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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场厮杀,山门前流的血都冲了半个月才算彻底冲干净。

    宗门里的事都还没处理完,就又被兜头扔了一堆过来,杂七杂八的公务哗啦啦倒在书桌上,堆在一起,能比他人还高。

    云归感觉他回来就是一个错误。

    但没办法,其他人都眼巴巴指着他,只能继续当牛做马。

    “对了,”他叫住抚崧,“宗主那边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抚崧:“就那样呗,不好不坏,整天疯疯癫癫的,也死不了。”

    “让人看着点,墨知晏结的仇家不少,很多事说不清,他现在没有自保能力,别让人钻什么空子。”

    抚崧大喇喇地说:“那还用你说,华弥仙境又不是没照顾过这种病人,以前怎么照顾那位……”

    云归皱眉。

    抚崧自知失言,连忙改口:“反正没事的。”

    “别提那位了,人家未必想跟我们再挨上关系,归厝长老说那位身上的余毒已经清了,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。至于宗主……”

    墨天晔被诸多恶鬼缠身,即便少林寺的大师来过一次,为他驱了鬼,但墨天晔已经疯了。

    就算没有鬼缠着他,也还是整日惊惧不安。

    他一时吵嚷着有鬼,一时又掩面痛哭,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对不起谁,偶尔发起疯来还对自己动手,经常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,看得人唏嘘不已。

    墨天晔从前最怕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够尽善尽美,给人留下话柄。妻子病重时,他那竭力避开不提的态度,除了抚崧,应该没人看不懂,只是不好干涉别人家里的事。他那时嫌弃妻子丢人,又怎么想得到,自己也会落到这样的境遇。

    再加上修为也毁了……

    最多不过几十年,他就会和凡人一样老去,死去。

    倒是尘归尘土归土,又是新的轮回际遇。

    “行了,再过一段时间,新的弟子就要入门了,做好准备吧。”

    “哼哼,你们也做好准备,本人已非昨日阿蒙,这次牌局,我必然杀穿全场!”承桑祁摩枝擦叶,准备一展树枝,“聊那些做什么,咱们哥几个好不容易聚在一起,就该好好快活才是!”

    “啊,我的扇贝熟了呢。”姬珠惊喜,一骨碌爬起身,就去翻看自己滋滋冒烟的扇贝,大力往里加刚切好的新鲜小米辣。

    承桑祁:“啊?你去哪,来打牌啊!”

    林慕一身黑衣,膝上盘着条银龙,金色流苏沿着清瘦白皙的手腕垂落到龙鳞上,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龙鳞玩,也跟着看了一眼,唔了一声,“我的烤鱼好像也熟了。”

    遂起身,喂龙去了。

    承桑祁:“等等,别走了!”

    长鱼未央若有所思,“不知道今天送来的鱼里有没有珍珠灵鱼。”

    承桑祁:“不是吧长鱼未央,你也?!”

    长鱼未央起身,一拂衣摆,白衣蹁跹,飘然而去,“去看看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??!!”承桑祁瞪着眼,看他们一个接一个走远。

    这是什么意思?

    好在没一会儿,走远的三人又回来了,带着各自刚烤熟的海鲜。

    姬珠:“真香啊!”

    林慕:“香。”

    长鱼未央:“嗯。”

    承桑祁跟他的树枝一样风中凌乱了,“不是,你们故意的吧?知道我吃不了东西,所以故意这么做是不是?”

    姬珠:“小扇贝,真鲜,看我狠狠地吃你!”

    林慕:“……”

    林慕把烤鱼撕成条,剔除大刺,喂到银龙嘴边,示意顾随之来接这话。

    顾随之大力赞叹:“吃!”

    长鱼未央:“……嗯。”

    “居然还无视我?”承桑祁不可置信,“我哪得罪你们了?”

    姬珠幽幽道:“哪有呢?姬珠和狗不得入内,这事肯定不是你干的,是吧?”

    承桑祁:“那不是因为你专门带肘子上门诱惑我吗?”

    林慕:“‘他一声前辈,就是让他赴死也甘愿,何况区区一壶酒,喝就喝了。’这话应该也不是你写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这。”承桑祁委屈道,“你就说,是不是实话吧?”

    长鱼未央:“‘那蓬莱圣子,最爱端一副与世无争的架子,实则心眼极小,极是记仇,余幼时和此人相识,不甚得罪此人,被记恨至今也,余早已以同等的伤向他赔罪,奈何他始终不愿接受。’你管你故意让我吃酸橘子,看我被酸得受不了,笑得险些背过气去,一口气没上来,差点死了的事,叫以同等的伤向我赔罪?”

    承桑祁:“你酸死我笑死,难道不算?”

    长鱼未央点头:“那你笑着吧,我会天天来找你吃饭喝酒的。”

    承桑祁:“你不是辟谷了吗?”

    长鱼未央:“和尚出家还能还俗。”

    承桑祁:“……”

    无话可说。

    被小伙伴欺负的扶桑之灵可怜巴巴蹲下来,双手抱着膝盖,背过身去,不去看那群混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场景。

    好香啊……扇贝、烤鱼……早知道上次是最后一次吃,他非吃饱不可!

    正在此时,天边一道惊雷咔嚓劈下。

    承桑祁一愣,幸灾乐祸:“看,让你欺负本扶桑之灵,被警告了吧?”

    “不是啊,这好像是……渡劫的雷。”姬珠望着天边,手里的贝壳啪嗒掉在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