓睁开了眼睛。 程阮惊坐起身:“爷爷!” 一旁的骆酩之扶住了他。 程阮焦急地问骆酩之:“爷爷的情况怎么样?” 骆酩之沉默片刻,低声道:“还在抢救。” “多……多久了?”程阮的声音有些颤抖,“我想去看看。” 骆酩之道:“好。” 他俯下身,抱起了床上的程阮,将他放在了一旁的轮椅上。 “你的腿受伤了,我推着你过去。” 程阮点头。 抵达急救室的时候,门口的灯刚好暗下。 “啪——” 大门推开,医生摘下口罩,疲惫地从里面走出。 骆酩之按了按程阮的肩膀,走过去询问情况,随后略显惊讶地回过头,眼神有些许复杂。 程阮忽然就读懂了那个眼神。 老爷子刚刚是在告别。 程阮静静地凝视着急救室,亲眼看到盖着白布的推车从里面推出。 “车祸引起的伤势严重,加上基础疾病已经到了末期……” “受到重创,失血过多……” 医生还在跟骆酩之说着什么,但程阮已经听不进去,而是追随推车的方向望过去。 “骆酩之。”他在后面轻声地叫住了骆酩之。 骆酩之立刻转身走到他的身边。 “我想去看老爷子最后一面。” 骆酩之又推着他去看老爷子。 程阮已经很久没那么冷过,他的指甲狠狠攥着掌心,努力减少眨眼的频次,只想把老爷子的脸记在心里。 “臭小子,看什么看!” 静默良久,程阮的眼泪倏地掉了下来,定睛一看,老爷子依然平静地带着微笑。 “这就对了,想笑就笑,想哭就哭,率意随性也好,肆意妄为也罢,还有老爷子给你撑腰!” 憋了很久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往下掉,程阮双眼通红,瘦削的身体微微发颤,发出小猫似嘤咛的声音。 是只满身伤口的小猫。 手背传来重量和温度,骆酩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,将他推了出去。 “骆酩之。”程阮握住了骆酩之的手,眼底满是哀求,声线也抖得不像样。 “……是谁?” 骆酩之没有说话,温柔地抱起他放到病床上。 程阮眼里含着泪,等骆酩之给他一个答复。 骆酩之伸出手,用拇指轻轻擦掉程阮脸上的眼泪。 “程阮,从今以后,你的事就是我的事。” 第76章 “你的仇,我来报,你的恩怨,我来了,你的愿望,我来满足。” “我会照看你,尊重你的意愿,规避所有风险,在你任何需要的时候给予支持和庇佑。” “在我这里,你可以永远骄纵下去。” 第39章 程阮经历过三次至亲别离。 每一次都是在他的眼前。 有时候程阮会想,是不是他的命格太硬,才会让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。 程阮睁开眼睛,静静地盯着病房的天花板,耳边没有声音,只觉得自己沉寂在了一片永无止境的荒芜之中。 很难形容这是什么滋味,就像一个颠沛流离的旅人以为终于要迎来绿洲,最终得到的却是海市蜃楼。 与爱绝缘才是他的宿命。 四周昏沉一片,程阮的手指紧紧抓着被角,指节被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照得苍白,在静谧之中,他的眼神也变得空洞失神。 脑中一片空白,什么也想不起,也不愿想起。 门口传来声响,无名指上的戒指亮了一下,紧接着病房的门被推开,灯光打开,一阵脚步声响起。 直到那人在床边站定,程阮也没有眨过一次眼。 那人伸出手给程阮把被子往上提了提,身后的医生也跟过来检查伤势换药,忙碌了接近一个小时才离开。 骆酩之的嗓音在头顶响起:“想不想喝水?” 程阮声音艰涩:“他们怎么样?” 骆酩之走过去倒了一杯温热水:“已经转进了普通病房,没什么大问题。” 程阮闭上眼:“老爷子有基础病。” 骆酩之愣了一下,转身道:“肇事者酒后醉驾,当场死亡。” “是谁?” 骆酩之并不打算马上回答,把水杯放在床头的柜子:“喝点水。” 程阮别过头:“你告诉我。” “你一下午都没喝水。”骆酩之难得耐心地劝道,“边喝我边慢慢跟你说。” 程阮抿住苍白的嘴唇,拒绝骆酩之的提议。 唯一的亲人因为车祸去世,两个下属也受了重伤,他实在喝不下去。 “骆酩之,求……”一滴眼泪从程阮眼角滑落,他伸出手捂住双眼,“求你告诉我。” “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,但是能不能看在我们已经……” 骆酩之伸出手指轻轻放在了他的嘴唇,制止程阮继续说下去。 “想让你喝点水都那么难。” 骆酩之将程阮抱起,将他严丝合缝地搂进了怀里。 程阮在他怀中微微抽泣。 “你现在不喝,我不强迫你,但是我说完了要是你还不喝,那我就要亲自喂你了。” 程阮的泪水将骆酩之的衬衫背后浸了个透,骆酩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,搂着程阮的臂弯更用力了一点,随后缓缓道:“这个人,是上次抢劫魏千那人的亲哥哥。” 程阮的瞳孔缩了一下,心下几乎立刻有了答案。 “是程锦。” “程阮,你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骆酩之实事求是地分析,“车里的所有通讯设备已经被销毁,他名下的电话卡也没有通话记录,没有能证明他和程锦直接联系过的证据。” 程阮的睫毛动了动,哑声问:“那间接证据呢?” “正在找。” “虽然不太恰当,但还有一件事我想提前告知你。”骆酩之依旧保持着异常的冷静,“程锦那边传来了消息,说是收到了老爷子生前立的遗嘱。” “遗嘱内容是将程家的控制权转移给他。” “应该就在……你回老宅遇到程阮的那一天。” 骆酩之不动声色地用掌心顺着程阮的后背,说完后却没等来想象中的爆发。 程阮太平静了。 平静得不太正常。 “我知道了。”程阮说。 他当然不可能相信老爷子会把程家交给程锦。 骆酩之的手停了一瞬,随后重新落到程阮的后脑:“想哭就哭,别忍。” “我不会哭。”程阮仰头逼自己把眼泪憋回去,离开骆酩之的怀抱,“我想喝水。” 骆酩之将水递了过去。 程阮接过水,径直仰起脖子将水饮入口中,因为过于急切呛得咳嗽几声,水沿着修长的脖颈滑入向锁骨之下滑去。 骆酩之默然抽出纸巾给程阮擦干。 “谢谢你。”程阮抬起眼,灰暗的眸中燃烧着某种异色。 骆酩之从来没见过程阮这样的表情。 但他见过自己这样的表情。 在他父母和骆贞父亲的葬礼上。 “骆酩之,你觉得老爷子以前做得对不对?” 骆酩之说:“有些事,不能用对错评价。” 程阮又问:“那你觉得程锦做得对不对?” 骆酩之这次没有回答。 程阮也不再问下去了,他终于懂了骆酩之和老爷子之前的意思。 人就是最最复杂的生物,程煅可以抛弃恩爱的家庭在外流连忘归,母亲可以爱他却又忍痛离开他,程锦也可以从那个懵懂无知的孩童变得不择手段。 这一切,都不是可以用简单的一对反义词所概括。 如果非要用什么来解释,那就是立场。 “如果我要回敬程锦,这样对不对?” “傻。”骆酩之牵住程阮冰凉的手,放在自己的心口。 第77章 “我说过,在我这里,你永远正确。” · 三天后,程阮出院,虽然伤势已经稳定下来,但出于养护的考虑,他还是得坐上一阵轮椅。 老爷子的下葬礼定在了这周日。 路龄和司机还在医院修养,程阮给他们放了半年的假,除了出院前看望过他们,程阮更多地是觉得愧疚。 是他将无辜者卷入了漩涡。 他忽然有点明白骆酩之为什么会不顾外界议论,一意孤行收养骆贞,又再也不过生日了。 骆酩之在那边善后抽不出身,派了章离过来,程阮坐在轮椅上被推着往外走,在从无障碍楼梯上经过时,意外迎上了一个熟悉的面孔。 这张脸,几乎在他每次从梦中惊醒时都能见到。 程锦绅士得不能再绅士地搀着旁边的崔静萱,右手轻轻搭在她的小腹上,表情私笑非笑地看着程阮。 他笑着打招呼:“哥哥?” 程阮只觉得反胃。 “爷爷的事我也很难过,节哀。”程锦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,“现在我只剩下你这么一个……” “哦不。”他自顾自地否认自己,望向崔静萱,“我还有静萱,和……我们的孩子。” “而你,我的哥哥。”程锦勾起唇角,“你,还剩下什么?” “我母亲的葬礼也在这周日举行,到时候,记得捧场啊。” 程阮攥紧了手心,忍无可忍:“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?” “噢,我做了些什么?”程锦安抚想要制止他的崔静萱,“我可并没有做什么,是爷爷亲自让人把他生前的遗嘱送到我这里,他常用的公证律师也在。” 程阮了然。 “所谓的公证律师,是上次帮程煅伪造老爷子笔迹那个?” “哥哥,你没有证据。”程锦搂着崔静萱走上楼梯,身后紧跟着一众保镖。 “胜负已经,爷爷已经将程家的控制权交给了我。我上任后的第一个决策,就是放弃和骆家的合作,停掉你的那个什么非遗街区,在那里扩建中医药产业文化区。” “就像你当初占掉我的艺术馆一样。” 程阮平静地和程锦对视,问道:“你知道如果我不关掉你的艺术馆,老爷子怎么对你吗?” “你觉得,我会相信他肯把程家的控制权给你吗?” “太多漏洞了程锦。”程阮冷冷昂起头,“与其玩这些自欺欺人的小儿科,不如祈祷你的死期晚一点到来。” 程锦被程阮激怒,语气同样生硬:“程阮,都这个时候了,你还嘴硬。” “你且看看骆酩之会怎么对你。” “这与你有关系吗?”程阮放松地靠着轮椅后背,侧过头跟章离对视,“这疯子还挺博爱。” 被当众羞辱一番,程锦脸色终于挂不住了,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程阮的名字。 身后的保镖走上前来,似乎要将程阮围住。 程阮觉得好笑,只恨自己现在不能从轮椅上站起来给程锦一个耳光。 他没什么暴力倾向,只觉得有些人真是犯贱。 程锦似乎还满足于自己的营造的“压迫感”,居高临下又充满优越感地俯视着程阮。 方才一直沉默的章离打破了僵持:“程先生,这么做……恐怕没必要吧?” “你在叫我?”程锦故作惊讶地转过头看章离,挑眉问,“你算什么,敢命令我?” 此话一出,程阮就知道有人要完蛋了。 果然,章离极有分寸道:“我也只是带着骆先生的任务而来。” “这里人太多,不宜聚众,如果程先生执意为难,不妨回头再做决定。” 程锦反复打量章离的神情,见他满脸认真,不由自主地转身往后望去。 七八辆黑色越野车车悄然停在身后,十几个训练有素的保镖列在车旁。 程锦搂住未婚妻的手僵了一下。 “老爷子在的时候,你连个屁都不敢放,现在居然也敢找几个虾兵蟹将恐吓我了。” 程阮抬起头,再次和程锦眼神交锋。 “我没有太多耐心,也没有太多时间,一个月之内,胜负必分。” 程锦冲上前:“程阮,你也配……” 越野车旁的保镖朝这边迈步过来。 “阿锦,我肚子有些不舒服……”一旁的崔静萱见势不对拉了拉程锦,“你送我进去……” 程锦犹豫片刻,重新扶着崔静萱往前走去。 “程阮,你给我等着,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手下败将。” 程阮皮笑肉不笑:“希望你能等到那一天。” 程锦走后,程阮松了一口气,从轮椅上坐直身体向章离道谢:“多谢你了章助理,不然刚刚……还真挺尴尬。” “您客气了。”章离慢慢地推着他走到车前,待车门打开后搀扶起程阮。 他刻意将程阮安排在了副驾驶座。 “人不是我叫来的,我只是在完成骆先生交办的任务罢了。” 程阮有些紧张地握住车门的扶手:“任务?” 章离坐进驾驶座,原封不动地转达骆酩之的话。 “保护程阮先生,不遗余力,且不计后果。” 第40章 车缓缓驶入别墅区,透过车窗,程阮远远地就看到了挺拔站在门口的身影,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。 第78章 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态,但程阮大致可以猜到,他脸上一定又是万年不变的冷静自持、矜贵疏离。 不为什么,只是他觉得骆酩之是那种不管怎样、都能不为所动的人。 和总是情绪起伏的他相比,骆酩之总是稳定沉着,似乎没什么能让他产生一点波动。 他忽然有点羡慕骆酩之,如果能成为这样的人,是不是才真的算是“独当一面”。 章离停稳车,骆酩之迈开长腿朝他的方向走过来。 原来是在等他们。 本来以为骆酩之有事要交代章离,不想身旁的车门拉开,骆酩之弯下身率先问他:“累吗?” 程阮摇头,他还没那么娇气。 但骆酩之却伸出手,小心又稳当地将他抱了下来,径直朝别墅里面走去。 程阮瞪大了眼,只能看见骆酩之轮廓分明的侧脸和高挑的鼻梁。 他不明白骆酩之为什么要不由分说地将他抱起来。 “不是有轮椅吗?” 骆酩之忽略正将轮椅从后备箱中取出的章离:“就这么一点距离,推轮椅比我抱你,或许更费力气。” 有道理。 靠在骆酩之胸前的程阮又心安理得了一点,只想从他身上获得难得的安宁。 程阮知道现在不是他该心安理得的时候,至亲意外去世,程锦图穷匕见,之后迎接他的,该是一轮接一轮的腥风血雨。 但不知道为什么,在骆酩之身边的时候,他紧绷的神经终于能稍微松弛一点,只是出于动物对于安全环境的依赖感。 骆酩之真的很难不让人依靠,但却并不一定能够让他依靠。 老爷子去世,他和骆酩之的关系,或许也要迎来新的局面了。 “在胡思乱想什么?”骆酩之轻轻托住程阮的腰,将他放在了沙发上。 程阮靠着沙发上的抱枕否认:“没想什么。” “在医院的那几天应该是我最后喘息的时刻,过几天,估计就不是能休息的时候了。” 骆酩之正拿着一床薄毯从卧室里走出,听到程阮的话眉头微蹙,却还是仔细地把毯子盖在程阮的腿上,然后郑重其事地拢起修长的手指,不轻不重地弹了程阮一个脑瓜。 “哎哟!”程阮猝不及防被弹了一下,捂住额头问,“你突然弹我作什么?” 骆酩之起身凝视程阮:“弹你不长记性。” 他说过的话一句都记不住。 程阮委屈地揉着额头,骆酩之别过眼神:“别装了,没用什么力气。” “晚上想吃什么?” 程阮还在纠结被弹的事,故意抱怨:“谁说没用什么力气了,疼……” “真疼?”见程阮泪眼汪汪,骆酩之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,低头检查程阮的额头,“别动,我看看。” 骆酩之的脸越靠越近,神情认真,鼻息都扑进了程阮的脸上,程阮忽地变得局促起来,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诓骆酩之。 一阵微凉的风吹过额间,骆酩之嘴唇微动,问程阮:“还疼么?” 程阮的脸突然变得通红,手指紧紧地掐着毯子,内心斗争几秒后诚实地摇了摇头。 骆酩之终于离他远了几分,重新抬头看骆酩之,程阮看出了他眼中的了然。 原来他知道他是装的。 “骆酩之,我就是这里疼。”程阮指着自己的心口。 “我好无措。” 骆酩之在他身边坐下:“为什么?” “难过,茫然,觉得未来不可预测。”程阮低下头,“其实我很羡慕你,遇到任何事总是波澜不惊,感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,没有你不能处理的事。” “你说,如果我像你一样强大,会不会……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?” 骆酩之眉头一挑,被程阮夸强大,倒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。 但他并不希望是在这个时候。 骆酩之伸出手,本想搂住程阮,但还是改成了拍他后背。 “你想多了。” “我并不是什么无坚不摧的人。”骆酩之解释,“程阮,你已经很坚强了。” “我父母去世的时候,我甚至不如你那么冷静。” “那时……” 这是骆酩之第一次对别人讲起自己的往事。 对他来说,那些事倒不是难以启齿,只是没有必要。他不相信别人,也不屑于向他们揭露自己的伤口。 每一棵树不是生下来就结出同样的果实,人也如此,不是每个人都会踏上同样的道路、成为同样的人。 如果历经他遭受过的经历会变成像他这样的人,那他情愿程阮没有经历过。 他现在也不这么打算,即使非要卷入漩涡,他也会挡在程阮前面。 “我那时,每天都想复仇,做梦都是想的怎么反击他们。”骆酩之平静地讲述着,“不管碰多少壁、遇到什么麻烦,我都只有一个想法,就是赢。” “我的眼中只剩下了复仇,一路爬上来,直到终于得偿所愿,而骆贞的父亲为了救我而死。” “我告诫自己这就是你的代价,于是给了骆贞祖父母一笔一辈子都花不完的巨款,骆贞可以余生都衣食无忧。” “但当我望进骆贞的眼神,听见她问爸爸在哪里的时候,我就知道,我无法回头了。” “或许我并非没有感情,只是和你一样害怕失去,甚至都不敢承认。” 第79章 “不要无措,程阮。”骆酩之起身和他对视,“未来无可估量,你就是一切的掌控者,只管去做你想做的。” 程阮怔怔地望着骆酩之,恍然间获得了一种更为持久的力量。 来自骆酩之的支持。 但骆酩之的手怎么又搭在了他的腰间和腿间呢? 程阮在骆酩之的怀里扑棱:“骆酩之你干什么!” 骆酩之面不改色:“吃饭。” · 程阮很少和骆酩之一起在家吃晚饭。 无他,只是他们平时都太忙了,不是饭局就是有约,在家的时间都寥寥无几。 所以程阮当时纵使百般不愿,还是顺了老爷子的意搬进了骆酩之的家里。 他知道跟骆酩之待不了多久。 但现在…… 程阮看向给自己盛骨头汤的骆酩之,暗自猜想他多久会表态。 倒也不是不舍,但好歹也得给他一个心理准备期吧? 骆酩之望向盯着他出神程阮:“需要我喂你吗?” 程阮迟钝地摇头,脑中还在脑补和程锦的大战。 见他心不在焉,骆酩之干脆拉开程阮旁边的餐椅,端起他的碗,又拿起汤匙盛了一小碗汤。 程阮被吓一跳:“你这是干什么?” 他腿受伤了,又不是手受伤。 骆酩之的语气不容置喙:“张嘴。” 程阮听话地张开了嘴。 “味道不错。”程阮由衷感叹。 骆酩之语气不算冷淡地嗯了一声,继续给程阮喂汤。 身边有人候着,程阮难免有些尴尬,最后还是推了推骆酩之:“那个,你也去吃饭吧,我自己可以。” 骆酩之坚持要把他喂完。 程阮感觉都快抬不起头来,迎着头皮吃完饭,趁骆酩之进房间,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。 见厨师敢看又不敢看地盯着自己,程阮决定主动友好地缓解尴尬:“周叔,你煲汤的手艺不错啊。” 周叔面露讶色,万万不敢受程阮的夸赞:“您说笑了,这汤是骆先生亲自煲的。” “哈?” 程阮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。 骆酩之,煲汤? 给他? 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。 等骆酩之从卧室出来,程阮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,只假装没发现煲汤的幕后主厨。 骆酩之边走过来边说:“刚刚跟你的主治医师通了电话,他交代了一些康复的事宜,要推着你出去走走吗?” 程阮:“我坐在轮椅上也算走吗?” 如果可以的话当他没问。 骆酩之:“当然。” 程阮:“当我没问。” · “漫步”在偌大的别墅后花园,程阮盯着骆酩之的身影,又想起了以往和老爷子在程家老宅花园的时候。 “后天就是老爷子的葬礼了。” 骆酩之推着程阮走过一片长势甚好的花圃:“一切都已经打理好,明天章离把明细给你过目。” 程阮问:“你……为什么要这么帮我?” 总是那么多“为什么”。 骆酩之有理有据地答道:“其一,我们是名义上的伴侣,程老爷,也是我的爷爷。” “其二,骆家和程家尚有合作,我不能这个时候让你陷入困境。” “其三,程老爷对我有恩,筹备他的葬礼,算是我的回报。” “其四,我和程老爷做了约定。” “什么约定?” “你会知道的。”骆酩之并不打算现在回答,“总之,我有充分且义不容辞的理由与你并肩作战,当然,最重要的一个理由……” 程阮仰起头等骆酩之说完。 骆酩之故意卖关子:“等你知道第四个理由就知道了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还不稀罕知道了。 “但是骆酩之……”程阮不知怎地有些不安,“我总怕到时候程锦来闹什么幺蛾子。” 骆酩之的手掌落到他的肩上:“不怕,有我在。” 既然骆酩之在,那的确没什么好怕的了。 在外面吹了一个多小时晚风,程阮和骆酩之回到了别墅。 本来还纠结着怎么上楼,骆酩之却径直抱起他进了自己的卧室。 “等等!”程阮挣扎着想要下来,“你把我抱到你的房间干什么?” 骆酩之反问:“你觉得呢?” 程阮面露难色:“就……直接睡你这里吗?” “和我住在一起方便照顾你。”骆酩之的语气平常得不能再平常,“你上下楼梯毕竟不太方便,根据你主治医师的嘱托,我还需要早晚给你的腿部做按摩。” “按摩?”程阮疑惑,“我怎么没听他说过?” 骆酩之说:“今天刚告知我。” “为了你能尽快恢复,这段时间……” “不。”骆酩之自我纠正,“从今往后,你就都住这个房间吧。” 第41章 程阮在想,用“温柔”来形容骆酩之会不会太突兀。 但此时此刻,除了这个词,他好像找不出更贴切的描述。 骆酩之眉眼低垂,双手专注地按揉着他的腿,力度精准而轻柔,的确缓和了之前的疼痛和僵直。 本来骆酩之上手时还有些紧张,但这么一按效果还真不错,渐渐地,程阮也由先前的紧张变得松弛下来。 第80章 他暗自抬头打量骆酩之:“那个……你的手法不错。” “想不到骆先生也会按摩。” 骆酩之瞄了程阮一眼,换了一侧继续:“现学的。” “现学的?” 程阮有些惊诧,按照骆酩之的意思,难道是为了他? 程阮惊慌失措了一秒,脸肉眼可见地红了红:“其实不用麻烦你,不是还有康复师吗?他们来也是一样的。” 骆酩之忽地否认:“不一样。” “嗯?”程阮没想到骆酩之会这么说,“能有什么不一样?” 骆酩之笑而不语,轻轻握住程阮纤细的脚踝,刚愈合不久的伤痕在雪白的皮肤上清晰可见。 程阮很白,他一直都知道。 但当看到他脚踝、脚背甚至小腿上的道道伤痕时,骆酩之仍然觉得扎眼。 他忍不住轻轻摩挲着上面的伤痕:“疼吗?” “不疼。” 骆酩之闻言直勾勾地抬起眼眸看向程阮,明明嘴巴都快瘪了起来,还死死咬着嘴唇,拼命掩饰想要皱眉的表情。 也是,程阮娇生惯养惯了,怎么可能不疼? 被骆酩之看得心慌,程阮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:“你别看了。” “我不看。”骆酩之任由程阮的掌心盖住双眼,室内顿时安静下来,外面骤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雨声。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下来,万物流动,却只剩下了程阮和骆酩之两个人。 不多时,程阮的手动了动。 他尴尬地放下手:“手麻了。” 骆酩之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捏了捏,给他活络血液。 “怎么……”程阮心直口快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,“感觉你像在带孩子一样?” “还怪体贴的。” 他严重怀疑骆酩之以前就是这么带骆贞,不然完全无法解释他现在的行为逻辑。 骆酩之的手顿了一下,肯定了程阮的猜测。 “毕竟已经有人求过我疼他。” “我不能不疼。” · 老爷子葬礼那天晴日高照,一洗几日前的阴霾。 但即便如此,每个人的脸上依然不敢露出丝毫的放松,面色哀痛地为这位名震津城的老爷子送别。 骆酩之在外震场,吴昼也来迎宾帮忙,程阮勉强地拄着拐杖,穿着黑色的西装站立在灵堂的遗照之前。 身后的老爷子一脸威严,眼中闪着矍铄的光,只有程阮知道他笑起来是个怎样的老头儿。 眼前站了黑压压的一片人,有认识的,也有不认识的,大抵都拿着白花走进来,鞠躬拜别,然后照例寒暄程阮节哀,撑起程家。 遗嘱的事他们不会没听说过,程锦那边已经借媒体炒作开了,于是看向程阮的眼色又多了一丝试探和打量。 程阮当然知道他们看热闹的心理,冷冷地忽略一些不怀好意伸出的手,倨傲地抬起了下巴。 老爷子在的时候他受不了委屈,老爷子不在了,他更不能让他跟着受委屈。 那太懦弱。 “哟,程少爷,节哀。” 耳边传来一阵格格不入的尖锐男声,程阮拄起拐杖顺势抬眼,竟然是此前被送出国的任寒。 程阮不悦地皱起眉头:“你怎么来了?” “我为什么不能来?”任寒挑衅地把一束白菊放在地上,走近打量程阮,“我们两家好歹也是世交,没多久不见,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?” 他凑近程阮挑衅:“看来,你还是没斗过程锦。” “如果你今天是来嘲笑我的,那你是来错地方了。”程阮冷冷地和任寒对视,“滚出去。” “行,你就继续高傲。我倒想看看,骆酩之当时肯帮你,现在还肯不肯接济你。” “程锦已经得了老爷子的遗嘱,到时候你连程家都拿不到,看你还怎么傲慢!” “骆酩之肯不肯‘接济’我,不劳你费心。”程阮回敬,“如果任少爷好奇,我可以马上叫他进来为你解惑。” “至于程锦……既然你这么崇拜他,要不要帮你要个联系方式?” 任寒被怼得脸色发白:“你!” 本以为老爷子去了程阮会收敛一点,看来整个人是更嚣张了几分。 “那就走着瞧!我看着你呢程阮!” 程阮悠悠道:“滚吧,不送。” 老爷子上平交际甚广,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,才一个小时过去,程阮站立变得隐约吃力起来。 他换了个拄拐的姿势,尽力让自己的腰背保持停直,绝对不能露一点怯。 但额头冒出的薄汗依然难以掩盖,程阮听到面前有人问:“你还好吗?” 程阮恍然抬头,胡初扬一脸关切地看着他。 “初……扬学长?”程阮有些惊诧,“你怎么会来?” 胡初扬俯身将花整齐地摆放好,解释道:“我父母早年受过程老爷恩惠,我随他们一起来送他老人家一程。” “顺便……来看看你。” 程阮低下头,控制住自己的情绪:“谢谢。” “你这……”胡初扬还想关心程阮几句,却被突如其来的话打断。 “站了这么久,要不要坐坐?”骆酩之揽住程阮的腰,让他把重心靠在自己的身上,减小腿上的压力。 “不用。”程阮靠着骆酩之轻松了不少,撑在拐杖上的力度也随之减轻。 第81章 骆酩之看向还站在一旁的胡初扬:“这位先生还有话要说?” “打扰了。”胡初扬对程阮点了点头,又似有顾忌地和骆酩之对视一眼,转身离开。 骆酩之同程阮一道迎接下一位宾客的吊唁,趁门外的还没跟出来,骆酩之低声道:“累了就坐一会儿。” 程阮摇头:“我没事,可以。” 他抬起头眺望远方,眯起眼等着某人的到来。 “如果你是在等程锦的话,不用等了。”骆酩之俯身贴近他的耳边,突然说了这么一句。 程阮惊讶转过头看向骆酩之。 “什么意思?” “大概是他母亲的葬礼出了点意外,又或者是崔家的生意惹了些麻烦,也可能是遗嘱突然出了些问题?” “也许是这些原因吧。” 程阮听到骆酩之的话一阵激灵:“也许?” “骆酩之,你……” 骆酩之从容地对走上前来的宾客点头,又在他离开后对程阮道:“程阮,对你,我向来信守承诺。” 叮—— 程阮腿软了一下,一个趔趄差点摔倒,幸而骆酩之托住了他。 他刚刚似乎听到一枚硬币凭空掉落在地面上的清脆声响,脑海中又浮现了老爷子的那句话。 “人的一生就如硬币的两面,不幸的另一面,也是幸运。” “虽然这场婚姻也是阴差阳错,但未必不是你的幸福。” 他抬起头看向骆酩之。 “良人难寻,莫错时机。” · 葬礼举行得非常顺利,结束后已经是傍晚,吴昼最近难得见程阮,推着他在程家老宅散心。 自车祸发生后,除了每天来看他两趟,吴昼几乎来了就走,不会和程阮说些别的什么,更不会贸然安慰或者询问程阮。 他怕程阮接受不了,有些话题,也只有程阮自己主动提起才能开启。 沿着老爷子养的花花草草途经,程阮触景生情,眼眶又有些酸涩。 吴昼见状扯开话题:“你说你,腿受了那么重的伤,还逞强拄拐杖,现在站起来都难。” “哪有。”程阮一口气否认,“我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。” 吴昼:“那你刚刚不要站不稳往人骆酩之身上倒啊。” “……” 又开始了是吧? “我那是人尽其用。”程阮试图狡辩,“他都站过来了,我不靠着不就浪费了吗?” “我说这骆酩之还真够可靠的。”吴昼故意啧啧感叹,“看来你利用得可是炉火纯青。” “必须的。”程阮得意道,“我可是跟老爷子保证过……” 话说出口,程阮的眼睛慢慢红了起来。 又想起了老爷子。 “唉,怎么回事。”程阮努力地眨着眼睛,眼泪还是无济于事地掉了下来。 “我……” 吴昼推着轮椅的手停下了来,对程阮伸出了手。 程阮最后还是放弃掩饰,抱住了吴昼。 “我好难过,吴昼。” “老爷子是我最后的亲人……” “没事小阮,哭出来吧,别憋着……” 程阮越来越委屈,在吴昼怀里嚎啕大哭,全然没有葬礼上的冷静和傲慢。 老爷子果然对他了如指掌,不管伪装成什么样,他还是那个喜欢哭鼻子的小孩子。 不远处,两个身形优越的男人眺望着此处的情景。 “真上心了。”顾临双手抱胸,“直接撕了崔家的产业,大费周章找来那女人生前的仇人,还把那个背景极为深厚的律师缠得脱不开身。” “不愧是骆家,效率真高。” 骆酩之笑而不语。 “听说你和程家老爷子达成了协议?”顾临饶有兴致,“真有这回事?” 骆酩之盯着程阮的动静,随意反问:“你觉得呢?” 顾临直言不讳:“以你的行事风格……对程阮那么尽责,多半是真的。” “的确是真的。”骆酩之道。 顾临一脸的不出所料。 他倒是要为吴昼的那位好朋友觉得唏嘘了。 毕竟那位小少爷年纪不大,最近又遭遇了些坎坷,骆酩之的这些所作所为,很难不让人陷进去。 但没多久,他又听到骆酩之说出了他此生都不敢想象的话。 这话竟然是从骆酩之嘴里出说。 那天的天很蓝,骆酩之抬起下巴,眯起眼看向程阮,声音带着罕见得吊诡的温柔。 “我把整个骆家作为聘礼,和程阮结婚。” 第42章 骆酩之全然不顾好友在背后的质疑和追问,后者无非是怀疑他是不是疯了,又或者是一时失策,中了程老爷子的圈套。 顾临也算是商界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,但他想破了头,也想不到骆酩之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约定。 至少,他和吴昼姐姐的婚姻就是不折不扣、纯粹利益联合的商业联姻。 “你真签了?”顾临还在猜想骆酩之是不是在开玩笑。 但骆酩之的表情实在不像开玩笑,准确来说,骆酩之的确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。 “嗯。”骆酩之淡然应道,迈开长腿朝程阮走过去。 身后的顾临还没缓过神来,望着骆酩之的背影,忽然发现他从来没看清过自己的这位友人。 骆酩之当然不是“疯了”或“中了圈套”。 第82章 如果他不愿意,即便是程述风也奈何不了他。他可以毁了婚约,同样也可以毁了程阮。 只是他动动手指头的事。 但一想起那个不自量力、喜欢蚍蜉撼树的小少爷,那个小时候被泼了红酒委屈地夺门而出、长大后在床上娇气又羞涩地求他疼爱的“丈夫”,骆酩之忽然转变了一贯的处事风格。 他拒绝了老爷子的协议,当场给程阮补了聘礼。 做出决定其实只要一秒钟。 不是冲动,而是最冷静最清醒的决定。 他这个人,对自己向来坦诚。 骆酩之走到程阮身边:“要回去休息了吗?” 吴昼自觉地给他让出位置,拍了拍程阮的后背:“有人来催了,看来我该回去咯。” 程阮拽住吴昼的袖子:“再陪陪我。” 吴昼弯腰跟程阮咬耳朵:“你确定要我陪你,而不是那位?” “我再待一会儿,那位就要让顾临来提人了。” 吴昼于是笑着起身道:“今天也忙碌了一天,你好好休息,我一有时间就来看你。” 程阮本来还想挽留,但听吴昼这么说也不再坚持,只好目送着他和顾临肩并肩离开。 骆酩之握住轮椅的推手:“回去吧。” “骆酩之。”程阮努力地仰起头看向骆酩之。 “今天……很感谢你。” “我知道,如果不是你,我父亲葬礼上的闹剧说不定会重演。” “听说他的车都快开到程家门口了,又折了回去。” “是你帮我拦住了程锦吧?” 骆酩之推着程阮往里走:“你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 程阮知道骆酩之没否认就是承认,笃定地说:“那就是你了。” 到现在,他几乎可以确认骆酩之是和老爷子达成了某种协定,并且与骆家的利益息息相关。 不然骆酩之不会帮他到这一步。 “是我。”骆酩之不再推辞,走到门口,自然地将程阮抱起,任身后的人将轮椅撤下。 “是我又怎样?你嘴上说着感谢,倒是怎么个感谢法?” 程阮以为骆酩之要就事论事,咬着嘴唇道:“我……会回报你的。” 虽然不知道骆酩之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,但只要不太离谱,他会让他如愿。 骆酩之主动提起:“遗嘱的事我已经派人查了,只要控制住那个律师,证明是程锦伪造,并不难。” “击败程阮的另一个关键,是找出行凶者和程锦的联系。” 程阮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,叫住了给他按摩小腿的骆酩之。 骆酩之抬眼看向他。 “让我来吧。” 骆酩之意外地挑了下眉,想要听程阮给出的理由。 “我知道你愿意帮我,但这是我和程锦的竞争,我想……自己来。” 怕被骆酩之嘲笑,程阮赶紧解释:“我不是逞强啊,我知道我能力不如你,以前也是靠了很多老爷子的帮衬,现在能拿下项目也是借了你的力量,但我……就是想独立一回,靠自己回敬程锦。” 见骆酩之不出声,程阮的声音越来越小声:“你要嘲笑就嘲笑吧,不过要是我斗不过了,我还是会求你的。” 他自顾自的嘀咕着:“总不能真输给程锦。” 骆酩之哑然失笑:“好。” 但他还是准备补充:“不过需要纠正的是,我并不会嘲笑你。” 程阮抬起头:“嗯?” 骆酩之轻轻按揉着程阮的小腿肚,指腹在上面打转。 “我尊重你的选择。” 时至今日,他已经很了解程阮的脾性。在第一次听到他关于“对错”和“输赢”的言论时,他就明白,程阮大抵和他不是一类人。 但这并不妨碍什么,他可以纵容程阮的一切想法和决定。 “谢谢你。”程阮真挚地看着骆酩之的眼睛,忽然发现在此刻的情形下,说什么都苍白无力。 “我想老爷子了,每天都想。”程阮闭上眼睛说。 “他之前一直生了很重的病,做完手术后其实并没有康复,却一直让人瞒着我。” “他不想让你担心。”骆酩之说,“或许对他而言,能看着你无忧无虑便是满足。” 倒也不是安慰,这是程述风对他说过的原话。 程家老爷子,远比外界传闻还要溺爱这位小少爷。 “所以我不能倒下。”程阮坚定地说。 他知道老爷子不愿看他消沉。 那他便百倍振作。 “我一定会让程锦付出代价。” · 最近津城似是翻了天。 先是程家老爷子车祸因意外去世,把程家的控制权“给”了向来不受宠的私生子程锦,后又是崔家的生意处处受阻,各项指标急剧下跌,数套产业受到影响,市场叫衰声连连。 除了这些,倒还有一个值得一议的,那便是曾在程家原总裁程煅的葬礼上闹殉情挣名分的第三者,在她的葬礼上也出现了不小的闹剧。 据说是某个被她害得小产的小四跑了出来,骂声和她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。 要说当年程煅葬礼上那一闹,倒真是经典。私生子被按着在牌位前磕头不停,小三声泪俱下地控诉程家老爷子,还把程阮和早已自杀逝世的程家夫人骂得毫无体面。 发着高烧的程家小少爷直接穿着睡衣从对面的楼上下来,把她回敬得狗血淋头。 第83章 程家小少爷的个性也是自此传开来。 程阮其实不喜欢吵架,也不善于吵架,毕竟他是个连友谊辩论赛都会吃瘪的人,但在这方面,他倒是天赋异禀到无师自通。 程家小少爷的名声传遍津城,看热闹的,自然也是多了些,比如之前令人意想不到的婚礼,又比如,现在更加令人捉摸不透的遗嘱。 各种阴谋论传开,但现在公认的是,小少爷风光不了多久了。 到底连和骆家的联姻都是他勉强来的。 程阮看着网上和纸媒的舆论和传闻,一时有些哭笑不得。 “他们说我要完了。”程阮刚处理完非遗街区的事项,单手撑着脸看桌上的股东会议方案,“就没有一个看好我的吗?” 柳特助连忙道:“还是有的。” 程阮充满怀疑地看向柳特助:“真的?” 柳特助翻动手里的一篇报道,恳切地上前一步:“没错,比如《津城晚报》……” 《津城晚报》是骆家的报社。 看完那篇言之凿凿的报道,程阮心情好了不少。 “马上就是股东大会,程锦估计还挺迫不及待。我这几天都忙于木遥镇项目的事,那位律师找到了吗?” 柳特助摇头道:“自从解除骆家不久前提起的调查,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,估计是在避风头,等到大会换选再带着遗嘱过来。” “但我们已经布控了所有的交通线,如果他出现,一定能发现。” “我知道了。”程阮点头,看向因为几晚没睡而眼圈青黑的特助,“你辛苦了。” 柳特助受宠若惊,犹豫片刻道:“您放心程先生,真相一定会浮出水面的。” “谢谢。” 程阮感触地望着柳特助的背影,想起了还在医院的路龄。 司机已经率先康复出院,今天是路秘书出院的日子。 程阮坐了章离的车去接她。 虽然和骆酩之约定非必要无需帮忙,但骆酩之始终坚持让章离亲自负责他的出行,甚至将自己贴身的保镖都派在了他身边。 程阮本来推辞,但骆酩之向来说一不二,于是他也不再挣扎。 算了,都成众矢之的了,骆酩之现在还愿意对他耐心,是他程阮的荣幸。 程阮径直走到vip病房,看到了里面的路龄。 路龄已经恢复,本来想立即返岗,却被程阮推了过去。 “路秘书,一直以来,你辛苦了。” “我知道,你之前一直跟在老爷子身边,后来又被老爷子派来帮衬我,压力不小。” “您言重了。”路龄一身素色的衬衫牛仔裤,却依旧身形干练,“那都是我该做的。” 既然不是工作场合,路龄也直言不讳:“我是程老爷亲手扶上来的,这些年也算是看着您长大,如果能帮到您,我不会推辞。” “我跟着程老爷也算见识了不少风雨,利益场上处处险象环生,勾心斗角腥风血雨比比皆是,您不必因为这次突发事件而自责。” 程阮没想到路龄会如此豁达:“谢谢路秘书。” 路龄摇头,审视道:“在其位,谋其职,除了您,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非遗文化街区的项目,不是吗?” “遗嘱的事我已经听说了,您放心去查,项目的事,交给我便好。” 程阮和路龄对视,久久相视一笑。 “我何德何能。” 路龄看向门口的章离:“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或是追随,如果您在感叹自己何德何能,我想答案只有一个。” “那便是因为您值得。” 第43章 路龄回归,程阮身上的压力确实小了不少。亲自盯了程锦一天,他很快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。 送崔静萱去医院检查身体后,程锦乘坐上了另一辆车,目的地是一家爬满藤蔓的老院子,在里面待了接近两个小时才离开。 程阮隐约觉得照片上的那家院子有些眼熟。 “这是哪里?” 柳特助报出一处巷子的名号,但见到程阮的神色,他意识这不是程阮想要的答案。 “我这就让人去查……” 程阮却道:“不必了,我去一趟。” 听到程阮的决定,柳特助惊诧地抬起头:“这事儿交给我们去办就好,您何必亲自去一趟?” “要是无功而返,岂不是浪费您的精力?” 程阮摇头:“我记起这是哪里了。” 他放下手中的照片起身,走出办公室。 “这是程锦以前住过的地方。” · 程阮的确去过那里。 得知父亲出轨,程阮气急败坏地拉着管家带他找小三,却看到程锦正被那女人拿着藤鞭抽打。 “我有没有说过,叫他什么!” 程锦的哭声在院子里回想:“他不是我爸爸!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们!” “你胡说!”女人给了他一巴掌,“他最在乎的就是我们,不然怎么会把我们安置在这里!” “阿锦,你给我记住,你是程煅的亲生骨肉,我是他最爱的女人,那老宅的病秧子和小白脸才是你该憎恨的人!” “如果不是他们,你也不会受现在的苦!你要恨他们!” 程阮现在都还记得女人的歇斯底里,不禁对程锦如今的病态和扭曲有几分了然。 先天和后天都占尽了,难怪如此心狠手辣。 第84章 站在门外,柳特助轻唤:“程先生?” 程阮回过神,看向前方大门微掩的院落:“你留在外面。” 柳特助大惊失色:“不能让您一个人以身犯险!” “您出来都没有告诉骆先生,要是出了什么意外……” “……” 程阮望着柳特助身后的章离和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:“我没说一个人进去,只是不要你陪我进去。” “呃……” 柳特助委屈地看着跟在程阮身边的章离,盯着自己胳膊上薄薄的一层肌肉面带哀伤。 好吧,论战力,他确实打不过身经百战的章秘书。 柳特助在转角外等候,程阮走过去轻轻一推,院落的门就露出一条缝隙。 程阮和章离对视一眼,迈脚进入了院子里。 此时是傍晚时分,院子里很静,除了墙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和飞驰声,里面的动静微不可闻。 “章秘书,你猜里面有人吗?” 话刚问完,程阮心里就有了答案。 他听到了从某处传来的脚步声。 章离对程阮点头,侧身朝传来声音的房间踱过去。 房门忽然打开,里面的人探出头来,毫无征兆地和不远处的程阮对视一眼,随机立刻关上了门。 程阮立刻认出了刚刚开门的人。 “崔静萱?” 章离很快反应过来,低声征询程阮:“是崔家小姐?” 程阮点头:“她下午不是在医院检查吗?怎么会在程锦走后到这里来?” “需要敲门吗,程先生?” 程阮示意章离往后退:“让我想想。” 他是奔着律师而来,本想会不会律师根本没出津城,而是被程锦藏身到了这里,不想刚刚碰到的却是崔静萱。 但崔静萱在院子里,并不意味着院子里只有她。 “我们先退出去,等她出来。” 程阮打算先撤离这里,虽然已经打草惊蛇,但也不能前功尽弃。 刚离开院落不远,身后就有人叫住了他。 “程先生。” 程阮有些意外地回头,正是带着帽子和口罩的崔静萱。 “崔小姐?” 崔静萱脸色苍白,对他点点头,又紧张地问:“方便和你聊一聊吗?” · “想喝点什么?” 崔静萱侧过脸说:“一杯温水就好,谢谢。” 程阮对侍者使了一个眼色,暗自看向崔静萱:“这里没有其他人,你有什么要说的,可以放心说。” 崔静萱这才道:“我知道你在找什么,我可以帮你。” 程阮从没料到崔静萱会主动找到他:“帮我?” 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程锦应该才是你的未婚夫吧?你们已经有了孩子,不久他就可能接手程家,接下来还会有你们的婚礼……” 崔静萱摇头:“这些都不会有了。” 她知道程阮在试探,索性摘下口罩,坦诚面向程阮。 脸上有一道未消的红印。 “我去医院,不仅仅是产检,还有……” “看我的外伤。” 崔静萱掀起衬衫,露出白皙的手腕,上面分布着几道清晰可见的疤痕。 程阮皱起眉:“这是……” “他的所作所为。” 崔静萱捧起水杯抿了一口,笑道:“我也是最近,才看清他的真面目。” “我刚认识程锦的时候,他为人绅士、性格温和,虽然身份不太体面,在外界被程家和……你刁难,却从来不在我面前抱怨。” “他说,身世是生下来就注定的,他不能决定,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原生家庭,但他不在别人的眼光和评价里活。” “我很快就被他的乐观和豁达吸引,没多久就自然而然地和他走在了一起。我父亲很快发现了我们的恋情,虽然开始反对,但很快就被我说服,也逐渐认可了程锦,在你拿下他艺术馆的那天,我答应了他的求婚。” “程锦的身世或许始终是别人眼中的劣迹,但我却觉得无所谓,只要我和他都不在乎,那些流言蜚语根本算不得什么。” “但我错了。”崔静萱神情怅然,“他在乎。” “当我听说他利用我父亲的势力给木遥镇的非遗传承人施压、另一个传承人还受了伤的时候,我就对他起了疑心。” “我质问我父亲,他缄口不言,但这对我来说几乎是默认。于是我找到程锦,听到我的询问,他刚开始不以为然,随后却第一次对我发火。” “他说我不配得知。” “也是。”崔静萱眼睫微垂,“我是他眼中锦衣玉食、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,怎么会理解他的痛苦。” “但第二天,他就态度诚恳地向我道歉,恢复了以往的温柔周到,我甚至都怀疑前一天的争吵是一场错觉。” “但接下来却仍然变故不断……”崔静萱想起了先前的种种舆论、突如其来的车祸、遗嘱…… 程锦的手臂和后背布有不少陈年的伤痕,崔静萱曾经问过,程锦对她不曾有隐瞒。 他说那是拜他偏执疯狂的母亲所赐,于是崔静萱又对他多了几分同情。 但她没想到,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是程锦的精心设计,对他而言,她只是逆转复仇的一枚棋子。 “我那天不过得了你的一张手帕,他便对我冷眼相待,我这才想起,那日他从程家老宅败兴而归,回来就把手里的手帕剪得稀碎。” 第85章 “我不过对他得到遗嘱的事有些疑问,便得到了这一个耳光,和打骂。”崔静萱自嘲地扯起嘴角,掌心抚向小腹,“我当时已经……” 程阮读懂了崔静萱的眼神。 她问:“虽然我是程锦的未婚妻,但程先生,你信我吗?” 程阮没有马上回答,反问:“那你为什么相信我?” “我没有别的办法。”崔静萱坦白道,“我父亲不相信程锦会做出那些事,一心相信他能够得到程家,加上有了孩子,反过来劝我以大局为重。” “不过也罢,是我看错了人,那就让我来了断吧。” “至于为什么相信你……”崔静萱说,“一个被私生子上门挑衅还能递一根手帕的人,这也许是我产生不了戒心的原因吧。” “明明知道我是他的未婚妻,却依然给我帮助……” “除了你,我一时想不到别人。” “崔小姐这么说,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。”程阮的表情有所松懈,“既然如此,我愿意和你合作。” “现在……可以告诉我院子里除了你,还有别人吗?” 崔静萱点头,放下玻璃杯道:“是作伪遗嘱的律师。” “听说那个律师曾经是程老爷常用的公证律师。” 程阮却道:“其实不是的。” “在程煅没死之前,他的确帮老爷子做了不少公证。但程煅临死的时候,他帮忙伪造了老爷子的笔迹,同意了程煅对权限外遗产的处置,相当于变相替老爷子认可了程煅的遗嘱。” “老爷子觉得败坏家族脸面,虽然没有公开,却不再任用那位律师,如今程锦称得到遗产,不过是利用了律师以前的身份。按他所说,当时就他们三人在场,老爷子已经去世,除了那位律师,谁又能证明遗嘱的真假?” “难怪。”崔静萱喃喃自语,“这就说得通他为什么会把他藏在那里了。” “这几天,程锦总是外出,到他母亲生前住的院子里去。我猜测跟最近的事有关,所以刚刚过去查看了一趟,不出意外碰到了那位律师。” 程阮心跳加速:“他果然在那里?” 崔静萱点头:“我借口来收拾程锦母亲生前的东西,得知他是因为某种原因借住。” “在我问到遗嘱是否有胜算的时候,他让我只管放心。” “悬着的心终于死了。”崔静萱笑,“正好,也给了我一点决心。” 程阮摇头:“提前预祝你脱离苦海。” “谢谢。”崔静萱忽然想到,“对了程先生,你说那个律师会不会跟程锦汇报我们……” “没关系,问题不大。”程锦看了眼手机屏幕,上面是柳特助发来的信息。 “人和假遗嘱均已到位!”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,程阮忍不住道:“你说这么重要的人,怎么不加几个人看守一下?” 崔静萱一讶,应道:“或许是太自负了吧。” 一如对她,以为她会百依百顺地选择服从。 “我突然想起,程锦有一个保险箱,我偶然见到他从里面拿出过一部手机。” “手机?”他瞬间联想到了先前断掉证据链的“指使者”。 “没错。”崔静萱点头,“我试着看能不能把它取出来。” 程阮给崔静萱一张名片,叮嘱道:“安全第一,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联系我。” 崔静萱接过名片,身边忽然传来一阵冷劲的风。 随后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出现在了对面。 程阮当然也感受到了那阵风,但还是强撑着气势和崔静萱接洽。 心底其实已经打起了退堂鼓。 骆酩之怎么找到这儿了? 崔静萱很有眼力,拿起口罩起身告别:“那程先生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 “等等!”不顾骆酩之在身边,程阮走到崔静萱身边,“如果待在他身边不安全,可以回崔家住,或者找我。” 崔静萱和骆酩之对视一眼,嘴唇微张:“……好。” 崔静萱一走,程阮也没有什么可以背对骆酩之的理由了。 他转过身,忐忑地面向身前的男人。 “你……你也来了。” 骆酩之恍然未闻,朝程阮迈步走去。 “为什么不报备?” “啊?”程阮后退一步,又自知理亏,“我这不是……赶时间嘛。” “再说,章秘书不是会事事跟你汇报。” 骆酩之又向他迈近一步:“这似乎不冲突,且不一样。” 程阮右脚向后撤,嘴上和骆酩之周旋:“有什么不一样?” “你说呢?”骆酩之伸出手,将程阮圈进了怀中,手指把玩着他细软的头发。 “我外出事事向你报备,你却丝毫不把我放在心上,你说这是不是不一样?” 程阮在骆酩之的怀里呼吸都有些急促,见他心情似乎不快,只好心虚道歉:“唉……对不起嘛。” 骆酩之掐住他的下巴:“知道哪里错了吗?” “知道了。”程阮赶紧点头,“我不该不跟你报备。” 确实,哪有用了别分的人和车还不说一声的道理。 这对骆酩之确实不太公平。 骆酩之脸色有所缓和,却依然面色冷淡。 “别生气了,都是我的错,我没记住。”程阮把下巴放在骆酩之肩膀,偷偷打量他冷硬的侧脸,放软声音道,“我刚刚在崔小姐那儿得知了一些情况,现在跟你报备,怎么样?” 第86章 头顶传来一声冷哼:“晚了。” “你这人!”程阮气急败坏地抬起头,正好对上骆酩之深邃的眼眸。 “你放开我一下。”程阮戳了戳骆酩之的后背。 “想走?” “不是。”眼看着骆酩之的呼吸就在咫尺,程阮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,心一横,闭上眼睛,“再不放我就要亲你了。” 话一出口,身上的力量一松,骆酩之果然放开了他一点。 这人还真是…… 看着骆酩之形状完美的薄唇,程阮脸色微红。 但没容他犹豫,他的下巴再度被抬起,嘴唇上传来重量,口腔中的空气被恶狠狠地反复掠夺。 程阮瞪大了眼睛,指尖狠狠攥着骆酩之的衣角,不知过了多久,骆酩之依然不肯放过他。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,嘴角传来一阵酥麻的痛觉。 被骆酩之咬了一口。 骆酩之这才放过程阮,慢悠悠地伸出指腹抚摸着他的嘴角:“现在记住了吗?” 第44章 程阮一路被骆酩之牵上了车,返程的途中再也没有松开过他的手。 骆酩之掌心的温度贴得程阮身体发烫,明明车窗半降,却让他莫名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。 用尚且自由的右手摸了摸同样发烫的脖子,程阮忍不住转过头跟骆酩之商量:“松一会儿手,好不好?” 骆酩之平视前方,吐字道:“不好。” “你这人怎么还不讲道理!”程阮简直气急败坏,话一出口,对方握住他的手更紧了。 “……” “骆酩之。”程阮打算好声好气跟他谈判,“我们……亲也亲了,牵也牵了,为什么还不放开我?” “一直牵着,我有点热。” 从开车到现在都目不斜视的章离忽然咳嗽一声,随后又马上恢复之前的一丝不苟。 程阮奇怪地看他一眼,又认真地看向骆酩之:“骆酩之?” 骆酩之纹丝不动,拇指甚至还摩挲着程阮无名指上的婚戒。 “程阮,就算是交易,这似乎也不太公平吧?” “你需要逢场作戏的时候可以利用我,我现在不过是想牵个手,也要被拒绝?” 程阮倒还被骆酩之问住,仔细想了一番,觉得骆酩之说得不无道理。 他放弃挣扎般认命道:“那就牵着吧。” 掌心突然传来一阵酥痒,程阮整个人如过电般挺直了身。 骆酩之竟然挠他手心? 程阮在心底默默骂他卑鄙。 约莫二十分钟,汽车终于驶入了别墅,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别墅的四周都亮起了明亮的暖灯,给喷泉的水花也镀上了一层金光。 下车时依然和身边的人十指相扣,程阮跟着走了几步,有些无奈地问骆酩之:“骆酩之,你打算什么时候才松开我?” 骆酩之嘴角勾了一下,拉着程阮径直走进了房间,随后不容置喙地关上门,低下头和程阮四目相对。 程阮想要挣开骆酩之:“你……” 出乎意料的是,骆酩之这时竟然松开了他的手,随后慢条斯理地解开了领带,抬眼看向程阮。 程阮自觉不妙,握拳往后退,眼睛瞄向骆酩之身后的门。 “你是要换衣服吗?那我先出去……” 说着就要从骆酩之身边的空隙溜出去。 “站住。”骆酩之叫住了他。 程阮定在原地,扯出一个笑:“嗯?” “不换衣服。”骆酩之指尖缠绕着领带,朝程阮走近。 程阮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,嘴里找着借口:“你不换衣服,我要换……” “我要上楼换睡衣!” “你的睡衣在这里。”骆酩之的视线落到床头的一侧,上面赫然叠放着一套棉质的卡通睡衣。 “……”程阮彻底认栽,“说吧,你想干什么?” 骆酩之翘起唇,没看清他怎么动作,领带就缠住了程阮纤细的手腕,随后轻轻一扯,他就掉进了骆酩之的怀里。 “不是说热吗?” “给你降降温。” 骆酩之轻轻抱着程阮,将他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。 程阮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。 他确定这样是在……降温? 此时的程阮被压制得无法动弹,被牵掣住的双手举过头顶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骆酩之朝他靠近。 程阮没眼看地闭上了眼,只求骆酩之不要太过火。 骆酩之的手指很漂亮,纤细修长,牵手时能完美地包裹住程阮的手,都能感受到上面覆盖的薄薄的茧。 但正是那层薄茧,给他手指又加上了几分劲力,总能让程阮忍不住颤抖。 程阮意识到骆酩之在做什么,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吟。 骆酩之依然有条不紊,深黑的眼眸却沾染着毫不掩饰的情绪。 程阮别过脸小声央求:“能不能……” 骆酩之故意停下手:“嗯?” 他后退了一步:“似乎听不清。” 程阮只好咬住嘴唇:“求你……” 骆酩之依然得寸进尺:“求我作什么?” 真不要脸! 程阮眼泪汪汪地看着上方的男人:“求先生……” “疼我。” 室内的窗帘随着微风摇动,隐约间都能看到外面倒映进的树影,程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很快又被骆酩之抱起,两个人又靠近了几分。 第87章 程阮嘴唇发肿:“混……蛋……” “不都说过了?”骆酩之似乎乐此不疲,温柔地抚摸着程阮的脸颊。 “叫先生。” ·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了来,程阮眯了眯眼睛,发现自己枕在骆酩之的怀中。 右手……依然被男人紧紧握在手里。 “我晕。” 程阮试图把手抽出来,本以为睡梦中的男人力气不会太大,不想不管怎么挣扎,他的手始终丝毫不动。 “别动。”骆酩之伸出手搂住程阮的背,安抚性地拍了几下,“再休息一会儿。” 程阮被迫躺在骆酩之怀里休息,但阖上眼半天也睡不着,于是又睁开眼道:“骆酩之,我睡不着,我要上厕所。” 骆酩之动了动:“一起。” “?”程阮表示拒绝。 别这样,他害怕。 骆酩之终究还是放开了他,程阮洗漱完扶着墙出来,正好对上骆酩之戏谑的笑。 “别笑了!”程阮气得牙痒痒,忍不住走过去警告害他腿软的罪魁祸首,“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啊!” “否则下次本少爷可就不答应了!” 骆酩之好不容易敛住笑意,正色道:“好。” 程阮冷哼一声,刻意忽略掉满地的凌乱:“既然骆先生高兴,我今天要去见那个律师,你和我一起吧。” 骆酩之抱起手臂:“这算什么意思?” 程阮别过眼神,清清嗓:“报备。” · 程阮上次见到那个律师,还是程煅去世那年。 不知从何时开始,程煅在外风流,生出的外遇却远不止程锦母子,但或许程锦母亲的死缠烂打真的有用,在临死前,程煅忽然“良心发现”,留了一大部分财产给了程锦。 但没有老爷子的许可,他没有处置的权限,于是程煅和律师暗中勾结,伪造了老爷子的签名,好在被老爷子及时发现,拆穿了他们的手段。 如今老爷子已逝,他们想要故技重施。 律师和程锦祸福相依,现在能救他的只有程锦,所以无论程阮怎么追问,他都缄口不言。 “那就耗着吧。”程锦靠在沙发上,“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,只要明天股东大会之前你到不了场,程锦也无计可施。” 律师大声斥责:“你这是非法拘禁!” “是吗?”程锦环顾四周,“我只是在你家做客,一没绑你,二没阻止你出门,不过是让几个朋友时不时陪着你,怕你迷路,如此,而已。” “程阮,你真是卑鄙!” “谢谢。”虽然不是第一次被骂,但程阮还是有些意外,“只是我认为和程锦相比,只能算回敬。” “你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?遗嘱已经在众人的关注之下,即使明天的股东大会我不能带着遗嘱到场,也总有重见天日的一天!” “等我自由,你们以为……” “会有那一天吗?”程阮问骆酩之。 触及程阮冷冰冰的视线,律师愣了一下,恐惧道:“你……” “别紧张,你理解错了。”程阮解释,“我不是程锦。” “可不会害人和杀人。” 咬牙说出最后两个字,律师的脸色陡然发白。 “你认识他吗?”程阮拿出一张照片示意律师看,“据说你前不久探视过他。” 律师闭眼: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 “不知道也没关系。”程阮说,“这个人,因为‘抢劫伤人’关在牢里,他的哥哥……突发车祸当场死亡,他们……好像和你有个共同的朋友。” “这个世界真的好小。” 律师抬起浑浊的三角眼:“你怎么证明他们认识?” 这个“他们”指的是谁,已经不言而喻了。 程阮起身道:“我没办法证明,但有人能证明。” “一个人只要还存在于这个世界,总会留点痕迹。” “程少爷,你做不到的。”律师摇头,“你没有直接证据,程锦好歹有崔家撑腰,你不能轻易拿他怎么样。” “是吗?”骆酩之忽然问。 意识到还有个骆酩之在程阮身后,律师的心都凉了半截。 在和程锦计划时,他们考虑过所有的变量和可能性,最后一致认为,最大的风险,也许就是骆酩之。 但已经无路可退了,即使知道骆酩之可能会看在联姻的份上帮程阮一把,他们也残存着一丝侥幸心理,希望骆酩之能够审时度势,踢开即将失势的程阮。 在老爷子去世传出遗嘱后,骆家立刻派人调查了他,本以为骆酩之是要出手,结果后来突然解除了调查,这更为他增添了不少信心。 但现在看来,最坏的打算还是发生了。 “我……” “稍等。”程阮抬手,“我接个电话。” “崔小姐?” 程阮侧过身故意看律师一眼:“你找到了?” 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 挂完电话,程阮想起了一旁发抖的律师:“刚刚说到哪里了?” 律师瞬间察觉到了不对:“刚刚那个人……是崔小姐?” “嗯?怎么了?”程阮走近他,“你们认识吗?” 律师的双眼因为充血变得通红,声音也变得急切:“她找到了什么?!” “你说呢?”程阮反问,“不就是你要的直接证据?” 第88章 律师颓然地从椅子上跌落,坐到了地上。 “老爷子总说我心软,我看他自己才起,看在你之前帮衬他那么多年的份上,即使你帮程煅伪造遗嘱,他也没对你赶尽杀绝。” “没想到,你还是自寻死路。” “完了,都完了……”律师眼神空洞地喃喃道,脸色因为绝望而惨白。 程阮拿出律师手里紧握的遗嘱:“现在你告诉我,遗嘱还是真的吗?” 律师不知受了什么刺激,一把夺回程阮手中的遗嘱,将它撕得粉碎。 “没了,都没了!什么遗嘱,什么继承!都没了!” “你们放我走吧!我根本就没有帮程锦伪造过遗嘱!我是清白的!” “程阮,小少爷,你帮帮我!你看在程老爷的份上,放过我吧!” 程阮露出一个很难评的表情,转身拉着骆酩之走出律师的家。 骆酩之任由程阮拉着他的手,走到楼下才随口问道:“崔静萱那边还要多久?” 程阮被拆穿后变得语塞:“果然瞒不过你。” 还好那律师没骆酩之这么精明。 “不好说。”他回应骆酩之的问题,“程锦已经发现律师不见了,正在派人满城找,估计不多时就要找到我们这里来了吧。” “不过,我可不怕他。”程阮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还拉着骆酩之的手,自顾自道,“赶紧结束吧,不想跟他再耗下去了。” 他牵着骆酩之的手往前走:“还有好多事没做呢,我得往前看,不能总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东西上。” 骆酩之试着问:“比如?” 程阮数道:“比如木遥镇的非遗文化街区啦,项目代言人啦……” 很好。 骆酩之暗道自己果真高看了程阮。 第45章 在去祭拜老爷子的路上,程阮不出意料碰上了程锦。 老爷子落葬在程家的祖坟,也就是程锦前不久花了不少力气想让她母亲下葬的地方。 当然,结果可想而知,老爷子当然是一口回绝。 程阮看着刻意停在前方等待的程锦,倒也不太意外,表情平静地嘱咐停车,拿着手机向程锦走过去。 四下微风拂动,吹起了他浅蓝色的衬衫衣袂。 “程阮。”程锦终于不再露出那副假惺惺的笑容,语气可憎,“是不是你把人截走了?” “是吗?”程阮不急于回答,只微微仰头看向程锦,眼前的脸和十几年前的那张脸逐渐重合。 熟悉,却又陌生。 程阮挑衅地笑:“是我,又如何?” “不是要分个胜负?现在,你又算有几分胜算?” 程锦死咬着嘴唇,攥紧拳头:“不过是一份假遗嘱而已,没有这遗嘱,我照样可以赢你。” 他还有崔家的庇佑。 “噢,原来是假的。”程阮越发觉得可笑,直视着程锦,“原来只是一份对你无关紧要的假遗嘱。” “所以,你费了这么大劲,派人制造车祸,伤害无辜的人,就是为了一封假遗嘱?” 程阮仍觉得匪夷所思:“程锦,在你面前,别人的生命也是无关紧要的吗?” “别人?”程锦似乎不赞成程阮的说法,声音越发尖酸刻薄,“程述风,算是别人?” “程阮,你到底知道不知道,这么多年他带给我多少噩梦!” “我永远也忘不了他和那个女人带给我的噩梦!” 程锦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句,程阮不悦地皱起眉,冷冷地抱臂看着程锦。 简直病入膏肓。 “如果不是那个女人,我就不会出生,也就不会有之后像蝼蚁般卑微的人生,不会是个受尽唾弃的私生子,更不会背负上莫须有的责任!” “如果不是程述风,我也不会处处被针对打压,成为津城的众矢之的!” “当然,程阮,你也逃不了干系!”程锦恶狠狠地指着他,“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障碍!” 程阮任由程锦发泄,末了抬眼看向他,眼神中多了几分悲哀。 据他所知,程锦不会是程煅唯一的私生子,却只有他走上了这么极端的道路。 “我一直在想,为什么我是个私生子,为什么我母亲要那么对我,要那么拼命地攀上程家,为什么要我来承担不该我承受的一切……” “你说那些人无辜,程述风无辜,那我呢?我不无辜吗?” “无辜?”程阮怀疑自己的耳朵,程锦到现在竟然还觉得他无辜? “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?” 程锦笑出声来:“我做了什么?你告诉我啊?” “你有证据吗?” 又跟他讲证据。 程阮挺直腰,瞥向程锦:“你真以为我没有?” 程锦神色轻蔑:“程阮,不要总是一副傲气的模样,程述风都死了,装成这样累不累?” “别以为绑定骆酩之就后顾无忧,你怕是不知道程述风和骆酩之签了什么协议吧?倒也是,为了得到程家,他当然肯帮你。” 说到这里,程锦又想起什么:“崔恕也真是没用,帮了一半就怕了,现在稍微碰上骆家就乱了阵脚,跟他那个女儿一样优柔寡断。” 程阮感到手机震动了一下。 程锦继续说:“早知道,就不找崔家了。” 程阮摇头:“程锦,你后悔吗?” 第89章 “后悔?”程锦怀疑自己听到的,嘴角挂着笑,慢慢走到程阮身边,低声问,“你知道……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?” “程阮,我从不后悔。” “我们的账,还没算完。” “是吗?”程阮轻轻呢喃。 程锦的车扬长而去,程阮站在原地,拿起了一直握在手中的手机。 屏幕上正显示着“通话中”的标识。 静谧片刻,崔静萱的声音传来:“程先生,我都听到了。” 程阮的喉咙滚动了一圈,本想说点安慰的话,却什么也说不出。 崔静萱说:“东西我已经拿到了,警察马上来取。” “崔小姐……” “我没事。”崔静萱说,“程先生,祝你好运。” 电话挂断,程阮有些怅然地抬起头,走进墓园,正巧碰到看守墓园的门卫向他问好。 “程先生,刚刚有位形迹可疑的先生来过,因为不是程家的人,所以我没让他进去。” 程阮猜想是程阮,看向门卫手中的盒子:“这个是?” “刚刚那位先生留下的,说是转交给您。”门卫把盒子递给程阮,“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,也没有拆开过,正好您就过来。” 程阮打开盒子,看到了之前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玉扇。 程阮盯着被拼凑在一起的玉扇愣了会儿神,随后合上了盒盖。 门卫见程阮发了会神,忍不住问:“程先生?” “噢。”程阮回过神,把盒子交给门卫。 “扔了吧。” · 陪老爷子坐了坐,又去和妈妈聊了会儿天,程阮估计也差不多了,披着落日走出墓园,慢慢拿出手机处理信息。 先是接到了柳特助的电话,问他明日的股东会如何应对。 律师和遗嘱都到不了场,那些股东得到消息的速度不比程阮慢,也就对这场没有什么悬念的会议失去了兴趣,原先还站在程锦方的股东纷纷找借口缺席。 既然如此,程阮道:“那就取消。” 他实在不想再逢场作戏。 接着又是路龄的请示,请他在事情尘埃落定后前往非遗文化街区视察。 程阮回复:“好。” 最后是骆酩之的微信,问他什么时候回家,要不要来接他。 程阮嘴角不自觉挂上了笑意,直接给骆酩之打了过去。 骆酩之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。 程阮故意问他:“你的御用司机在我这儿,怎么来接我?” “我不是只有那么一个司机,也不是只有司机才能来接你。” 程阮不知怎地想起了那次出差,骆酩之半夜亲自开车送他去看病的情形。 他的脚步不自觉加快,小径旁打理整洁的花草亲昵地触碰腿边。 但他嘴上依旧问:“那骆先生……是要来给我当司机了?” “算是吧。” 此话刚落,程阮就走出墓园,一眼看见了停在门口的黑色汽车。 不是来时章离开的那辆。 程阮紧张地握住了手机,赫然和坐在驾驶座的骆酩之四目相对。 骆酩之的衬衫衣袖挽到了手肘,露出流利顺畅的肌肉线条,左手自然地搭在方向盘上,无名指上的婚戒闪烁着光亮。 见程阮出来,他笑着问:“看完他们了?” 程阮嗯了一声。 “以后记得带我一起。”骆酩之微微扬起唇,见程阮仍站在原地,轻声问道,“还不上来吗?” 程阮坐进了副驾驶座。 想起送他来时的章离,程阮好奇问道:“章秘书呢?” “我让他先回去了。”骆酩之发动汽车,“崔静萱报了警,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了。” 程阮点头:“快了。” 程锦终于快要偿还他该付出的代价了。 骆酩之道:“程锦的事告一段落,你可以安心接手程家了。” 看着骆酩之专心致志的侧脸,程阮忽然想起了程锦的那句话。 “别以为绑定骆酩之就后顾无忧,你怕是不知道程述风和骆酩之签了什么协议吧?” “倒也是,为了得到程家,他当然肯帮你。” 他想起了之前骆酩之对为什么要帮他的回答。 第四个理由是他和老爷子的约定,也和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息息相关。 会不会是程锦说的这个? 正犹豫着要不要向骆酩之确认,柳特助突然又来了电话,骆酩之那边也收到了消息。 “程先生,程锦!程锦站在医院楼顶要拉着崔静萱跳楼!” 和程阮对视一眼,骆酩之调转车头,开往了程锦在的那家医院。 · 程阮确实没想象过事情会是这个走向。 他或许知道程锦极端,也安排了人注意他的动静,却没想到他会在医院直接挟持崔静萱到了天台。 崔恕已经在天台门口朝程锦跪下,只希望他能放过崔静萱,有任何条件都可以再提。 程阮顺着天台看去,程锦正表情狰狞地拿着一把刀威胁崔静萱,就站在离高空几步之遥的位置。 “别过来!”程锦手中的刀压在了崔静萱的脖颈,“再过来我就和她一起跳下去!” “别冲动!”近来苍老了几个度的崔恕连声哀求,“小萱可是你的妻子啊!她还怀了你们的孩子!” 第90章 “孩子?”程锦的表情变得怪异,“哈哈,孩子!” “你要不要问问你的女儿,她到底做了些什么!” “她打掉了孩子!” “下面全是抓我的警察!因为你的女儿,我的未婚妻,偷走了我的东西帮程阮!” “程阮……”程锦后知后觉地看向来到天台的程阮,目光变得痴狂,“你来了程阮?” 程阮皱起眉头:“程锦,你这是在做什么?” 程锦回头往下看,又拉着崔静萱往后退了一步,崔恕立刻惊呼:“不要!别冲动!” 程锦目光灼灼地看着程阮:“程阮,看着我一败涂地,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?” “是啊。”程阮不顾崔恕的央求,往前一步。 “我确实很得意。”程阮说,“程锦,你输了,现在也只能拉着未婚妻求死。” “你不是恨我吗?又能拿我有什么办法?” 程锦的刀尖刺进了崔静萱的血管:“程阮!你给我闭嘴!” 身后的章离不动声色地和特警往天台后侧移动,程阮谨慎地上前一步:“我不,除非你有本事让我闭嘴。” “好啊!”程锦说,“不想让她死,你就来替换她!” 程阮和崔静萱对视,轻松应道:“好啊。” 骆酩之伸手将他拦住:“别胡来。” “放心。”程阮朝他使了个颜色,朝天台边缘走去。 现场变得寂静无声,只听得见程阮的脚步声。 “程锦,我突然想到一些东西。”程阮走到中间,随后突然停住。 “其实你本来可以不那么痛苦。” 他陈述道:“那家艺术馆是老爷子以前默许给你的,如果你不像你母亲那样,他本不会处处针对。” 程锦震惊地睁大了眼。 “崔小姐是真的喜欢你,你却从头到尾只是为了利用。” “不……” 程阮继续道:“为了所谓的赢我,你不惜花费那么多功夫,牺牲了那么多人,最后却栽在了自己的手里。” “到现在,你觉得还值得吗?” “那又怎样!”程锦狂吼,“我没有办法!都是你们逼我的!” “玉扇我看到了,原来你都要了回去。”程阮观察着程锦的表情,“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,但我想最后问你一次,你……后悔过吗?” 程锦似是动摇:“我……” 话音未落,身后的特警从旁侧袭来,一拳击落了程锦手中的匕首,章离顺势将崔静萱带到安全地带,留下程锦被特警控制住。 “不好意思。”程阮道。 “我不是个以身犯险的人。” “哈哈哈……”环视周围的人群,程锦忽然发出一阵凄凉的笑。 他侧过头看向自己的手臂,上面的疤痕依然清晰可见。 程锦回想过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,忽然觉得像是一场幻影。 什么虐待,什么屈辱,什么胜利,什么幸福……都统统离他远去。 他重新看向眼前的程阮,只觉得那人越发地可恨。 “程阮。”趁特警将他带离,程锦叫住程阮。 “我输了。” “但我绝不后悔。” 程锦毫无征兆地用手肘击倒身边的特警,随后不顾一切地往天台冲去。 程阮本想本能地冲过去,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拉向身后,随后双眼被温暖的掌心遮盖住。 眼前一片漆黑。 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乱作一团,悲喜交加的崔恕搂着女儿惊魂未定,程阮紧紧攥着手心,眼前的天台变得空空荡荡。 一跃而下,必死无疑。 手背传来温度,骆酩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他的手。 “他跳下去了。”程阮说。 他问骆酩之:“结束了吗?” “结束了。”骆酩之拥抱住他,轻轻拍着他的后背。 “程阮,你不用再顾虑了。” 第46章 程锦死后,前事也逐渐水落石出。 结合崔静萱提供的手机和电话卡,警方调查出了程锦雇人行凶抢劫、制造车祸的事实,人证物证均在,即使他死亡,也无法遮蔽曾经的犯罪事实。 调查告一段落,警方在一定范围内对案件进行了公布,这又在津城引起了不小的热议。 豪门私生子为了争夺家产,竟然能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,确实过于震撼了。 程阮和吴昼坐在会所二楼的露台,通过玻璃正好能望见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。 “还好吗?”吴昼打量着程阮的神情,“最近发生的事过去密集,要是累了,你也可以休息一阵了。” 程阮笑了笑:“还有事没有做,马上还要和骆酩之去木遥镇。” 吴昼皱起眉: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敬业了?” “不敬业不行。”程阮道,“现在的程家是真的在我手里了,我不能让老爷子失望。” 吴昼无奈劝说:“小阮,你已经够优秀了,我们这几家一起长大的,我、任寒……你看看,谁能做到你这般?” 程阮轻轻说:“这些都是我该做的。” “还有和骆酩之的合作……费了好大力气才走到这一步,总不能让两家都吃亏。” 听到程阮的说法,吴昼忍不住问:“小阮,到现在你还觉得骆酩之跟你……仅仅是合作吗?” “嗯?”程阮没反应过来,“什么意思?” 第91章 “我的意思是……”吴昼知道程阮迟钝,这时候也忍不住提醒,“你真认为,骆酩之会因为什么合作,帮你帮到这种地步吗?” 见程阮依旧眼神疑惑,吴昼再试探道:“他会不会是对你有其他什么感情?” “其他什么感情?”程阮复述了一边吴昼的话,随后摇头道,“他和老爷子有过什么约定,我想,他这么帮我应该是出于什么协议吧。” “我和他都很清楚,除了合作,什么都没有的。” 吴昼有时觉得单身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。 他恨铁不成钢地瞄程阮一眼,觉得自己已经点得够明显了。 但从刚刚程阮的反应来看,即使他把话都说到了明面,程阮估计也是不肯相信,除非骆酩之当着他的面表示出来。 得,那也不是他能努力的范畴了。 为好友操心的吴昼叹了又叹,见程阮油盐不进,又移开话题问:“小阮,下周就是你的生日了,我刚好要去国外,想要给你带个什么礼物?” 礼物? 程阮这才想起快到自己的生日了。 他不喜欢太闹腾,除非会在重要的年龄节点举行宴会,以往过生日的时候,他都是白天和朋友庆祝、晚上在老宅里和老爷子一起吃晚餐度过。 吴昼总是给他送一些稀奇古怪的礼物,什么亲自设计的白金手镯、插着翅膀的粉色超跑、明明说会开花却几年不开花的仙人掌…… 程阮对吴昼的异想天开了如指掌,于是摇头道:“你自由发挥就好。” “哈哈哈……”吴昼笑出了声,“小阮,你该不会是怀疑我的水平吧?” 程阮违心道:“倒也不是,我只是比较信任你。” “行,那我就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啊。”吴昼还在那儿笑,转过头之际,似乎在楼下看到了一个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。 “我去!”吴昼探出头,想要辨识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。 程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:“怎么了?” “我发现有的人站在那里就是显。”吴昼起身,“就跟你往那儿站一样,我在这里一眼就能从人群中看到你。” “你老公也是。”吴昼冲楼下的骆酩之努了努嘴,“帅得有点过于突出了。” “我老公?” 程阮没想到骆酩之会出现在这里,起身走到吴昼身旁,果然看到了人群中出挑的骆酩之。 “他怎么来了?” 虽然嘴上疑惑,程阮还是下楼朝骆酩之快走过去。 刚和骆酩之碰面,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,对方就伸出手牵住了他。 程阮和骆酩之靠得更近了一点,他边走边问:“骆酩之,你怎么来了?” 骆酩之看向他:“来接你。” 程阮想起出门前和骆酩之的商量:“不是说好在木遥镇见吗?” 一个路过的人差点撞上程阮,骆酩之迅敏地将他搂进怀中避过。 被骆酩之紧紧搂住,程阮的呼吸都骤然加快。 骆酩之这才说:“但我想了又想,还是想和你一起。” 程阮的呼吸停了一瞬,随后红了脸。 “哦。” “这么勉强?”骆酩之松开程阮,故意往前走去,“既然程先生不愿意,那就算了。” “诶!”程阮跟上去,“来都来了,难道我们还要分开过去?” 程阮观察着骆酩之的表情,不知道是哪里又惹了这位脾气难以捉摸的骆先生,只好暂时性地安抚。 “好了骆酩之,我愿意的。” 骆酩之果然停下脚步。 “是真心的吗?” 程阮连连点头:“保证真心,我愿意和你一起过去。” 骆酩之重新牵住了程阮的手。 程阮这次反应还挺快,不过“过去”这两个字,他不爱听。 忽略不计。 · 骆酩之刻意叮嘱章离换了一条去木遥镇的路线。 看着窗外截然不同的风景,程阮回过头看向骆酩之,发现了他的用意。 骆酩之注意到了他的目光:“困了可以靠着我睡一会儿。” 话音刚落,程阮就自动靠在了骆酩之肩膀上,阖上了眼睛。 他确实困了。 骆酩之的肩膀很宽阔,靠在上边正适合,不过程阮却并没有睡着。 他在琢磨骆酩之想要的东西。 他并不是一个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,骆酩之帮他,那他自然不会太吝啬。 “骆酩之。”程阮仍然闭着眼,懒懒地动了动嘴唇。 “木遥镇项目,我让你二成呗。” 骆酩之问:“怎么突然这么好心?” 程阮说道:“就当是我对你的感谢吧。” 骆酩之笑了笑,没有肯定,也没有否认。 对他来说,当初已经作出了决定,现今如何分成、是否分成,影响其实并不是很大。 毕竟,整个骆家都给了程阮,他怎么分配,随他乐意。 程阮当然猜不透骆酩之的心思,一路靠着骆酩之,最后还真的睡了过去。 这次他们入住进了一家靠近非遗文化街区的民宿,为的是方便本次的考察,顺便深入感受木遥镇的风土人情。 骆酩之并没有否认,只是在放置行李的时候,程阮眼睁睁地看着章离和柳特助分别将行李提进了同一间房。 第92章 这是在做什么? 程阮赶紧叫住扛着行李正起劲的柳特助:“柳特助!你是不是看错房间了?” 一旁的路龄及时解释:“程先生,柳特助没有看错,您和骆先生是同一间房间。” 骆酩之笑着迎上程阮惊诧的目光:“我们早就睡一张床了,出来何必睡两个房间?” 程阮:“……” 虽然他承认骆酩之说的也是事实,但怎么总感觉他别有用心呢? · 傍晚时分,程阮和骆酩之参观完整个街区,肩并肩从孙老师的旗袍店走出来。 不愧是木遥镇的“两大非遗”之一,孙老师出山不久,木遥旗袍就名震全网,凭借其别致的设计、惊细的手工、独一的色彩引来无数关注,不少媒体和网红主动前来探访,给木遥旗袍的推广加了不少热度。 但最让人感叹的,除了木遥旗袍的精绝本身,还有孙老和夫人相濡以沫的爱情故事。 从为了表达爱意创作旗袍、到为了照顾爱人隐退、再到如今初心未变重新出山,孙老师几十年如一日地爱惜着爱人和旗袍,这或许才是木遥旗袍隐含的本质。 程阮看着夕阳下相互依偎的两人,忽然觉得幸福也有了实质性的表达。 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冲动,那就是希望他也能有这样的时刻。 但不知道为什么,在有了这样的想法时,他第一时间就是看向身边的骆酩之。 骆酩之也在看他。 程阮明知故问道:“你……在看什么?” 骆酩之也答似未答:“看你。” 程阮喉咙发紧;“我知道你在看我……我是想问,你为什么看我?” 骆酩之勾住他的手指,反问:“那你为什么会看我?” 程阮不过脑子说:“想看你,就看了。” 说完就想捂住嘴,但手已经牢牢被骆酩之握住。 笼罩在灿烂夕阳之下,骆酩之微微低下头,嘴唇靠近程阮的额间。 “那我也是,想看你,就看了。” 程阮瞪大了眼睛,睫毛也不受控制的颤了颤,骆酩之的呼吸就在眼前,嘴唇似乎也要越靠越近。 程阮一只手紧紧攥着衣袖,慢慢闭上了眼睛。 “程先生!骆先生!” 身后忽然传来呼唤声,程阮迅速和骆酩之保持距离,定睛一看,是一个大学生模样的清秀男生。 意识到自己似乎打扰了什么,男生赶紧捂住眼转身:“不好意思打扰了!我待会儿再来!” “等一下!”程阮叫住他。 “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?” 被程阮叫住,男生至少折了回来,满怀歉意道:“实在抱歉,我太没有眼力见了……两位先生好,我是魏千老师的学生,刚刚在千蝶剪纸院见程先生对剪纸很感兴趣,魏老师请我来邀请两位先生,不知愿不愿意一起去试试剪纸?” 程阮欣然答应,又挑衅似地看向骆酩之:“怎么样,骆先生想不想和我一决高下?” 骆酩之笑道:“荣幸之至。” 第47章 走进千蝶剪纸院,魏千已经在工作台旁等候,笑着邀请道:“程先生,骆先生,要来试试吗?” 程阮拉着骆酩之走过去,目光落到桌面的专用剪纸和工艺剪刀上,双手其实已经跃跃欲试。 “好啊,只是我和骆先生都没有什么经验,有劳魏老师教教我们。” 魏千:“您客气了,我先来为您们做个演示,跟着我做就好。” “等一下!”在正式开始前,程阮补充道,“我和骆先生分别完成剪纸,到时候还得麻烦魏老师作个对比评价。” “这……”魏千望向骆酩之,想要征询他的意见。 骆酩之无奈摇头,应允了程阮的要求。 大师就是大师,魏千的手腕轻轻一转,指尖微动,刀刃在剪纸上划出一道弧线,生动的形象就跃然纸上。 程阮眼睛学会了,手还没学会,凭着记忆剪了几下,却和想象中的成果截然不同。 旁边的骆酩之轻松地就剪出了翩翩起舞的蝶身。 “诶,怎么做到的?”程阮偷瞄骆酩之的手法,再看看自己的剪纸,没发现是哪里出了问题。 “手反了。”骆酩之握住他的手演示,“从上至下,到这里停下,拐过去,再下刀。” 魏千笑着称赞:“没错,骆先生说的很对。” 程阮半信半疑地按照骆酩之的描述下刀,果然,有了一个小蝴蝶的形状。 程阮惊喜地看向骆酩之:“真的诶!” 骆酩之问:“还要继续分高下吗?” 程阮哑然,低头摆弄着剪纸逃避视线:“不用了。” “你赢了,晚上请你泡温泉。” 骆酩之失笑:“好啊。” 程阮彻底放飞自我,愤愤然剪了一个依稀能看得出是小乌龟的剪纸。 正随意把小乌龟剪纸放在桌上,骆酩之就将它拾了过去,饶有兴致地端详着。 程阮想要抢回来:“你拿我的小乌龟干嘛?” 骆酩之说:“看看。” 程阮以为骆酩之是想嘲笑他,伸出手去夺:“这有什么好看的?” 骆酩之避开手,慢条斯理地折起小乌龟,放进自己的衬衫口袋。 “归我了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开始怀疑骆酩之年龄的真实性。 三岁不能再多了! 第93章 “两位先生。”魏千示意学生取出一幅装裱好的剪纸,“这是送给您们的小礼物,算是对一直以来支持我们的感谢。” 程阮看过去,是一幅对对蝴蝶流连飞舞的剪纸图,每一只蝴蝶都有着各自的神色和姿态,生动又不乏真实感,画面缠绵又富有气势,似乎真的有成千的蝴蝶凌空起舞。 魏千解说道:“这是最完整的千蝶剪纸,谢谢二位先生给了我们这个机会,能够在孕育它的这片土地继续传承发扬。” “对于你们来说,或许这只是无数项目中微不足道的一个,但我们来说,这却意味着机会与支持。” “虽然中途遇到了一些波折,但幸好你们没有放弃。” 程阮摇头:“魏老师,准确来说,应该是幸好你们没放弃。” 路龄曾经看望过好几次魏千,根据她的描述,当时的魏千受伤还没未完全康复,却每天坚持握剪刀练习抓力,还主动找来学生成立工作室推进项目。 他们只是互相成就。 魏千感叹道:“我曾经和孙老师交流过,最后一致认为,程先生真的做到了对我们说过的话。” 程阮说,企业在谋取利益得到发展的同时,也应该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,这是生意人该有的良心。 孙亦良觉得这句话是程阮的缓兵之计,毕竟这些生意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。 但没想到的是,他还真做到了。 和魏千几位道别,程阮和骆酩之在非遗文化街区自由漫步。 经过数月的精心打造,耗费了无数人力和财力,街区已经极具规模,大街小巷热闹非凡,原住民和商户自然融为一体,在原有的文化风貌中又结合了新的生长模式。 尤其是如他们当时预料的一半,来往的游客也络绎不绝。 程阮不禁有些自豪:“我们这还没有宣布代言人,要是继续宣传,不得更加火爆?” 骆酩之不置可否,两个人穿过一道古石桥,身边的摊贩吆喝着当地的小食,头顶是各色悬挂成连片的灯笼。 程阮起初是被灯笼吸引了目光,仰着脖子看了一会儿拉住骆酩之:“骆酩之你看,上面有字!” 每个灯笼的尾部都挂了一张小纸条,上面写了几行小字。 “二位先生要许愿吗?”见他们停驻,桥头的老板殷勤地走过来,“这是木遥镇的灯愿桥,只要写上愿望系在灯尾,就能够被木遥镇保佑实现!” 程阮眼睛亮了亮:“骆酩之,我们去试试?” “好。” 程阮挑了一个浅紫色灯光的灯笼,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小纸条和笔,笔尖落到纸面上,才想起自己的愿望有点过多了。 该写什么愿望呢? 程阮偷偷去瞟骆酩之的纸条,不想他早就写完愿望系在了灯笼尾部,随后悬挂在了无数盏流光溢彩的灯笼之中。 还真是速度…… 程阮还在那里纠结,老板凑过来关心:“怎么样先生,想好写什么愿望了吗?” “稍等。”程阮想了想,写上了一行愿望。 随后将纸条捂得严严实实,手忙脚乱地挂了上去。 “好啦。”在桥头观赏了一会儿自己的灯笼,程阮拍拍手,随口问骆酩之,“骆先生许的什么愿?” 骆酩之反问:“程先生又许的什么愿?” 程阮发现骆酩之真是一点亏也不能吃。 他干脆明牌道:“我希望我以后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。” 程阮继续思维发散:“我想和谁合作就和谁合作,想说什么就说什么,管他们谁又评价了我,谁又轻视了我,这些都与我无关。” “以前他们说我骄纵,现在我就要向他们证明,我是真的骄纵。” “这就是我的愿望。”程阮看向骆酩之,“你的呢?” 骆酩之说:“如你所愿。” 他的确是想也没想就写下了那几个字。 在回小院泡温泉的路上,程阮还在问他:“‘如我所愿’是什么意思?” 骆酩之抽出程阮的小乌龟剪纸轻轻弹了弹:“就是字面上的意思。” 月明星集,散过人群,骆酩之和程阮的身影一起映到路面。 他一笔一划在纸上写着: “我希望程阮永远骄纵。” · 程阮还没怎么体验过一大晚的泡温泉。 尤其是只有他和骆酩之两个。 温泉是民宿特别提供的私人服务,就在房间自带的后院中,虽然倒也没有多么特别,但一想到旁边的人是骆酩之,程阮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。 不怪他,一看到骆酩之精壮的胸膛,脑海中就会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很多难以启齿的画面。 到底还是自己把自己坑了进去。 比如此刻,程阮艰难地伸出手指推开骆酩之:“你离我这么近作什么?” 骆酩之自然道:“当然是泡温泉。” 程阮护住自己后退一步:“你泡温泉,手为什么要搭住我的腰?” 骆酩之问:“你不明白吗,程阮?” 他靠近程阮的耳边,轻轻吐气:“这么久了,我以为我们会更默契一点。” “……”被骆酩之这么一招惹,程阮确实有了点反应。 但他仍然残留着最后的理智:“这是……在外面,不太好。” “我们是来泡温泉的,先安分一点,行不行?” 第94章 骆酩之看向程阮通红的脸,浑身的皮肤都泛着粉,脸上的表情尴尬又窘迫,索性直接伸手往下,将程阮的短裤往下扯。 程阮吓得浑身都战栗,瞪大眼看骆酩之:“你你你,你干嘛!” 骆酩之用下巴蹭过程阮的脸颊:“你说我干嘛?” “想要吗?” 程阮羞耻得说不出口。 但欲望却向来坦诚,很快,他就软软地靠进了骆酩之的怀中。 骆酩之坏心思地伸出手指抚摸程阮的嘴唇:“今天程先生还许过愿,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现在却无法直视自己的真实想法?” 程阮被迫张开嘴唇,一时被骆酩之激得没了办法,主动抬开了双腿。 他咬住骆酩之的手指,伸出舌尖否认:“才……才不是。” 骆酩之说得对,想做就做,哪来那么多顾虑。 至于他的真实想法…… 程阮缠住骆酩之的腰身,主动将嘴唇贴近骆酩之青筋微突的脖颈:“骆酩之,干我。” “用力。” 骆酩之直截了当地将程阮压在了温泉岸沿,程阮吃力地抱着骆酩之的腰,仰头承受一个又一个带有侵略性的吻。 但他依然舍不得松开骆酩之,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,空气中都是那种暧昧又缠绵的气氛。 温泉的水汽持续蒸腾,或许是受湿度和热度的影响,程阮的皮肤越发地绯红,胸膛的红痕也异常明显,额前也布上了一层薄汗,睫毛因为持续的刺激如蝶翼般颤动。 程阮彻底向骆酩之打开了自己,与以往还带着半推半就的默认不同,这次的他,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异常清醒。 他要骆酩之。 什么泡温泉、什么安分,他只想和骆酩之融为一体。 似乎是受地质的影响,温泉的水开始晃动起来,一串又一串小水泡从泉底冒出,随后慢慢荡漾在岸沿,又被一阵更加激烈的水流所裹挟,持续拍打在岸边。 程阮就像条在岸边搁了浅脱水的鱼,骆酩之就是他唯一的水源,抱紧他是当下唯一的选择。 “骆,骆酩之……”程阮声音颤抖地叫住骆酩之的名字,“慢、慢点……” “小阮乖。”骆酩之异常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,似乎是一种安抚。 他抬起程阮的下巴,疼爱地吻了吻娇嫩欲滴的嘴唇,却刻意忽略程阮的请求。 “我爱你。” 趁水流漫过心间,他悄悄在心底这么说。 也许程阮会知道,也许他又永远不会知道。 但此时此刻,骆酩之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。 程阮就是他的稀世珍宝。 第48章 从非遗文化街区回来后,程阮召开了一次高层会议。 某种程度上来讲,这也算是他接手程家后的第一次集体会议,除了木遥镇的项目,他还要主持全局。 凭借如今的地位,曾经对他颇有微词的的高层不敢再当众质疑,但程阮知道,他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。 一切都只是开始,并且没有终点。 但那又如何? 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他终将成为那个众人口中无所顾虑、也不必顾虑的程阮。 会议结束,程阮率先离开会议室,脚步越发地果断和潇洒。路龄在一旁补充着会后的安排,顺便问到了木遥镇文旅项目的代言人。 程阮走进办公室:“除了会上推荐的那些,还有没有其他人选?” 路龄迟疑片刻,找出平板上的照片和资料:“不瞒您说,还有一位。” 程阮接过平板,看到上面熟悉的人物。 “胡初扬?” 路龄点头:“会上提到的人选多少与各位高层有关系,而胡初扬长期在外面发展,并不受什么牵掣,名气也与此前的沈喻唯相当,出道即演技派,又刚摘得重量级影帝奖项,流量和热度算是最佳。” 程阮这么一想,倒还真是这个道理。 目前除了胡初扬,似乎也想不出什么更加适合的人选。 路龄接着说:“不过……” “不过什么?” 路龄观察了一下程阮的表情,措辞道:“正是因为胡初扬在津城不受牵掣,所以请他来代言,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对方手里。” “另外,之前的传闻……” 程阮明白了路龄的意思。 路龄是在说他和胡初扬被偷拍做文章的事。 “这个不用担心。”程阮说,“身正不怕影子斜,我和初扬学长清清白白,不必担心那些捕风捉影的东西。” “至于第一个点……我可以试着找他们谈一谈,探探他们的态度。” 路龄道:“明天的庆典晚宴,胡初扬也会参加。” “好。”程阮点头,随后又想到什么,“那个……” “路秘书,骆氏会出席吗?” 路龄:“目前没有接到章秘书的通知。不过……” “我想由您亲自问骆先生,或许得到的答案会更加准确。” 程阮看向一语中的的路龄。 还真是这个道理。 程阮莫名觉得有点羞耻,但还是接受路龄的提议:“谢谢路秘书,我知道了。” 路龄走后,程阮立刻给骆酩之发了消息。 “骆酩之,你现在方便吗?”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他们有了每天互相报备行程的习惯,因此对于彼此每日的安排都了如指掌。 第95章 骆酩之今天排满了会,为了不打扰他,程阮打算先发微信试探一下。 消息刚发出,骆酩之立刻来了电话。 “喂?”程阮下意识放低了声音,“你会议结束了吗?” “还没有。”骆酩之正在会议的休息阶段,眉眼染上一层笑意,“中场休息。” “噢噢。”程阮没有忘记自己找骆酩之的目的,“那个,明天的庆典晚宴,你会参加吗?” 骆酩之说:“明天我可能要去分公司一趟。” 程阮若有所思:“这样啊……” 骆酩之问:“怎么了?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?” “倒也不是。”程阮急忙摇头,“就是问问。” “对了骆酩之,还有一件事,关于木遥镇文旅代言人的。” “你觉得……胡初扬怎么样?” 对面忽然沉默了下来。 “骆酩之?” 程阮以为信号不好,还等着骆酩之的回应。 骆酩之说:“你决定就好。” “我还有会,晚上等我回来。” “……好,拜拜。” 程阮忐忑地挂了电话,总觉得骆酩之哪里怪怪的。 想起他以前的态度,难道是对胡初扬不满意? 但其他人也不合适啊。 程阮决定等骆酩之回来“推心置腹”地聊一聊。 晚上十点,骆酩之还是没有回来,除了给他发过短信说不回来用晚饭,也没有透露其他多余的信息。 行吧。 程阮也没什么事做,洗完澡在花园里溜达了一圈,甚至学着骆酩之把骆贞以前种过的花都浇了一遍,又荡了会儿秋千,还是没等到骆酩之回来。 一看手机,快十一点了。 “人呢!”程阮打开手机,看着没什么动静的手机忍无可忍。 直接一通电话给骆酩之打了过去。 很好,没接。 正郁闷着,吴昼倒是来了视频电话。 那边是白天,吴昼的声音元气十足:“睡了吗我的宝贝?” “还没呢。”程阮习惯性地向门口张望,心不在焉地应答,“你这个时候不是在外面玩儿吗?怎么想起这会给我打电话?” “害,别说了,我正在外面躲着呢。” “躲?”程阮听出了吴昼的不对,“你躲谁?” “还能有谁?顾临呗。”吴昼语气极为复杂,“我不就是路上偶遇了前任,和他聊了几句,这人就回去生闷气了。” “这不,我一大早的就出来躲一躲,顺便给他挑点礼物,让他消消气。” “你觉得这几个颜色,哪个好一点?” 程阮的视线落到几件颜色各异的……性感衣物上,惊得合不上嘴。 “这、这个是……” “没办法,这种男人,一个比一个小气,只能我亲自出马了。” “你们……”程阮无可奈何,随后又意识到什么,“你们这是,在一起了?” 吴昼凝噎半天,不可置信地问:“小阮,你……不会现在才发现?” 谢谢,真的有被这位已婚人士迟钝到。 难怪看不出骆酩之对他有意思。 程阮仍然震惊于吴昼和顾临的飞速发展:“不是,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?” “在你没发现的时候。”吴昼忽然很想给程阮好好上一课,无奈受限于现在的地理距离,只好作罢。 “小阮,鉴于你的现实表现,我严重为你以后的人生幸福担忧。” 程阮小声嘟囔:“这和我以后的人生幸福有什么关系。” 吴昼表情严肃:“是幸福,也是□□。” “对了,骆酩之呢?” “还没回来呢。”程阮叹了口气,“不知道去哪儿了。” 吴昼问:“他没跟你说?” “没怎么说。”程阮道,“不知道是不是也生气了。” 吴昼捕捉重点:“也?” 程阮点头:“明明刚打电话的时候心情也不错,听到我说胡初扬,语气就忽然低了下来。” “胡初扬?!” 吴昼沉默片刻,开始同情自己的难兄难弟。 “亲爱的,请让我为你祈祷十秒钟。” 程阮问:“你也怀疑他是因为这个生气了吗?” 吴昼肯定地说:“不是怀疑,是确信。” “你这个行为,和我昨天有什么区别?” “可是我和骆酩之没有在一起呀。”程阮试图反驳,“我和他本来就是协议结婚,和你们不一样的。” “他不喜欢我,不会像顾临那样因为吃醋生闷气。” “但你不也感受到他生气了吗?”吴昼反问,“小阮,先不说他喜不喜欢你,你喜欢他吗?” 程阮脸色骤变:“我?” “对。”吴昼问,“你对他有感觉吗?” 程阮从来没有思考过吴昼的这个问题。 他?喜欢骆酩之? 吴昼接着问:“他之前被沈喻唯纠缠,你会不舒服吗?” “和他在一起,你会开心吗?” “如果他不在,你会失落吗?” 吴昼每问一个问题,程阮都会在脑中回想一遍。 好像,这些问题他都有确切的答案。 如果骆酩之被人纠缠,他好像会有些不舒服。 和骆酩之在一起,他确实会放松。 第96章 骆酩之不在身边,又的确有些心不在焉。 “我……”程阮不知道的是,这样就可以叫做喜欢吗? 看到程阮的表情,吴昼多半已经能看出他的心意了。 “唉。”吴昼道,“看来也得给你来一套了,哄一哄你那生闷气的老公。” “不,不是的……”程阮羞红了脸,“我不喜欢他的……” “我们只是……” “先别急着否认小阮。”吴昼制止他,“不要习惯性地去否认自己的情感,你可以带着问题找答案。” “观察观察骆酩之,再观察观察你自己,我想你一定能得到答案。” “衣服给你买了啊!我觉得这套粉色的很适合你哦嚯嚯嚯!” “……” 吴昼不容置喙地挂了电话,程阮坐在秋千上,认真地思考着他说过那些话。 喜欢骆酩之…… 这的确是他从来没考虑过的问题,但他不得不承认,他好像已经习惯了骆酩之出现在他的生活中。 甚至,做那些最亲密的事,他也会觉得是理所当然。 可是骆酩之…… 程阮摇了摇头,正准备起身,骆酩之的电话就回了过来。 过了那么久才接电话,程阮有些委屈:“骆酩之,你在干什么?” “不好意思,刚刚在忙,没听到电话。” 程阮还是不太开心,只闷闷地嗯了一声。 “你回来了吗?” “马上。”骆酩之承诺,背景隐约有人在汇报“航线”“班次”之类的词汇。 程阮隐约觉察到有什么事发生,但既然骆酩之说要回来,也没继续问下去,只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。 骆酩之忽然说:“别等了,先回去休息吧。” 程阮:“你知道我在等你?” 骆酩之笑着说:“猜的。” 程阮气得叉起了腰:“那你还不快点回来?” “已经到门口了。” 明亮的车灯照进别墅大门口,程阮站起身,看见黑色的车身缓缓驶进别墅,随后,骆酩之从车上朝他走过来。 骆酩之自然地牵过他的手:“这么晚了还在外面。” 想到今晚和吴昼的对话,程阮忽然觉得被牵住的手心有些发烫。 他怎么没发现被骆酩之牵了这么久呢! “骆酩之。”程阮站在原地,看向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,鼓起勇气问,“你……喜欢我吗?” “虽然我知道这么问有些突兀,对于联姻而言,这个问题……有些越界了。” “但我还是想问问,你喜欢我吗?” 听到程阮的追问,骆酩之停了下来,静静站在原地,漆黑的眼眸看不出有什么情绪。 “你认为呢?”他伸出手摸了摸程阮的脸。 程阮不服气地说:“你的想法,我怎么知道?” 骆酩之笑着说:“我以为,没有什么可以瞒过运筹微微的程先生。” “那程先生喜欢我吗?” 程阮就知道过骆酩之会这么问。 他躲过骆酩之的手:“既然都问到这个份上了,骆先生就不要再套路了。” 程阮踮起脚,主动亲了一下骆酩之的嘴角。 “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,也没有喜欢过什么人,但根据我此刻的心情,我想大胆地下一个结论。” 程阮捧住骆酩之的脸,又触碰了一下他的唇。 “我可能有点喜欢你,骆酩之。” 第49章 骆酩之回应了什么程阮已经记不清了。 只记得自己被骆酩之拉着做了一次又一次,浑身都泄了力气,直到最后快昏睡过去,骆酩之还俯在上方热烈地亲吻着他。 程阮有气无力地把手指插进骆酩之的发间,含含糊糊地问:“骆酩之……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?” 骆酩之还没给他回答呢。 骆酩之身体力行地给了他答案。 他牵起程阮的左手,吻了吻他无名指处的戒指。 “你说呢?” 程阮却没听清他后面的话,累得彻底睡了过去。 第二天中午醒来,他才惊觉竟然被骆酩之摆了一道。 昨晚他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,主动对骆酩之表了白不说,骆酩之的态度暧昧不清,还没得到他确切的回复。 这样算是什么? 程阮费了好大力气从床上爬起来,打开手机,映入眼帘的是吴昼发给他的购物战利品。 “粉色战袍get!” 程阮看得面红耳赤:“get你个头啊!” 他必不可能穿上这种都称不上“衣服”的衣服。 骆酩之今天估计去分公司视察了,程阮昨晚被色字当头,竟然忘了最开始想找骆酩之商量的事。 算了,既然如此,今晚就先单独和胡初扬交个底。 程阮当晚穿得很简单,一身银白色的丝质衬衫搭配黑色的休闲裤,却依旧一到场便成为全场的焦点。 之前民间曾流传着一种说法,如果程家小少爷肯出道,那一定是血洗娱乐圈的存在。 但小少爷脾气不太好,又忙着经营程家,这样一看,也不知道是娱乐圈的幸事还是遗憾。 程阮往第一排的坐席一坐,镜头自动朝他对准,无数双眼睛盯向他的位置。 放在以前,那是属于程老爷子的位置。 但程阮就是程阮,管他周围是些什么人,管那些人又是什么心理,他才不管那么多。 第97章 程阮仰起下巴,静静地看向台上的开场。 “嫂子?!” 程阮被这声突如其来的“嫂子”吓了一跳,侧过头,是一旁的金发男人向他端起酒杯示好。 这男人他之前见过,好像是骆酩之的朋友,叫……于西川。 “不好意思于先生,我不胜酒力。”程阮端起柠檬水和他相碰,“请见谅。” 于西川连连点头表示理解,酒杯相碰,程阮礼貌微笑后转过头。 台上的仪式拉开序幕,那位于先生又趁着空隙闲聊:“嫂子,骆哥今晚没同你一起吗?” 程阮答道:“他有其他安排。” “噢。”于西川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,眼睛眨了眨,倒也没有继续寒暄下去。 庆典的环节继续往后,正好胡初扬也还没到场,程阮正聚精会神地玩着手机,突然听于西川说:“听说骆氏的航空公司开了一条新航线……” “嫂子知道这事儿吗?” 程阮抬眼和于西川对视,摇头说:“我没听说过。” 他解释道:“虽然和骆氏有合作,但我们并不干涉彼此的产业。” 于西川笑了笑:“这样啊。” “倒是听说了一些有趣的事。” 程阮没有和于西川怎么接触过,也不知道他的用意,只点头算是回应。 “嫂子不要紧张。”于西川看出了程阮的不自在,“骆哥现在到不了场,特地让我先来陪你。” 他看向不远处落座的胡初扬:“本来我还不屑来这个庆典,但毕竟是为了嫂子,不得不来一趟了。” 程阮没听出于西川的意有所指,又随意和于西川闲聊了一会儿,见胡初扬到了,打算起身离席。 “嫂子。”于西川叫住他,“我突然想起,你是不是还没有和骆哥度蜜月?” 程阮不知道于西川为什么忽然这么问,但毕竟是骆酩之的朋友,他重新坐了回去,答道:“是的。” “之前太匆忙,最近事情也不算少,所以……” 于西川听程阮说完,又慢悠悠地问:“那嫂子有没有想去的地方?” 那边的胡初扬刚好离席,正是程阮找他的好时机,他当即对于西川抱歉道:“实在不好意思,我现在还有点事,稍后和你聊。” 于西川无奈地看着像胡初扬走去的程阮,叹了一口气,有辱使命地拿起了手机。 “对不住啊骆哥,实在拦不住嫂子,你要是不放心就赶紧亲自来吧。” 程阮跟着胡初扬的方向走到了会场外,一个经纪人模样的人递给了他一张卡片,胡初扬接过便往回走,似乎是专程为了拿这张卡片。 “初扬学长!”程阮趁机叫住他,“请稍等。” 胡初扬惊讶地回过头,看到是程阮后面露惊喜:“小阮,你怎么出来了?” 程阮笑道:“来找你。” “找我?”胡初扬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卡片,笑着问,“说来听听?” 见胡初扬态度亲和,程阮说出了自己的用意:“实不相瞒,初扬学长,我是来找你合作的。” “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木遥镇的文旅项目?就是我和骆酩之合作的那个。” 胡初扬点头:“有所耳闻,小阮,你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才……” 程阮并不否认:“这个项目对我们两家都有着重要意义,之前我们定的代言人是沈喻唯,他出事后就一直没有敲定,现在,想问问初扬学长的意见。” “我?”胡初扬确实有些意外,“你的意思是,让我来担任木遥镇文旅项目的代言人?” 程阮道:“没错。” “初扬学长觉得怎么样?” “我个人倒是没有问题。”胡初扬说,“公司也会听从我的意见。” 程阮挑眉道:“那学长是答应了?” “目前是这样。”胡初扬看向程阮,“不过……我希望你也能答应我的一个请求。” 程阮不明所以:“嗯?” 胡初扬将手中的卡片递给程阮:“下周我有一场话剧演出,其实是之前就策划好的,这是演出的贵宾门票,送给你,希望到时候还能来赏脸。” 程阮刚接过卡片,身后就传来一阵嘲讽声:“哟!我说两个人偷偷摸摸去了哪儿!结果在这儿呢!” 任寒收起刚拍完照的手机,阴阳怪气道:“之前被拍了还不够,这次还这么为所欲为,啧啧,程阮,你还真是胆大。” “不怕骆酩之知道甩了你吗?” “上次你让他把我弄出了国,这次我可不会再让你再得逞了!” 程阮脸色铁青,反击的话还没说出口,就听有人替他反驳:“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揣测我了?” 任寒本来还想还口,但在看清来人后,吓得迅速闭上了嘴。 这个人不是别人,正是上次让他求助无门的骆酩之。 不是说他今晚不来吗? 任寒低下头,唯唯诺诺道:“骆……骆先生。” 骆酩之睨了他一眼:“我以为,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,任少爷至少会礼貌一点。” “现在看来,也许是成果还没有显现。” “那就给任家老爷汇报一下,别让他落了消息。” 一旁的章离接收指令离去,任寒赶紧跟上去,生怕又被知情的老爷子送出国。 “站住。”骆酩之叫住他。 第98章 “手机?” 任寒反应过来,赶紧将刚刚偷拍的照片删除,献殷勤地给骆酩之展示:“已经删掉了,您放心。” 骆酩之没有施舍一眼。 任寒只好恭敬地把手机递到程阮面前:“程阮,你看,我已经把照片都删了,刚刚拍着玩呢,你能不能帮我给骆先生说说……” “滚。”程阮扫他一眼,“别让我再看见你。” “好!马上滚!” 任寒这次消失得还挺彻底,骆酩之盯着程阮手里的演出票,问道:“这是?” 程阮回过神,答道:“这是初扬学长的演出票,正好,你也来了,还想跟你商量商量木遥镇代言的事情。” 骆酩之看着胡初扬说:“代言的事我没有意见,你安排就好。” “这个演出票……只邀请了程先生一人吗?” “对。”胡初扬说。 他确实有意邀请、且只邀请了程阮一个人。 不仅如此,这场演出、包括今晚出席晚宴,都是为了程阮。 这是他送给程阮的礼物。 骆酩之看出了他的用意,笑道:“程阮那晚或许与我有约。” 有约吗? 程阮惊讶地看向骆酩之,接着就被骆酩之牵住了手,似乎还有什么东西硌住了他的指根。 今天的骆酩之似乎戴了一枚尾戒,再定睛一看,正是他送给他的那枚艳彩蓝钻。 “……”程阮觉得骆酩之有些过于浮夸了。 这么大枚戒指带出来是做什么? 胡初扬和骆酩之无声地对峙,不远处的经纪人见势不对,很有眼力地从车上又取了一张贵宾票跟过来。 “初扬,你过来一下。” 趁胡初扬过来,经纪人把票递给他:“你刚刚不会又是在跟骆酩之较劲?” 胡初扬道:“没有较劲。” “你这又是何必呢。”经纪人打量了眼胡初扬的表情,无奈道,“他和你不是一路人,你现在是影帝,又在娱乐圈,他已经结婚了,不管你以前有多喜欢他,现在和以后都和他没有可能。” “错过就错过了,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?” 胡初扬依旧固执己见:“小阮和骆酩之是联姻,他并不喜欢骆酩之。” “那你能保证他会喜欢你吗?”经纪人叹气,“我知道你大学时就喜欢程阮,又因为变故不得不离开,但你们现在真的是毫无可能了。” “此前你和他被拍传出绯闻,骆酩之那态度你也看到了,你敢说,他没把程阮当做自己的人?” “虽然你的家世和公司能罩你,但你敢保证,得罪骆酩之后你可以全身而退?” “初扬,什么阶段做什么样的事,你认清现实吧。” 经纪人将票塞进了胡初扬手里,眼神中传递着暗示。 胡初扬回过头,程阮正对着骆酩之的手指指点点,让他很难不看清骆酩之小指处的戒指。 是程阮花天价拍下的那枚。 胡初扬苦涩地笑了笑,朝两人走过去。 程阮放下骆酩之的手:“初扬学长。” 胡初扬强行抑制住对程阮的情绪,将手里的票递给骆酩之。 “到时候,希望骆先生一同捧场。” 骆酩之刻意用带着戒指的左手接过:“一定。” 和胡初扬道别,程阮问骆酩之:“你也要去看戏剧?” 骆酩之和程阮十指相扣走回晚宴:“陪你。” 程阮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你不是不喜欢看戏剧?” 骆酩之问:“你不也不喜欢?” 程阮靠着骆酩之:“我那不是……因为和初扬学长是朋友嘛。” 骆酩之:“那我就是因为你。” “昂?”程阮抬起头,“我怎么总感觉你们两个之间怪怪的。” “是吗?”骆酩之摩挲着他的掌心,“你的感觉没有错,情敌之间不会有什么好氛围。” “你胡说什么?”程阮松开他的手,一本正经地解释,“你不要乱说,我和学长是纯友谊。” “也只有你会看不出。”骆酩之重新牵住程阮的手,“难怪看不出我喜欢你。” !!! 骆酩之此话一出,程阮的心瞬间跳出了嗓子眼。 胸腔酸酸涩涩的,像是有无数肥皂泡泡在心间充盈,随后又被骆酩之给戳破。 惊慌、紧张,却又……有点幸福。 “傻。”骆酩之给他理额前的刘海,又认命般地轻叹道,“我不干涉你选胡初扬作代言人,但程阮,我确实吃醋了。” “准确来说,从一开始就在吃醋。” “程阮,你可不可以对我好一点?” 骆酩之抚弄着程阮的嘴唇,捧住他的脸印下一吻:“可不可以别总让我吃醋?” 程阮窘迫地抓着骆酩之的衣角,在离会场不远处的地方和骆酩之接吻。 这个时候但凡有一个人走出来碰见都是会社死的程度。 但骆酩之喜欢他,又说他吃醋了诶…… 程阮闭上眼,回应着骆酩之的吻,最后直接被骆酩之拐上了车。 “晚宴……”程阮的衬衫被骆酩之撩开。 骆酩之俯下身,呼吸逐渐浓重:“于西川在。” 被抚弄后的肌肤热得发烫,程阮整个人都被按进了车后座,抓着座垫的指节泛着红,心情如同坐过云霄飞车般微妙。 第99章 “骆,骆酩之……” 骆酩之含住他的耳垂:“乖,叫老公。” “老公……” 骆酩之低笑一声,大力抱起了程阮。 “我在。” 第50章 程阮最后还是没能回到晚宴,被骆酩之抱着回了别墅,之后的事,便是昏天暗地不知黑夜为何物了。 醒来的时候骆酩之正坐在露台上看报纸,光影照在骆酩之的侧脸上,衬得整个人更加沉静。 这种感觉,一如他第一次在程家见到骆酩之的时候,那时的他,又怎么会想到自己会和骆酩之有这样的羁绊。 程阮随意地套了一件衬衫走过去,悄悄站在骆酩之的身后。 骆酩之一如既往地灵敏,合上书问道:“起这么早吗?” 程阮走到骆酩之面前:“都已经十一点了,还早。” 骆酩之笑着把程阮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,伸手环住程阮的腰间,下巴自然而亲昵地靠在了他的肩上。 因为是上午的缘故,骆酩之的下巴已经冒出了一圈细小的胡茬,摩挲得程阮有些痒。 程阮转过身,单手捧起骆酩之的脸。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又认真地打量骆酩之。 回想起昨晚,程阮至今仍然觉得像一场梦。 骆酩之竟然真的喜欢他…… 简直是天方夜谭。 但腰间的吻痕又真实地印证着发生过的一切。 程阮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,自骆酩之高挺的鼻梁往下,在快要接近唇边的时候被骆酩之轻轻按住。 骆酩之吻了吻他的手指,眼神深邃:“在干什么?” 程阮又是将真实想法脱口而出:“调戏你。” “……” 骆酩之眉头一挑,迅速翻身将程阮按进了座椅里。 “调戏我?” 他的目光落到程阮白皙的大腿根部,大手沿着向上,随后伸进了松松垮垮的衬衫。 “是……这样调戏吗?” 程阮差点被捏得叫出来,随后羞愤地推开骆酩之:“才不是!” “不是吗?”骆酩之似乎疑惑了一下,这次用食指刮了一下程阮挺翘的鼻尖,“那是这样?” 程阮矢口否认。 “这样也不是。”骆酩之欺身向前,屈起膝盖放在程阮身边。 “那可不可以请程先生教教我?” 程阮挣开禁锢:“放开我。” 骆酩之当然没有听程阮的要求,低下头含住了他的嘴唇,随后是更加深入的吮吸,双手也极其不安分地在程阮身上流连。 程阮也被吻得动情,全身心地投入地靠在骆酩之身上,双眼迷离得都快失焦。 房间里响起暧昧的声响,清晨降下的余温又逐渐上升…… 程阮终于懂了“被x得下不了床”的感受,也懂了尤其不要在骆酩之兴头上的时候招惹他。 不然下场就跟今天一样。 被压着这样那样,没有发掘过的体验也逐渐开发,对于程阮来说其实还是有点小羞耻,但在骆酩之面前,却坦荡得不得了,好像干什么都是理所当然。 得,他斗不过就是了。 因为实在被折腾得不行,程阮一天的活动都包在了骆酩之身上。 起先他还有点小心思,想着对骆酩之呼来唤去,让他自食其果,甚至还想用自己的小身板压垮骆酩之。 但在骆酩之单臂就能把他扛起后,程阮又认输了。 他是怎么忘记骆酩之一只手就能让他晕过去的? 光是只穿一件衬衫就能让骆酩之明显兴奋,要是穿上吴昼送的那件…… “咳咳……”程阮清了清满脑子的黄色废料,伸出脚放在骆酩之大腿上,假装认真地看电视,实际连上面播出的是什么都不知道。 骆酩之明显发现了程阮的心不在焉,捏了捏他的脚腕:“又在想什么?” “嗯?”程阮摇头装傻,“什么都没想啊。” 骆酩之噢了一声,抬眼看向电视:“那这就是你给我看胡初扬的理由?” 程阮猛然抬起头,这次终于看清了屏幕上的胡初扬。 他就说这个背景音怎么有点耳熟。 “这个……”程阮悄悄摸过遥控器换台,“不好意思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 连着换了好几个频道,程阮估摸着应该可以相安无事了,结果下一秒,胡初扬演唱的ost悠长响起。 “……” 程阮明显地感觉骆酩之脸色又变臭了。 为了把矛盾扼杀在摇篮,程阮一不做二不休,关掉电视,靠在骆酩之的肩上:“骆酩之,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?” 骆酩之望向他,揉了揉程阮的头:“目前没有,怎么了?” 程阮突发奇想:“那我们去约会吧!” “约会?” “对。”程阮笑眯眯地看着骆酩之,“我们结婚这么久,还没有专门去约过会。” “我刚刚想了想,骆酩之,如果你有了专属于我们的记忆,或许就不会吃胡初扬的醋了。” 就像当初他们较真的“你有我没有”游戏一样,要是骆酩之遥遥领先,应该也不会那么跟胡初扬较劲了吧? 他殷勤地问:“试试?” 骆酩之道程阮想得天真,但还是不带犹豫地答应了下来。 他倒想看看,程阮能够给他多“专属”的记忆。 · 第100章 第二天程阮起了个大早,哼着歌选了套休闲的运动装束,又从衣柜里给骆酩之挑了同色系的换上。 “今天只需要听我的。”他信誓旦旦地对骆酩之保证,“放心吧骆酩之,老公会为你准备最最美好的回忆!” 骆酩之的表情抽搐了一下,沉默地换上了程阮递给他的休闲装。 收拾一番出门,程阮特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座,绅士地做了一个“请”的姿势。 “骆先生,请坐。” 骆酩之抿了抿唇,坐了进去。 程阮顺势弯下身,贴心地想要为他系上安全带,没想出师未捷,拴扣离卡座始终差了一截。 “咦?怎么回事?” 从未给别人系过安全带的程阮还在那儿疑惑,骆酩之实在不忍看下去,提醒道:“再走近一点。” “噢。”程阮走近一步,果然,随着“咔哒”一声,骆酩之的安全带成功系上。 还行,有惊无险。 程阮绕到驾驶座坐好,边启动越野车边说:“你不要担心,虽然我已经很久没开过车,但好歹也是开着直升机绕城过三圈的人,问题不大。” 骆酩之安静了一会儿,还是想请教:“开直升机和开车有什么必然关系吗?” “这个……”程阮被问得心虚,含糊道,“都是交通工具嘛。” 为了证明自己“宝刀未老”,程阮分秒必争地把车开出了别墅。 只要上了他的贼车就别想后悔了! 事实证明,虽然很久没开车,但只要曾经会,现在拾起来也不难。越野车越发平稳地在道路上行驶,程阮也更得心应手起来。 “骆酩之,怎么样,我开得不错吧?” 骆酩之不忍打击程阮的自信,含笑道:“嗯,是不错。” 程阮得意地摇头晃脑一番,很快就把车开到了一个位于郊区的露营基地。 程阮先跳下车,依旧周到地给骆酩之打开车门,还装模做样地把手挡在车门顶,防止骆酩之下车时不小心撞到。 骆酩之抬眼看程阮,将他脸上的骄傲尽收眼底。 程阮趁机挤眉弄眼。 小样,这不迷死你! 后备箱打开,露营基地的人帮着把东西都取了出来,程阮也背起帐篷包,手颇为豪迈地往前方一挥:“骆酩之,你想在哪里扎营?” 骆酩之看向靠近山顶的位置:“就那儿吧。” 程阮赞许点头:“好眼光。” 他取出帐篷开始搭建,骆酩之本想搭把手,却被程阮制止。 “不用,我来就好。” 程阮说:“以前读书的时候,每年暑假都要参加夏令营,露营是常有的事。” “吴昼说我娇气,我看他也好不到哪儿去,大少爷往那儿一站,我又搭帐篷又铺床,倒成了他随身带的保姆。” “但也是那个时候,我们晚上点着灯彻夜长谈,聊爱好聊理想聊未来……” “夜色不尽斑斓,天地是如此广阔,四处都是任我行迹的燎原。” 骆酩之明显能感受到程阮说这些时眼里闪着光亮,对他来说,那似乎真的是一段弥足珍贵的记忆。 “有一次,我和吴昼谈到未来的爱人。” 程阮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,看向骆酩之。 骆酩之的心莫名漏了一拍,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道:“然后呢?” “然后……”程阮接着说,“我告诉他,以后一定会带我喜欢的人去露营,吹着晚风看星星,手拉手在月光下接吻。” “当然,接吻是其次,月光是必须。” 意识到骆酩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,程阮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背包放到一边:“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故事了,我已经很久很久不再相信爱情。” “让我遇到喜欢的人,比登天还难。” 骆酩之:“那遇到我怎么说?” “遇到你……”程阮突然转过去亲了骆酩之一下,接着迅速转身跑出帐篷。 “登天,不过如此。” 骆酩之笑了一下,掀开帘布走出去,刚好遇到程阮向他伸出的手。 “骆先生,牵一个呗?” 程阮拉着骆酩之朝外走去,前方是一个滑翔伞俱乐部。 “要不要试试?” 骆酩之:“随你。” “行,那我可要大展身手了。”程阮忍不住跃跃欲试,“我当年可是考了双人飞行执照,带你一起,不在话下。” 骆酩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:“你要是能带我,我没有异议。” 程阮尝试过后才明白骆酩之的意思。 他和骆酩之的体型差……确实还挺大,靠他来带骆酩之,属实是有点不自量力了。 程阮调整着装备:“那你怎么办?” 骆酩之熟练地扣上装备,笑着说:“不巧,我也考过执照。” “既然如此,还是我来带你吧。” 程阮再次在骆酩之面前展示魅力失败。 不过在降落伞成功升起往下落的时候,脚下是墨绿成片的森林,身前是沉稳可靠的骆酩之,程阮又觉得这点失败没什么大不了了。 “骆酩之。”程阮慢慢悠悠地戳骆酩之的后背,“跟我约会你开心吗?” 骆酩之笑了笑:“开心。” “怎么感觉你那么勉强呢?”程阮晃荡着腿,转了转眼珠说,“这可是我第一次和除教练之外的人玩滑翔伞。” 第101章 “是吗?”骆酩之同意了他的说法,“那确实是我的荣幸。” “知道就好。”程阮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,然后慢慢睁开眼,伸出双手感受下滑时的流风。 程阮这辈子并不觉得特别缺少什么。他要钱有钱,要家世有家世,要说之后唯一卯着劲争取的,也就是和程锦的斗争。 但就算赢了程锦,他也没有什么胜利后的酣畅淋漓,反而是和骆酩之在一起后,一次又一次感受到了心无旁骛的快乐。 “真想时间永远停驻。” 程阮发自内心地笑着,背靠蓝天晴日,和骆酩之赴向广袤生机的大地。 ——专属于他们的时刻。 第51章 不知不觉,夕阳的余晖落到山后,程阮闲适地坐在折叠的躺椅上,倒映着金光的眼里满是惬意。 “怎么样骆酩之。”程阮侧过脸对他使了个眼色,“对我的安排还算满意吗?” 骆酩之道:“挺好。” 程阮满怀期待地等着骆酩之的下文,结果迟迟没有等到。 就……没啦? 程阮哼了一声,坐回身体,一旁的骆酩之正含着笑,双眼看向远山的灿烂。 好像还挺沉浸。 “骆酩之。”程阮突发奇想要打破这种岁月静好。 骆酩之:“嗯。” 程阮忽然觉得挺有意思,忍不住又叫:“骆酩之骆酩之。” 骆酩之侧过脸,目光柔和:“……我在。” 程阮觉得有些心痒,凑过去和骆酩之脸对脸。 “你的睫毛好长。” 他伸出手想去戳戳骆酩之的睫毛,但还没得逞就被骆酩之抓了个现行。 “真小气。”程阮挪了挪躺椅,离骆酩之更近了一点,“让我摸一摸嘛。” 骆酩之始终和程阮保持绅士距离:“给你摸有什么好处吗?” 摸一摸还要好处?奸商! 程阮撇开手:“算了,我没什么好处能给骆先生。” 骆酩之看出程阮的心思,无奈地笑了笑,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边。 “摸吧。” 程阮没想到骆酩之这么好心,但还是问道:“……真的?” 骆酩之的侧脸在程阮手边磨蹭:“嗯。” 于是程阮又高高兴兴地去触碰骆酩之的睫毛了。 “……” 程阮问:“骆酩之,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?” 骆酩之漆黑的眼眸望向程阮:“像什么?” “像一只大型猫猫。”程阮笑得狡黠,“表面傲娇,实际很享受别人的依赖。” 骆酩之失笑:“这是什么形容。” “嗯……”程阮想了想措辞,随后双手捧着骆酩之的脸亲了一口,“就是喜欢你的形容。”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离开颊边,骆酩之静静地打量着程阮的神色,眸色越发深沉。随后,他伸出大手将程阮拉进怀里,严丝合缝地堵住了程阮的嘴唇。 骆酩之一寸寸地碾过程阮的嘴唇,动作称不上轻和,却又异常地温柔,反复吮吸着怀中人嘴里的甘甜。 程阮紧紧环住骆酩之的腰,脸颊泛着酡红,长长的睫毛上也挂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。 直到睁开眼看到不远处的营地工作人员朝着儿走来,程阮才缺氧似地推开了骆酩之。 吻得太忘我,差点忘了这里还有其他人。 工作人员果然是来询问他们要不要一起体验露营野炊。 程阮欣然答应:“好啊。” 虽然不会做饭,但程阮无异于是最人菜瘾大的那个,尤其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要给骆酩之难忘的体验,作为程阮字面意义上的“杀手锏”,他已经开始想象骆酩之被他所感动的情景。 程阮虚心地向其他露营的朋友请教,并将请教来的经验应用到了给骆酩之的爱心晚餐上。 为了彰显诚意,他还找隔壁的夫妻借了一口平底锅,在小煤气灶上做了一道奶油蘑菇肉酱意面。 这已经是他厨艺的天花板了,作为回到,程阮给周围的人都做了一杯咖啡。 估计今晚也不用睡觉了。 程阮迫不及待地把菜端到他们帐篷前的桌上,挥手让骆酩之过来。 “骆酩之,快试试。” 骆酩之顺势扫了一眼桌上的菜,白灼西蓝花,奶油蘑菇肉酱意面,芝士土豆泥,还有两杯漂浮着爱心的冰咖啡。 头顶的天空已经黯淡下来,繁星的雏形浮出云面,四周扎营的帐前都亮起了暖黄色的灯,食物的烟火气在空中弥漫,顺着熊熊燃烧的焰火不断摇曳。 程阮仍期待地捧着脸等待骆酩之的反馈。 骆酩之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,先后品尝了程阮精心准备的三道菜。 “怎么样?” 骆酩之郑重点头:“不错。” “真的?”程阮其实不太相信骆酩之的反应,“我以前看电视剧,那些主角其实做饭都不太好吃,另一半总是会用善意的谎言欺骗他们。” “你可别骗我啊。” 骆酩之摇头:“真的不错,你试试。” 见骆酩之表情认真,程阮有了几分动摇。 难道他真的有几分厨艺天赋? 夹起意面放入口中,程阮难得沉默了。 “真难吃。”程阮放下筷子,“骆酩之,你俗不俗啊。” “这么难吃也能吃下去。” 第102章 骆酩之眉眼带笑:“确实。” “确实?!”程阮不可置信,“确实你还骗我说不错?” “倒也不是骗你。”骆酩之纠正,“我只是说不错,但并没有说好吃。” “很久以前,我母亲告诉我,如果以后遇到一个愿意为你做饭的另一半,不管是否合乎口味,都要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。” 这是程阮第一次听骆酩之和他闲聊关于母亲的事。 “阿姨真是智慧。” 见骆酩之又不太满意,程阮赶紧改口:“咱妈,咱妈真是智慧。” 骆酩之这才又道:“她还告诉我,不管做什么抉择,都不要轻易地否认,尤其是感情。” “虽然我并不百分之百地将这番话作为人生箴言,但偶尔遵守,倒也不错。” “比如……”骆酩之眼神缠绵,轻轻地弹了一下程阮的脑门,“比如,在决定要不要你的时候。” 程阮捂住额头:“说话就说话,为什么搞偷袭。” 骆酩之笑而不语,收回手转身,看向山顶缓缓停下的热气球:“吃饭就吃饭,你不也在搞偷袭吗?” 程阮在心底骂了骆酩之实在狡猾,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准备的惊喜被提前发现。 “你怎么发现的?” 骆酩之:“这家基地姓骆。” 程阮认栽,并且充分认识到了背调的重要性。 事已至此,程阮提前将骆酩之带上了热气球。 升空前,程阮给骆酩之叮嘱道:“虽然这是你家的,但你家的也是我家的,综合来说,也算是我准备的。” 骆酩之肯定道:“当然。” 热气球慢慢升起。 “离星星和月亮又近了一点。”程阮双手搭在护栏边缘,笑着看向骆酩之,“都说在热气球上浪漫,以前没感觉,现在感觉到了。” 真的挺浪漫。 倒不是什么热气球什么看星星,只是因为旁边是骆酩之。 热气球还在持续上升中,程阮伸出手,数着天上的星星点点,头顶的月光亮得晃眼。 “每次这个时候都觉得,人类又伟大又渺小。”程阮说,“更多的时候,是一种孤独和恐惧。” “我知道我来自哪里,却不知道去往何处,不得不孑然一身,习惯一次又一次的失去。” 程阮收回手:“但遇到你之后,我似乎很少再产生这样的感觉。” “就像是潜意识里知道,不管我怎么样,始终有人站在我的身后,这种无需顾虑的骄纵,来自于被人支持的安全感。” “骆酩之,谢谢你。”程阮说,“不管是你信守约定,还是和我情投意合,我都要感谢你的存在。” 骆酩之一向沉静的表情有了几丝变化,心中各种复杂的情绪翻涌。 似乎很少有人跟他那么真诚的坦露心迹,也很少有人眼神纯净得只剩下他自己。 事到如今,骆酩之只能庆幸自己好运。 的确是好运,才能拥有这么真挚又善良的程阮。 骆酩之头一次不知道该用什么回应程阮,眼神里却包含了千言万语。 程阮以为骆酩之是被感动得没缓过来,暗道糟糕,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,但又很快被骆酩之捉住。 “不用晃,能看见。” 程阮讪讪地伸回手:“还以为你被感动坏了。” “怎么样?这算是不算专属于我们的记忆?独一无二吧?” “的确。”骆酩之笑着和程阮接吻,“绝无仅有,独此一家。” 程阮趁机问:“那你是不是以后可以不那么吃醋了?” 骆酩之脸色又要变,程阮赶紧解释:“我当然是不想我老公吃醋啦,只是你知道,难免……会和其他人有一点点交际,你也不想我除了你什么人都不接触吧?” 这句话正中骆酩之下怀,他似乎真的开始考虑,最后得出结论:“听起来还不错。” 程阮瞪骆酩之一眼:“做梦!” 骆酩之扬起唇:“程阮,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吃醋吗?” 他迎上程阮疑惑的目光,自我剖析道:“因为喜欢。” “不管和你拥有多少独家记忆,只要那人对你有目的,我想我都不会对他有多友好,甚至只想你的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。” “所以……”骆酩之搂住程阮的腰,“我不会干涉你和胡初扬合作,但并不意味着我不会吃醋。” “即便你已经属于我,也只属于我。” “明白吗?” “……”程阮本来还想提出反驳,骆酩之却主动吻了过来,两个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,彼此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。 “等等!”程阮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,“骆酩之,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瞒着我?” “有吗?”骆酩之把程阮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,抬起他的腿,“有什么?” “你和老爷子是不是签过什么协议……唔!” 程阮话再次被骆酩之堵了回去,对他的攻势简直毫无招架之力。 狡诈!实在是狡诈! 第52章 程阮没多久就和胡初扬达成了合作。 骆酩之也在,在三方的见证下,胡初扬正式成为木遥镇文旅项目的代言人。 按照合约,近几天胡初扬就要参与宣传影片的拍摄。 签署完协议,胡初扬欲言又止地看了程阮一眼,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想说的那些话。 第103章 约定好拍摄的时间和地点,他起身向程阮道别。 程阮见胡初扬情绪不太高,跟骆酩之打了声招呼跟了过去。 “初扬师兄?” 胡初扬回头:“小阮?” 程阮点头笑道:“怎么感觉你兴致不太高?最近工作繁忙吗?” 胡初扬道:“还好。” “跟你合作,我其实很高兴。” “还是多亏学长相助。”程阮客套道,“如果你不答应,我恐怕还真的没有其他人选。” 胡初扬认真地看向程阮:“我无法拒绝你。” 程阮愣了一下,移开眼神:“谢谢学长。” “小阮……”胡初扬语气中带着一丝希冀,“你……喜欢骆酩之吗?” 胡初扬期望程阮能给出他如上次般的答案。 如果是这样,那他还有机会。 程阮很明显地诧异了一下,随后变得有些不自然,但还是坦诚地抬起头对胡初扬说:“喜欢。” 胡初扬猛然抬起了头。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。 程阮说:“我……挺喜欢骆酩之的。” 胡初扬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来正常,但声音还是微微颤抖:“什么时候?” 程阮莫名想起了骆酩之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。 胡初扬……不会真喜欢他吧? 他摇头,不知是否认谁的想法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 “现在觉得,喜欢其实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,我都不用怎么做决定,也不用去犹豫,喜欢就是喜欢,不需要有什么借口,也不需要有什么原因。” 胡初扬沉默,随后点头:“明白了。” “那……祝你幸福。” “明天的演出……希望你们能够一起过来捧场。” 就当……是他对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的告别。 “有机会一定,谢谢学长。”程阮看向胡初扬的背影,莫名松了口气。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不提,这样也挺不错。 骆酩之已经在楼下等他,程阮从电梯上下来,朝路边停着的黑色汽车走去。 “骆先生久等了。”他故意敲了敲车窗,弯下身去挑逗骆酩之。 骆酩之挑了一下眉,侧着头看程阮:“等程先生,多久都不算久。” “还挺会说话。”程阮拉开车门,随后被骆酩之伸手一圈,坐进了他的怀里。 程阮瞬间没有了刚才的风流,伸出手推开骆酩之:“在车上。” “我知道。”骆酩之处变不惊,“程阮,你让我等了挺久。” 程阮瞪大眼看出尔反尔的男人:“不是才说多久都不算久?” “要看是什么原因。”骆酩之说,“你和胡初扬在一起,不行。” 程阮觉得吴昼还真是说的对,像骆酩之这种男人,一个比一个小气。 “那你要生气我也没办法。”程阮故意招惹骆酩之,“明天要去看他演出,之后还要和他合作,我和他见面的次数不会太少。” 骆酩之眯起眼,握住程阮的细腰,慢慢向他凑近:“你在挑衅我?” 程阮条件反射地颤了一下,虽然红了脸,但还是嘴硬道:“不是,是好心劝告。” “骆先生总是吃闷醋,对身体不好。” 骆酩之眉心果然更加深刻,把住程阮的手施力:“我已经表现得这样明显,还能算得上是吃闷醋吗?” 程阮无言以对,但在骆酩之的眼神中,他又发现了端倪。 “骆酩之,你其实根本没有吃什么醋吧?” 要是真那么小气,不会留时间和空间让他和胡初扬单独相处。 骆酩之却不屑于承认:“你要真把我想得那么大度,我也没办法。” 程阮越发确定骆酩之的口是心非,哭笑不得地说:“怎么不知道有些人还喜欢使小性子呢?” 骆酩之捏住他的下巴:“你现在知道也不算晚。” “行行行,我知道了。”程阮仰起脸和骆酩之对视,笑着说,“有些人,又小气又幼稚还无理取闹,一点都不让人省心。” “我后悔了,我要退货……” 话没说完,后座前的挡板升起,骆酩之低头堵住了他的嘴唇。 “后悔可以,退货不行。” 接完激烈的一吻,程阮靠在骆酩之怀里喘息:“骆酩之,你以后能不能克制一点?” 骆酩之问:“为什么要克制?” “因为……”程阮怪害羞地别过脸,手心攥着骆酩之的衬衫衣角。 “因为我怕我控制不住。” 骆酩之失笑,看向程阮烫得发红的颈窝。 “不用控制。” 汽车停下,骆酩之打开车门走出,随后抱着程阮往别墅里走。 程阮猝不及防被抱起,公文包都还落在车里。他捶打着骆酩之的背:“骆酩之,你又要干什么!” “不是怕控制不住吗?”骆酩之拍了一下程阮的屁股,“现在不用控制了。” “帮你解决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更难以平静了。 他只是口嗨啊! 这位为什么总是当真! · 程阮被迫和吴昼过上了同频的作息,关键是骆酩之这人体力还特别好,一上手就很难再停下那种,不论程阮找什么借口、求什么饶,骆酩之都不会轻易放过他。 程阮的嗓子已经叫不出声来,浑身找不出一处没被骆酩之吻过的肌肤。 第104章 尤其是双手抓住骆酩之黑色的头发,感受着他的舌尖挑逗,就……特别兴奋。 还挺难为情。 程阮忍不住低吟一声,随后后背一抽,接下来的一切就又不受他的控制了。 骆酩之一如既往地发挥“雨露均沾”的特色,强迫症地将程阮翻来覆去,还特别执着于程阮在床上的称谓。 程阮翻了个白眼。 不就是想听老公? 程阮这次也有了脾气,他偏不叫。 骆酩之掐住他的腰身,吻了吻程阮的嘴唇问:“叫不叫?” 程阮嘴唇紧闭,任由骆酩之挑弄都不肯开口。 骆酩之撬开了他的嘴唇,重复问他:“叫不叫?” 程阮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就快要崩掉,他带着哭腔摇头,始终不如骆酩之所愿。 直到骆酩之找到了某处制服他的敏感点。 程阮彻底失去了理智。 骆酩之抬起他的腿:“叫不叫?” “……” 程阮也不管什么谁输谁赢了,抱着骆酩之含糊不清地叫了声“老公”。 骆酩之果然更兴奋了,双手撑在程阮脸边,一只手充满怜惜地给程阮整理有些凌乱的发丝。 眼前闪过一抹耀眼的蓝,程阮抬眼看过去,瞬间没了脾气。 “你怎么还戴着它……” 好歹也是个男人,戴这么一枚戒指,还挺难以形容的。 “为什么不能戴?”骆酩之再次伸入手指,“你送我的。” 程阮叹了一口气, 是。 他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,但仍然记得这是送给骆酩之的礼物。 但那天晚上,送出去了又好像不止戒指。 还有他自己。 骆酩之伸出抚过怀中人的侧脸,抱起已经昏昏欲睡的程阮走进浴室。 看着安静靠在浴缸里的程阮,他的心中忽然有种难以抑制的满足感。 他拿起程阮的手,靠近自己的心口。 本来以为那里再也不会为谁跳动了,但世界上出现了程阮。 于是又多了一个可以让他拥有喜怒哀乐的理由。 · “生日快乐!happy bierthday~” 身边响起一片欢快的祝福声,程阮惊讶地捂住嘴,吴昼捧着蛋糕在他床边送出祝福。 “吴昼,你怎么来了?”程阮起身,“你不是在国外吗?” 吴昼故意对他挤眉弄眼:“刚回来。你看你,都大中午了还躺在床上,看来骆酩之挺能干啊。” 程阮朝另一侧望去,骆酩之并不在身边。 “骆酩之呢?” 吴昼拉起他的手:“唉,楼下呢,大家都在,快来!” 程阮跟着下了楼,和抱着一大捧百合花束的骆酩之碰上。 “醒了?”骆酩之向他走过去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“生日快乐,程阮。” “爸妈还在等我们,先去老宅把爷爷接过去。” 程阮去接花的手停了停。 他大概知道现在是在哪里了。 但他依旧不想打破做着的这个美梦。只想在许下的生日愿望中多停留一会儿。 “程阮?小阮?” 耳边传来骆酩之的声音,程阮却不太愿意醒来。 直到那种被呼唤的感觉越来越强烈,程阮被迫从那个美梦中抽离。 他睁开眼,骆酩之略显担忧地给他擦过眼角的泪痕。 “做噩梦了吗?”骆酩之问。 程阮摇头,笑着拉住骆酩之的手:“是美梦。” 是美梦为什么会哭? 不用骆酩之问,程阮自己都想问自己。 他伸出双手,扎进了骆酩之怀里,脸埋进他的胸前。 今天是他的生日。 可新的一岁到临,却俨然物是人非。 骆酩之轻轻抬起骆酩之的脸,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,像是在哄从睡梦中惊醒的小孩。 “没事,程阮,我在。” 程阮靠着骆酩之平复了一会儿,睁开眼看向他。 “乖。”骆酩之摸摸他的头,整个人又开始散发那种不太真实的温柔。 程阮听骆酩之问:“今天有什么安排吗?” 程阮摇头。 除了初扬学长邀请的演出,的确是没什么安排。 “很好。”骆酩之点头,嘴唇贴着他的耳边,“那就都听我的了。” “首先,要祝你生日快乐。” “程阮,我的宝贝。” 第53章 (正文完) “小阮,生日快乐!” 如往年般收到吴昼的祝福,想起刚刚的梦,程阮笑了笑:“谢谢,你什么时候回国?” 电话那头的吴昼似乎有些为难:“啊……还有一阵。” “顾临在这里有工作,今年你的生日……我回不来了。” 这还是他们认识后第一次没有陪程阮过生日。 “不好意思啊小阮。” “没关系。”程阮摇头表示理解,顺便抬眼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骆酩之。 “你按照你的安排来就好。” “嘿嘿,谢谢小阮,回来给你补上!”吴昼又问,“对了,你们今天有什么安排?” 程阮已经默认“他们”等于他和骆酩之。 “不知道呢。”程阮的确毫无头绪,“骆酩之说交给他安排。” 吴昼大惊小怪道:“这么体贴?这骆先生表现得还不错啊,看来我这礼物是送对了。” 第105章 程阮:“礼物?” 吴昼暧昧道:“就是上次给你看哪个。” 程阮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画面:“……你还真买了?” 吴昼理所应当道:“那不然呢?这么适合你,必须买啊。” 程阮莫名觉得有几分羞耻。 他穿不出来。 吴昼还在那边问:“对了,听说胡初扬今天也有演出,还邀请了你和骆酩之,你要去吗?” 程阮犹疑片刻,目光正好和转过来看他的骆酩之相对。 “我不知道。”程阮忽然有些犹豫。 他其实答应了胡初扬,但又觉得这样对骆酩之来说确实不算公平。 要说胡初扬对他真有多喜欢,程阮其实也没多大感觉,再加上两人都没有戳破,其实这就是当下他们相处的最佳模式,胡初扬念着旧情答应合作,他念着旧情捧场演出,体面就好。 但比起和胡初扬的相处模式,程阮现在更在意骆酩之的感受。 如果骆酩之不愿意,那他会提前向胡初扬致歉。 骆酩之穿着家居服,端着两碗面走了出来。 程阮循着香味起身走过去,暂且先忽视餐桌上摆着的两碗阳春面,而是伸手环住了骆酩之的劲腰。 他踮起脚啄了骆酩之一口:“谢谢你,骆酩之。” “今天怎么这么黏人?”骆酩之像是很满意程阮的主动,低下头想要回吻。 程阮笑着躲过了骆酩之的吻:“我饿了。” 索吻未遂的骆酩之也不气馁,伸手把筷子递给程阮:“试试。” “你还挺有仪式感。”程阮接过筷子,“我以为……” 骆酩之注意到程阮语气里的犹疑:“以为什么?” 程阮想了想,还是说:“以为你不会喜欢过生日,包括给别人过生日。” “这不一样。”骆酩之说,“其实,我并不是什么故步自封的人。” 他抽出餐巾纸,伸手给程阮擦了擦不小心溅到嘴边的汤汁。 “我不过生日,只是因为我对骆贞的父亲感到愧疚。” “但不代表我讨厌生日这一种庆祝方式本身。” “以前每年我都会给骆贞过生日,不管前一天在哪里、有什么重要的会议,我都会抽出时间陪她去游乐场。” “不过没几年小丫头就长大了,说我不过生日,她也不过生日。” “跟我置气。” 短短几句,程阮就察觉到了骆酩之语气里的温柔和无奈。 真有种老父亲对女儿无可奈何的感觉。 虽然不认识骆贞,程阮还是关心道:“骆贞走后……你们没再联系过吗?” 他看得出来,骆酩之对骆贞其实有很深的感情。 也是,当亲女儿养了那么多年,但凡不是铁石心肠都会有感情。 骆酩之摇头道:“没有。” “她说得对,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。” “也许我也过时了。”骆酩之倒是想得豁达,“我的认知不能概括她的方向,她有她要做的事,我也有我的事,对错的答案并不唯一,尊重才是首要。” 程阮忍不住给骆酩之比了个大拇指。 此话一出,他还真想亲骆酩之一口了。 “那你以后也不管她了?” 骆酩之一脸的意味深长:“我始终是她的父亲。” “当然,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” 刻意加重了最后一个“做”字。 程阮秒懂,专心地埋头吸溜面条。 “骆酩之,你做饭的手艺不错。” “是吗?”骆酩之单手撑着下巴,似笑非笑地将程阮的表情尽收眼底。 “我在床上的手艺更不错。” “咳……咳!”程阮差点被呛住。 这人还真是……一鸣惊人。 “知道,不用你说。”程阮低头躲过骆酩之过于明目张胆的眼神,思绪又不知道飘到了哪儿去。 趁他吃得差不多了,骆酩之慢悠悠地从身后掏出两张演出票,慢悠悠地问道:“对了小阮,我突然想起胡初扬先生今晚还有两场演出。” “我们要一起去吗?” 程阮的大脑停滞了片刻,从骆酩之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危险的意味。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:“你……觉得呢?” 骆酩之丝毫不接招:“程先生今天过生日,听你的。” “听我的……”程阮的脸青一阵白一阵。 也不见把过生日的人放烤架上烤的。 程阮张了张嘴,还没想出什么说辞,桌上的手机就要命地响了起来。 “初扬学长。” 骆酩之看了眼来电显示,侧脸感叹:“真巧。” 程阮第一次体会到了左右为难的感觉。 骆酩之坐在面前,他接也不是,不接也不是,任由桌面上的电话响个不停。 “还不接吗?”骆酩之笑,“初扬学长该着急了。” 程阮气冲冲地瞪了骆酩之一眼,接起了电话。 “学长?” 本以为没什么希望的胡初扬又燃起了希望,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道:“小阮,生日快乐。” “谢谢学长。”程阮丝毫没意识到骆酩之走到了自己的身后,继续保持和胡初扬的通话,“学长找我是有什么事吗?” “没有事就不能找你?”胡初扬开了个玩笑,又立刻解释道,“就是想提醒你今晚的演出……” 第106章 胸前忽然传来一阵酥痒的感觉,程阮猛然抬头,正好对上骆酩之波澜不惊的眼神。 “……” 程阮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异常:“学长,我也不确定……” “没关系小阮。”胡初扬和煦地笑,话题一转问,“骆酩之在你身边吗?” 骆酩之直接咬住了程阮的脖颈。 “嘶……”程阮倒吸一口凉气,“不……” “在。” 这样回答算在还是不在? 胡初扬仍然语气柔和:“没关系,小阮,你不用为难。” “我其实也想了很久,有很多话,想对你说。” 很少听到胡初扬这么认真的语气,程阮觉得有些不妙,紧张道:“我……” “小阮,先听我说,好吗?” “不知道你知不知道,也许骆先生之前也知道,我的确喜欢你。” 骆酩之为非作歹的手停了下来。 程阮只想钻进地里,出于对胡初扬的尊重,又不得不听他把话说完。 “见到你的第一眼,我就喜欢你,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,对我而言都轻松而有趣。” “为了制造更多和你在一起的时间,我用戏剧演出为借口邀请你来,只是想要和你拥有更多的独家记忆。” “但我太优柔寡断,顾虑太多,才会错失了一次又一次机会。” “我也不想再给自己找什么借口,错过就是错过了,是我活该。” 程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:“学长……” 胡初扬打断他:“小阮,我这次自私的表白,只是对这么多年来懦弱的找补,你不用因此困扰。” “今晚的演出不会取消,但你和骆酩之,也不必来了。” “祝你们幸福是真心的,祝你生日快乐也是真心的,谢谢你,小阮。” 程阮没想到胡初扬会这么说,半晌道:“谢谢你,学长。” 横在他和胡初扬之间的这层隔膜终于被戳破,程阮明白了胡初扬的心意,但这也不再重要。 程阮叹了一口气,和骆酩之四目相对。 骆酩之看向他:“失落吗?” “失落。”程阮故意道,“以后就不能再见骆先生苦着脸吃醋了。” 骆酩之挑眉:“原来你很乐意见我吃醋?” 程阮站起来伸了个懒腰:“倒也没有。” 他攥着骆酩之的衣领,靠近道:“只是一想到骆先生有这么喜欢我,就高兴。” 高兴的下场就是被骆酩之又摁着亲了快一个多小时。 刚亲完,又被骆酩之抱着进卧室脱衣服, 程阮捂住胸口:“你要白日宣淫?” “你在想什么?”骆酩之解开程阮的睡衣纽扣。 “换衣服。” “……” 哪有一声不吭给人家换衣服的? 程阮任由骆酩之给自己换好了不知什么时候准备的衣服。 “这个衣服……有一点眼熟。”程阮经常看秀订时装,晃眼觉得设计有点熟悉。 骆酩之没有直接回答:“一个朋友设计的。” 原来是这样。 程阮拉过骆酩之的领带,亲一口他的侧脸:“有心了,赏。” · 夜幕降临,津城的四处都亮起了华灯,尤其是今晚,沿海的灯光比以往光芒更盛,似乎是在为什么盛会做着铺垫。 行色匆匆的路人停驻脚步:“咦,今晚有灯光秀吗?” “据说是骆氏分公司的手笔,这么大场面,难道又有什么新动作?” “绝对是有事啊,拭目以待了!” 程阮望着眼前三层楼高的豪华游轮,不可置信地看向骆酩之:“这就是你的安排?” 骆酩之笑:“看看?” 程阮点头,跟着骆酩之走上了甲板。 一路铺满了肆意绽放的玫瑰和月季,程阮踩在花瓣铺就的地毯上,不由得放慢了脚步。 “你这是……” 他拉住骆酩之的衣袖:“你慢点。” 骆酩之停下来,索性牵住程阮的手,和他十指相扣。 程阮环视着宽阔无比的游轮:“这不会是骆氏停在津港的那艘游轮?” 对于骆氏的这艘游轮,他很小就有所耳闻。 相传这是骆酩之父亲送给他母亲的结婚礼物,当时的下水仪式直接轰动全城。 骆酩之问:“喜欢吗?” 程阮没缓过来,结结巴巴地问:“你……该不会是要送给我吧?” 海风吹过,飞欧四起,骆酩之笑着问程阮:“你想多了。” “……”程阮为自己尴尬了一下。 “我的所有财产都是你的,这艘船,我没有资格送给你。” 程阮再次怀疑自己的耳朵。 “程阮,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和程老爷签了什么协议吗?”骆酩之道,“我告诉你。” 骆酩之拿出两份协议递给程阮。 “这是第四个理由。” 程阮的呼吸都滞了滞,他接过协议,打开了第一份协议。 很明显,这篇协议是以老爷子的口吻来拟定的,约定满足条件后程家的一半归骆酩之。 估计这就是程锦口中的那篇遗嘱。 另一份……程阮从没见过那么简单粗暴的协议。 不,与其说是协议,不如说是承诺。 “从今以后,骆氏的一切归于程阮。” 第107章 “我以整个骆氏为聘礼,和程阮结婚。” 骆酩之道:“这就是最重要的理由。” 程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半晌问:“……为什么?” “也许是被冲昏了头脑。”骆酩之笑,“看来我也不见得时刻理智。” 程阮才不相信骆酩之的说辞。 骆酩之不会是那么冲动的人,没有经过深思熟虑,他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。 “没那么冲动”的骆酩之却道:“这么惊讶?” 程阮哭笑不得:“骆酩之,你也……” “太太太冲动了!” 上面不仅有骆酩之和老爷子的签名印章,还有公证机关的证明。 “早知道你这样,我就不努力了!” 骆酩之也道:“早知道你那么容易满足,我就应该早点给你坦白了。” 程阮拍了几下骆酩之的胸口,随后突兀地停住,接着眼泪不经意地滑落了下来。 “骆酩之……” “嗯。”骆酩之温柔地给他擦着眼泪,随后抱起一大捧透着粉的香水百合递给他。 程阮晕头转向地接过花,话还没说出口,岸边忽然传来阵阵惊呼。 “灯光秀开始了!” “靠!这么多束!阵仗还真有点大啊!” “不是,这骆氏是有什么喜事吗?” “我看是,你看那边,游轮都出港了,上一次出港还是n年前了!” 程阮抬起头,此刻正是观赏灯光秀的最佳视角。 十几道洁白的灯阵亮起,无人机飞过,程阮看出了眼前的灯光汇聚成了百合的形状。 像极了他第一次“挑衅”骆酩之时的冰美人百合。 随后,灯光汇聚散开,蓝紫交加的绚丽灯束交错闪烁,倒映在海边映出如鳞片般的彩光。 “好美……” 程阮不知道该如何这些灯光带给他的震撼。 “砰!” 一簇粉色的焰火从甲板上升腾至半空,随后,无数束烟花于空中绽放,星星点点地散落在程阮头顶。 “在那边!从游轮上升起的!” “网上有人说在上面的是骆酩之和程阮!真的吗?” “不会是两位老总的私人约会吧?我去,这就是顶级豪门的约会规格?” 烟花持续了半个多小时,程阮趴在栏杆上,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震撼。 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,只是没想到,这些会是由某人精心准备给自己。 不是什么交易合作,也不是什么表面工夫,只是因为喜欢。 程阮的眼光有些湿润:“骆酩之,谢谢你送我的礼物,我很开心。” “谁说这些是我送你的礼物?”骆酩之笑。 他指着此时此刻从头顶飞掠过的飞机。 “这才是。” “cr0422,程阮,这是以你命名的飞行器和航线。” 程阮石化在原地。 玩这么大? “哈哈哈,有没有被震撼?”身后传来一道一惊一乍的感叹,“生日快乐!!!” 程阮回过头,竟然是吴昼,一旁还有带着笑容的顾临和于西川。 “生日快乐,程阮。” “嫂子青春永驻!” 程阮还沉浸在震惊之中。 这一切也太突然了…… 吴昼走过去挽住他的手臂:“怎么样,惊喜吗?” 程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:“我还以为……” “开玩笑,你过生日,我哪次缺席过?”吴昼对他使了个眼色,“来,过来合照!” 甲板的另一面是早就布置好的晚宴,程阮任由吴昼靠着自己,手里捧着一大捧百合,眼神不自觉望向身边的骆酩之。 骆酩之也在看着他。 “三、二、一!” “小阮,生日快乐!” 照片定格,上面的程阮笑靥如花,骆酩之微微侧过头,披着月光温柔地注视着他。 晚风呢喃,身后的好友正在欢笑起哄,程阮起身望向海面,忽然意识到,除了很早就相识的吴昼,骆酩之于他其实已经是家人般的存在。 即便他身处逆境,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,连他自己都没有抱什么期望,骆酩之却始终陪在他的身边。 在程阮还没有确定对骆酩之心意的时候,他总是习惯性地把骆酩之对自己的好归结于合作。那些不自觉的亲昵或体贴,或许是出于和老爷子的协议,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利益。 他从没意识过骆酩之对他好,可能只是单纯地因为他。 “在想什么?”骆酩之自然地走近程阮,却被他一把拉住。 程阮大胆地勾住骆酩之的肩颈,轻轻地用鼻尖蹭了蹭他。 “骆酩之,谢谢你。” “我爱你。” 骆酩之没有回答。 他低头吻住了程阮的唇。 动作轻柔,气息却又缱绻缠绵。 “程阮,我属于你。” “不止今天。” 又是一阵耳厮鬓摩,趁骆酩之松开他的唇,程阮喘息着问道:“骆酩之,有些问题我早就想问你了。” “我到底哪里招你喜欢了?” 骆酩之含情脉脉地说:“从上到下,从里到外。” 程阮推了推骆酩之的胸膛:“不是,我这么骄纵又任性的,你也要?” 第108章 骆酩之捏了捏程阮的脸颊,趁他不服气前又搂住程阮,畅快地看向繁星密布的星空。 “那又怎样?” “我纵的。” 游轮仍然沿着海面航行,以程阮为名的飞机沿着既有航线飞行。 前方,幸福无止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