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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好吧,我们就聊到这了。”

    这次夜棠没再顺着他,从床上下来,拎起外套穿上往外走:“你家老大正等着我们去解救呢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老大交代了的,不让夜医生去。

    夜棠神色发冷看他。

    程北北孱弱的肩膀抖了抖:“好……好吧。”

    夜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好孩子。”

    程北北欲哭无泪,就会欺负他这个无依无靠的!

    *

    “秦组长,我不知道你态度这么坚决地拒绝,是出于什么考虑,但我们一致认为应该以大局为重。”

    夏滨生控局最高层的会议室里,以主位杨局长杨湛安为首的十几位年过花甲的决策高层,分别坐在长桌两侧。

    他们有的是从末世重建就已经在夏滨当职、有的是在国家存亡之际深入敌营做过卧底的、有的是跟战败国谈判过的……

    他们军功赫赫,丰碑铸名,如今沉寂在夏滨。

    原本该解甲归田颐养天年的,现在却坐在这里为夏滨的未来再出一份力。

    他们的出发点没有错,可是……

    “什么大局?”

    长桌尽头,秦妄双手撑在桌面上,裹在黑色制服里的身躯蕴藏着骇人的爆发力,凌厉如狼的眼神不输于在场任何一个高层决策者。

    “我不认为一个罪恶的结束,是需要另一个无辜的人来换取的,如果有,那么我想我们是时候应该考虑自己存在的价值了。”

    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,十几位高层听到这样的话,脸色都未变分毫,也没有觉得秦妄说的毫无道理。

    但他们总习惯站在保护夏滨的立场上谈问题:“鬼舞女是高级妖物,如果她被激怒了要报复人类,那将对我们是非常大的损失。”

    秦妄直起身,一挥手,眸底适时浮现出肃杀:“那我就把这个损失彻底扼杀在摇篮里。”

    他眯眸,毫不避讳:“这难道不正是你们把我调来这里的作用吗?”

    众高层面面相觑,许是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手段和能力,他们都没有再发表什么言论。

    气氛有些凝固。

    但沉默永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

    此时,许久没有说话的局长杨湛安终于开口了:“可你这样做,岂不是违背了人类与妖和平共处的原则?”

    他不紧不慢,字字珠玑:“而且相关条约,不是你自己制定的吗?”

    虽不至于对那些规则照本宣科,但也不能视而不见。

    “那我们就更不能让那些,比人类要强势很多的妖横行霸道。”

    秦妄摊开手,他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:“适当剿杀,不是很合理吗?”

    杨湛安笑看着他,那双周围布满褶纹,经历了岁月漫长洗礼的眼睛,仍旧如锋利的剑,能够轻易刺透一个人的内心。

    他只说了一句话,就让秦妄彻底落败。

    “可你要护的那位夜医生,不一样是妖吗?”

    秦妄咬紧后槽牙,周身的气势一瞬间从慵懒随意,变成了充满攻击性。

    男人脸部线条冷硬,不笑的时候,总给人一种蓄势待发的危险。

    他说:“不管怎么样,我不同意。”

    杨湛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透过氤氲的雾气看他:“你不同意有用吗?”

    这熟悉的话让秦妄一愣,他还没来得及发作,身后的门就被人轰然推开了。

    “我同意了。”

    秦妄转身,一道银白身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,堂而皇之地站在了长桌前,双手撑桌跟秦妄刚才一样的姿势,宣布:“我同意去交换人质。”

    “你——”

    夜棠转过身,眉眼弯弯,那双漂亮的雾蓝色眸子直直看进秦妄漆黑的眼睛里,轻声问:

    “你也会同意的,是吗?”

    秦妄呼吸一滞。

    夜棠说他催眠不了自己,可秦妄觉得自己才是最容易被他催眠的人。

    只要夜棠随便说一句话,他就会乖乖跟着说:“是。”

    第15章 受伤

    夏滨凌晨的四五点,太阳还没有升起。

    上野区是地处盆底的城中村,因为钱款问题开发不力,到处都是水泥林立的毛坯房和烂尾楼。

    野草和藤蔓肆意在其中攀爬,反倒成了整个夏滨绿化覆盖率最高的地方。

    暗夜的天幕之下,盆地的最高处不知何时竖起了一个十字架,上面绑着一个垂头耷脑,看起来气若游丝的年轻人。

    “陈未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,免疫力下降,在这种环境下很容易被感染。”穿着生控局作战服的组员收回望远镜,对站在不远处的许良颜说道。

    周围都没有民居,为了防止暴露,他们在盆地上面安插了帐篷,时刻监视鬼舞女的行动。

    可没想到,这个高级妖物还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把人给劫回来了。

    “放心,不到他死的时候。”许良颜将望远镜丢回那个组员手里,双手叉腰朝远处望去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,他终于看见了飞尘扬起的黄土路上,由远及近而来的几辆装甲车。

    车头上代表夏滨生控局的银色标志,纵使在黑夜中,也依旧闪烁着刺眼冷光。

    “他们来了。”

    数辆装甲车齐齐停下,最前面的一辆车门打开。

    夜棠走下车,难得一身白衣白裤,他不着痕迹地朝后看了一眼,随后一尘不染的鞋子踩过废墟,缓步走向地平线上的十字架。